待来人一进厅堂,张良马上认出此人,忙上前施礼并执手道:
“缠兄,好久不见,何以至此?”
来人正是楚国将门之后项伯。
两人均为没落的贵族,早就相熟。
张良的祖父和父亲,历任韩国五任宰相,自小就与各国的贵族公子,多有来往。
而项伯,是楚国名将项燕的儿子,项梁的弟弟,也是楚国历代的贵族。
做为同一阶层,两家出于国政和私交,互有来往,多有交集。
此次相见,自然很亲切。
项伯道:“听闻子房在此,特来相投,实在是迫不得已。”
张良问:“噢,缠(项伯名缠,字伯)兄,有什么麻烦吗?”
张良对项伯到此,并不感到吃惊,秦虽然统一了六国,将六国之后,监押在咸阳,对六国的贵族,也多有限制,以防他们作乱。
但,仍有很多像张良一样的六国后裔,梦想着有朝一日,恢复往日的地位和荣耀,为此,各地时有贵族之后作乱犯科。
好为任侠的张良,对于秦的统治一直存有反抗之心,只要是犯秦法的侠士,他都引为同道。
果然,项伯道:“我在下相杀了个吏,官府追捕的紧,无奈逃了出来。听说你在下邳,连夜逃到这里来了。”
张良宽慰道:“不打紧,既然来了,就放心好了。”
项伯道:“收留我,可是要担干系的,这恐怕要给你带来麻烦,一旦出问题,你也要受连累的。”
张良笑道:“不管什么连累,都无妨,既来之则安之,一切都交给我了。”
“我在山中别有一处庄园,如果缠兄不嫌委屈,就化成庄园的佣夫,尽可以躲在那里”
项伯道:“现在这种情况下,做个佣夫值甚么,就是做牛做马都成。”
两个人相顾大笑。
就这样,张良在下邳,招徕着义士,时而做做任侠的勾当,更多的时间,是深入研习着黄石公赠予的《太公兵法》,渐渐地,腹内韬略渐成,对天下大势的体察,有了更高的视角。
从一个国破家亡的刺客,到一个满腹权谋的战略家,这也许就是张良在下邳,近十年的蛰伏过程中,最大的改变。
虽然处于蛰伏,但张良胸中的复国愿望,却一直未息。
直到大泽乡风云骤起,天下大乱,张良意识到,机会来了。
当下,张良尽出家财,变卖了庄园,招募兵勇。
毕竟张良只是韩国贵族之后,在楚地的下邳不比韩地,其威望不足,招募了两个月,好歹招募了近三百人。
人招到后,张良开始训练。
策划运筹是张良的特长,可这统兵训练,却不是他的长项,而且,招募上来的,大多是流民和散勇,怎样管理他们,也成了张良面临的难题。
毕竟是书生,又是贵族习性,缺乏行伍之间的气概,手下多不听管束。
三百来号人,每日吃用,打造兵器盔甲,张良的财力渐空。
事业刚一开始,就遇到这么多难以预料的困难,照眼下的态势,复国看似遥遥无期,张良心中不免着急。
正在心下踌躇之际,闻听景驹在楚地被立了楚王,想到景驹之父原同张良父亲有过交往,两人都是贵族之后,如果去投景驹,先安顿下来,再借助楚国的力量,帮助自己实现复韩大业,也不失为比较可行的办法。
想到此,张良整顿队伍,准备望留地而来。
也是上天注定,张良刚一出下邳不远,即遇到同是去景驹处投靠借兵的沛公队伍。
沛公一见张良,见其相貌英俊,举止潇洒,谈吐不凡,心中颇为欣赏,以沛公的识人之术,顿时萌生了收编他的愿望。
再一交谈,才知张良乃五任相门之后,当即刮目相看。
碰巧的是,前方传来消息称,景驹正在和项梁交战,索性沛公和张良合为一处,暂时在下邳郊外驻扎下来,观望局势发展,再定行止。
借此机会,沛公与张良进行了深入的交谈。
这日,两人相对而坐,沛公问张良:
“依子房之见,前方的战况会怎样呢?”
