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旭没有太过计较,这些首级自然不是杨世恩所部斩获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参加,从头到尾一直担任预备队,还没有来得及参加,战斗就结束了。
他们跟着全家军打扫战场,在全家军后面捡了五十三颗勉强可以辨认的首级。
卢象升望着堆放在大车上的首级:“将近两千五百级,鞑子死了将近五千人,镶红旗三五年内别想恢复战斗力了!”
侯恂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东升,这个捷报,还是你来写吧!”
“卢大人,我看应该你来主笔!”
战场上的打扫,还有从后金骑兵身上获得三万余两银子,不过,由于参加打扫战场的人太多,最冬这些银子和财物,都被各部瓜分。
当然,全家军占了大头。
最让山西军震撼的不是天雄军的战绩,而是天雄军的装备,不说铠甲、刀枪之类,关键是他们人人都有一件长袍式的锦衣,还有棉裤、棉袄,就连普通士兵都有一双高帮翻牛皮的皮棉鞋。
这实在是太奢侈了。
可是看看自己所部,简直就是叫花子。
耿如杞看着天雄军所在的方向,他们人马虽然多,可是伙头军也多,至少三百口行军大锅,一起开始做饭。
蒸汽袅袅升起,仿佛起了大雾。
现在山西军将士士气并没有因为打了胜仗高涨,反而更加低落。
关键是,山西军没粮食了,许家堡太小,本来也不富裕,给他们两千五百斤粮食,也是从他们牙缝里挤出来的。
耿如杞也不好意思去讨要粮食,思来想去,他走到卢象升面前躬身道:“卢大人,贵军的补给可还充足?”
“自然充足,怎么了?”
耿如杞耷拉着脑袋:“我军已经断粮三日,食尽力穷,困顿不堪,如果贵军补给充足的话,能否卖我们几十石军粮?”
大概是觉得几十石太多了,耿如杞马上更正:“如果几十石太多了,让卢大人为难的话,赊我们一顿饭吃也行。吃饱了这一顿饭,我们就有力气赶到保定了!”
卢象升望着远处,那些饿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的山西军士兵,就朗声说道:“什么借不借,我给你一百石粮食,你们自己做饭吃,还是跟我们一起吃?”
卢象升一指后方方向,远处的天雄军伙头军已经摆开了架势做饭,他们与普通的明军不一样,普通的明军都是走到哪里,在地上挖个坑,把大锅放上去,然后做好。
可是此时的天雄军伙头军却是三百多辆马车,这些马车都戴着全记的标志,每辆大车上有一只用油桶切割而成的炉子,这种炉子固定在大车上,燃烧着煤球。
这些煤球火力旺盛,有的大锅正在炖肉,有的大锅则是蒸馒头,或包子,也有的蒸米饭,也有的用肉汤下面条。
这是来自全旭的创意,骡马式行军餐车,就算在行军途中,这种马车也可以一边行军,一边烧着开水,只要炉子上水壶的放上一半,就可以一边行军,一边做饭或烧水。
在冬天行军,能喝上一杯热水,对于战士们而言,这就是一种享受。
山西军与天雄军配合在一起,开始构建战营,在卢象升和全旭想来,后金吃了这么大的亏,如果不报复,不符合他们的习惯。
所以,建奴的尸体被收拢了起来,用他们的尸体垒成一座庞大的京观,至于战马的尸体,与缴获的战马,则被各部瓜分。
此时,全旭分到的战马最多,多达两千余匹,就算一人双马,那也可以组建一支千人规模的骑兵。
其他各部的战马相对较少,不是不分他们,就算给他们战马,他们也养活不起。
就在天雄军正在沿着拒马河河畔构建战营的时候,胡尔哈刺也返回了北京的南苑。
胡尔哈刺身边还有将近八九百名后金骑兵,这是岳托命伊勒占、苏尔休、哈哈纳等人分别前往抓捕大明百姓。
只不过,他们刚刚抓了不到两千大明百姓,却接到了岳托阵亡,其部麾下三千余骑全军覆沿的消息。
此时,胡尔哈刺的嗓子都哭哑了,如今他已经被深深的悔恨充斥着心头。
如果不是他为了开脱战败的责任,如果不是他为了蛊惑岳托而肆意贬低明朝援军的战斗力,如果不是他为了个人恩怨……
可惜,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问题是,现在怎么办?
