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颖达朝长乐公主行了一礼,反驳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腊肉这东西难吃无比,压根就不能算得上美食,秦天朗拿出的腊肉如果是与众不同的话,估计也就是臭味更浓一些,腥味更浓一些。”
听到这话,长乐公主气得俏脸通红。
李世民的脸色也有些难看,看向孔颖达的眼神已经带上一缕杀机。
自从监事部出来之后,以孔颖达为代表的世家官员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屡次冒出僭越之言,完全就是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这种情况出现在这些久经宦海的老油条身上,是很不正常的。
但李世民清楚,之所以造成这样的局面,是因为世家官员已经被逼的没有退路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打的是玉石俱焚的恶毒之计。
世家官员之所以屡次说出大逆不道的言论,无非就是想激怒李世民,好让李世民一怒之下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之后有什么作用?还是有作用的,那就是能够左右天下舆论的风口。
理论上,他们是因为说了诤言惹怒了天子,才被天子给处决了的,这样的话他们就占领了道德制高点,可以说自己是因为敢于进谏而死。
到时候再稍加运作一番,将他们的死扯到五姓七宗的灭亡,以及监事部的出现上,上演一出焚书坑儒的把戏,彻底把李世民和秦天朗的名声搞臭,这就是这些世家之人的想法。
毕竟,除了这个办法之外,他们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而无论是秦天朗还是李世民,亦或是房玄龄等贤臣名相,都把世家官员的如意算盘看的一清二楚。
所以,任由孔颖达如何蹦跶,秦天朗始终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只要他一直笑,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就能让世家的人气急败坏,而他,只需要默默欣赏诸多世家的衰亡即可。
孔颖达等人见秦天朗不说话,气焰愈发的嚣张,说的话也越来越过分。
到了最后,甚至都扯到了意图谋反的程度,其底线之低,简直要突破宇宙了。
而秦天朗则是等孔颖达说的口干舌燥之后,才轻飘飘地回敬一句:“孔公想多了,腊肉就是腊肉,哪有那么多弯弯道道,只有夜路走多的人才会害怕黑暗,你说是吗,孔公?”
“你!”孔颖达刚想反驳,神色很激动,跟打了鸡血一样,毕竟他说了那么多,秦天朗终于回应了。
回应好,回应好啊,只要回应了,他就有一万种办法激怒秦天朗!
反正身死是小,气节是大,世家的尊严不容亵渎,秦天朗犯了众怒,注定是要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
然而,还没等孔颖达组织好语言,腊肉就已经被御厨做好了,一名名侍从端着新鲜出炉的腊肉,一盆盆摆在众人眼前。
不同于以往的腊肉,这次的腊肉飘着浓郁的香气,色泽也是十分晶莹剔透,宛如深色琥珀,单单是这个品相,就足以勾动许多人的味蕾了。
“诸位爱卿,快点尝尝帝师带来的腊肉,不要客气,都不要客气。”李世民笑呵呵道,自己也没有动筷。
实际上,早年间李世民还是秦王的时候,出于好奇也尝过腊肉的滋味,他记得那时候他吐了整整一夜,现在想起来都还记忆犹新。
也是因为之前被整出了阴影,导致他现在也不太敢动筷了。
实在是腊肉的味道太过上头,一般人还真的遭不住!
满朝文武你看我我看你,个个都没有动筷的念头,气氛一时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
在光禄寺的大宴进行的时候,东宫之内。
李承干躺在榻上,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房梁,任由思绪飘飞,什么都思索。
这几个月下来,他亲眼见证了东宫从热闹变成荒凉,以往能被踏烂的门槛如今已经积尘,许多熟悉的面孔自他瘸腿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经历了这次变故,李承干的心境得到了很大的变化。
难道说,他这辈子注定就只能当个跛脚的人了吗,巍巍大唐,会容许一个跛脚的皇帝存在吗?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王室之中无亲情,李承干算是彻底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了。
只是,他不甘,真的不甘啊!
明明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难道就因为腿瘸了就要让位?
他也不想摔断腿的啊,如果他能知道自己会摔断腿的话,说什么也不会在那一天出去骑射了!