张良道:“若是项梁统军,则景驹必败。”
“噢,为何这样说?”沛公很感兴趣地向前凑了凑身子。
张良道:“景驹之所以被推为楚王,是因为其父景骐曾为故楚的执圭(楚最高爵位),但在成为执圭之前,有一段时间在项燕的军中,是其属将。”
“项氏家族,世为楚将,熟悉兵法,懂得战阵。那景驹和他下面的秦嘉,在项燕面前,都不能称其为合格的对手,所以,景驹必败。”
沛公见张良分析得如此透彻,不由心服口服。但一想起借兵一事,就要成为泡影,不免有些遗憾,遂对张良说道:
“此次依景驹,也是权宜之计,原本也是想从他那里借兵,讨伐叛逆,这样一来,恐无法实现了。”
张良看着沛公道:“我也本打算劝景驹派兵,复立韩王。”
沛公两手一摊,对张良道:“哝,这次咱俩的计画,都泡汤了。”
张良摇了摇头道:“景驹之灭,势在必然,也许对咱们倒是件好事呢。”
沛公忙问道:“此话怎讲?”
第255章 依子房之计
张良道:“自陈王在城父兵败身亡后,楚国已经无首,景驹自立,尚不能服众。”
“而楚王的后裔,多在民间,不为人知。即使有后继,恐怕也得依靠手握军旅的能臣。”
“当今,四国皆立,唯楚、韩尚无君主,楚国地广人多,反秦之势已经燎原,早晚还会有人立楚。”
“当今楚地,举目望去,能成气候的恐怕只有项梁一军。”
“一是项氏在楚境的基础比较雄厚,部下众多,振臂一呼,云集响应。”
“二是项氏历代楚将,颇知兵事。现今的时期,谁掌握军队,谁就主动,谁打的赢秦军,谁的势力就会膨胀。”
“所以,未来我看好项梁的发展,也许,对付章邯这样的强敌,只有项家军能有所作为了。”
沛公听罢,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又道:“依子房之见,下一步该当如何呢?”
张良道:“沛公既然要借兵,向谁借,不都可以么?”
沛公仰头哈哈大笑道:“子房说的太对了,向谁借不是借呢?这话说得好。”
张良看着沛公笑罢,又颇有深意地试探道:“不知沛公借军之后,如何呢?”
“嗯?”沛公见问,一愣,旋即明白了张良的意思,笑道:
“借兵的目的是攻取丰邑,讨伐背信忘义之徒。打完仗,当然是要归还所借之兵的了。”
张良看着沛公,笑而不语。
沛公一见,又道:“然后,我可能看形势,或许可以归俯项梁部,也未可知。”
张良还是笑而不语,静静地看着沛公。
沛公见张良还不满意,沉吟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坦诚道:
“实不瞒子房,我确实有点想法。”
“有点?”张良继续追问道。
沛公终于彻底笑了,意味深长地看着张良道:
“现如今,天下已乱,诸侯并起,正是大丈夫有所作为的大好时机,我岂能久居人下,做个鸟沛公么?”
张良这才欣慰地笑道:“从一见面,我就觉得沛公不一般,于今方知,果然志向远大。”
这回轮到沛公进攻了,通过这一番交谈,沛公对张良已经爱惜有加,十分想把他收归帐下,于是问道:
“子房君,此去景驹处已成泡影,若不嫌弃,可否在此屈就,早晚有事便于请教,一同谋大事呢?”
张良自忖在当前的动荡局势下,身单势孤,凭自己的资源和能力,难以独立成事,只有找到有大格局的人做依托,借其力量,谋图复国,方为正途。
通过刚才和沛公的一席交谈,张良从直觉到仔细观察,对沛公的想法有所了解,也为沛公的襟怀和人格魅力所吸引,自己与其单打独斗,还不如先依附他,若能成事更好,若不济,再另选良主也不迟。
想到这儿,张良起身,对沛公深施一礼道:
“张良不才,愿追随沛公,为您谋划一二。”
沛公一听大喜道:
“打一见面,我就觉得我们之间有缘,子房兄若能鼎力相助,何愁大业不成呢?”
于是,沛公授张良为厩(jiù)将(注1)。
沛公与张良两人,相见如故,张良多次以《太公兵法》进说沛公。
在此之前,哪怕在募集到兵勇之后,张良时常与带队的将领讲说兵法,奇怪的是张良所言,无人理解,更没有人赞赏。
而张良对沛公讲述的时候,语语投机,张良说了上句,往往沛公即能明白下句要说的意思。
张良事后对人感叹道:“沛公智识,定由天授,否则我所进说,统是太公兵法,别人不晓,为何沛公独能神悟呢?”
作为谋士,深通韬略固然重要,但施展谋略的前提则是,要有善于纳谏的明主。
于是,张良从此打消了投奔他人的念头,决定跟从沛公。
这次不期而遇,张良“转舵”明主,成为沛公的智囊依赖,简直如虎添翼。从此,张良深受刘邦的器重和信赖,聪明才智也有机会得以充分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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