李家的人,骨子里都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李承干也是如此。
他想了几个月,颓唐了几个月,终于是想明白了。
他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他要用自己的双手争取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李承干的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李承干的目光坚定了下来,他看了眼整洁华丽的地面,心中生出了强烈的渴望,下地的渴望。
躺在榻上数月,早就把他憋疯了,他每一天都想着下榻,想了无数次无数次,但最后都放弃了。
但今天,他不想放弃!他要试一试,自己还能不能走路……
带着这样的想法,李承干翻转身子,从榻上坐直,深呼吸一口气,先将完好的右腿放在地上,再慢慢将左腿放下来。
他的过程很慢,额头已经浮现细汗,嘴唇紧抿,时间在此刻仿佛都停止。
“殿下!不可啊!万万不可!!”随身伺候的力士见状,连忙大声惊呼,跑上来就要阻止李承干。
见状,李承干也急了,狠狠一咬牙,决定快刀斩乱麻!
下一秒,李承干的左腿落地,紧咬着牙关使出全力,双眼已经闭上,大口大口呼吸,脑海中满是各种关于走路的画面。
何其可笑,堂堂大唐太子竟然要学习走路?
力士的脚步声忽然停止,由于太过震惊而变得结巴的颤声响起,力士双眼瞪得跟铜铃一样,眼巴巴看着站立起来的李承干,震惊的已经头皮发麻!
他看到了什么?太子殿下竟然站起来了!
真的站起来了!虽然有些别扭,但并没有高低不同的不协调感!
天呐……这是神迹吗?
李承干也缓缓睁开双眼,睁眼的瞬间就是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发现自己正双脚站立之后,心脏开始加速跳动,到最后都要跳出嗓子眼!
意识已经空白,完全被巨大的惊喜所淹没,完全无法思索任何事情!
他站起来了!!他真的站起来了啊!!
一个瘸腿的人竟然能不依靠外力站起来,这说出去谁敢信啊!
但是他李承干,做到了!
下意识的,李承干做出了一个下意识的举动,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是他这数月来最大的梦想,无数个夜晚都会梦见的场景,无数个白天都会想的疯狂的场景,如今,就要实现!
吧嗒……
脚掌落在地面,传出闷响,脚掌踏实的触感告诉李承干,他并没有摔倒,而是稳稳当当的站着!
哪怕站着有些痛楚,但相比于能够正常走路,这点痛楚又算得了什么!
李承干的眼神亮了,明亮无比,全身都被狂喜包围,仿佛要爆炸!
他不敢相信,所以又往前走了一步。
依旧稳稳落地,没有摔倒!
第三步,也没有摔倒!
第四步,第五步,第六步……
走的越多,李承干的动作也越来越熟练,到了最后,除了还有些僵硬之外,已经跟常人走路没有多大区别!
……哈哈哈!
响亮的大笑声响起,响彻整个东宫,冲向云霄!
“快!备架!备架!!孤要立马去见父皇和母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快快备架!!”
第194章 父皇!母后!儿臣的腿疾痊愈了
李承干决定下地走路的时候,光禄寺的大宴其实才刚刚开始,到他坐上马车前往光禄寺的时候,李世民也才刚刚到达光禄寺。
所以,等到秦天朗带来的腊肉被端上案的时候,李承干也刚好到达光禄寺。
“父皇!母后!父皇!母后!”
李承干人还没到,洪亮的喊声就已经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从远处赶来的华丽马车给吸引。
李世民眉头一皱,不喜道:“这逆子,不好好在东宫待着,出来乱走作甚?!他不知道自己有伤在身吗?”
长孙皇后疼爱孩子,便帮助李承干说话:“干儿待在东宫数月,想必也有些闷了,出来走走,散散心,也是好事,陛下就不要生气啦。”
李世民摇头轻叹,不说什么。
一旁的文武大臣,尤其是东宫属臣,脸色都有些说不出的味道。
一直待在李世民身边的越王李泰,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很快,马车停住,在满朝文武和皇亲贵胄的注视下,东宫力士拉开车帘,李承干从中探出头,满脸喜色,喊了声父皇母后,作势就要下车。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文武大臣中,有人惊呼出声。
“殿下!不可!万万不可!”
“殿下!不要胡来啊!”
大臣们见状,纷纷开口劝阻,神色焦急惊慌。
这时候无论是哪方势力的人都坐不住了,因为太子实在是太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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