怎么向正红旗旗主代善交代,岳托可是他最喜爱的儿子。
怎么向皇太极交代!
在爱新觉罗家族中,皇太极可是非常看重岳托,要不然,岳托也不可能统领二十六个牛录,代善才二十五个牛录。
当然,胡尔哈刺不用为难了,他并不知道,此时的皇太极已经接到了岳托的战报,有人提前一步,将战报递给了皇太极。
皇太极看着那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数字,越看手抖得越厉害。他一直极力避免的噩梦还是上演了,明军似乎找到了对付大金最有效的战略战术,让大金将士遭到了一场空前的惨败。
“噗嗤……”
一口鲜血喷射而去。
第二八一章 卢象升神一样的奏折
“不……不!”
皇太极再次醒来,他一把抓起被鲜血浸湿的情报,可惜的是,鲜血没有喷对地方,情报最核心的部位。
“十一月二十七日,良乡县大石河乡,镶红旗固山都统岳托,率领麾下三个甲喇十七个牛录,与明军天雄军遭遇,随即激烈交战。镶红旗惨败,自岳托以下,三个甲喇章京,十三名牛录额真,四千五百人,除七百零二人投降下,余者皆亡。”
皇太极很想这是一个假的情报,可惜的是,这不是假的,消息来源是他的好朋友,也是这一次邀请他前来入关的人。
这种消息,绝对不会有错。
“不,不!”
皇太极发出如同野兽一般的吼叫,让人闻之胆战心惊。
要知道镶红旗总共才五个参领,二十六个牛录,这一战就死了三个参领,十三个佐领,一战死了十六,整个镶红旗不是元气大伤,而是连骨头都打断了。
自从努尔哈赤起兵反时以来,后金何时吃过如此大的亏?
原本,像这样的大败,其实最应该保密,可是随着皇太极的情绪失控,这个消息不可避免的就传了出去。
没过多久,代善就红着眼睛过来。
他只是想确认,那是谣言,并非真实。
可惜,代善也失望了。
皇太极看到代善,二话没有,兄弟二人抱头痛哭。
痛苦对于普通人而言,只是一种情绪,或者伤悲,或者开心,然而,对于枭雄而言,痛哭只是一种手段。
比如说刘皇叔,那就是依靠哭闻名。
当然,皇太极和代善,双方的痛哭,都是在演戏。
岳托是镶红旗的旗主,硕托是小旗主,现如今镶红旗死了旗主,损失惨重,可问题是仍旧还有十二个牛录,也是一块大肥肉。
代善可是非常清楚,老八皇太极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而且足智多谋,在他连削带打之下,八旗的权力掌握在他的手中,无论莽古尔泰,还是阿敏没有了与其抗衡的实力。
就像现在这样,皇太极命阿敏坐阵遵化,统领五千人马,防守大军后路,可是,阿敏的镶蓝旗却跟着阿济格行动,阿敏空挂着贝勒坐阵遵化,他手底下的范文程、英俄尔岱包括蒙古将领,谁也不鸟阿敏。
阿敏只指挥的,也就他的亲卫。
现在代善怕皇太极直接任命豪格或多铎统领镶红旗,把他甩一边。
而皇太极则用哭声表示,自己非常心痛,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就在皇太极忙着安抚代善以及对于镶红旗善后的事宜时,位于拒马河河畔的天雄军营地里战饭也正式开始。
一下子多出四五千人的饭菜,对于天雄军的伙头军来说,也是一种不小的考验,不过,最难的还是那些山西军士兵。
他们望着伙头军,喉咙里一个劲儿咽着口水,仿佛在说,不给老子吃的,老子吃你们!
当然,山西军士兵们是真饿。
好不容易,等到了吃饭的号声,这些山西军士兵把风火山林发挥得淋漓尽致。
抢饭,其疾如风。
干活,其徐如林。
抢位置,侵掠如火。
挨打,不动如山。
天雄军此时也有排队的习惯,看着有人插队,自然是有军法军过来维持秩序,军法官可不是政委,靠说服教育,他们是靠手中的棍子教育。
不听招呼,直接一棍抽过去。
好在,山西军是看过天雄军的战绩,三四千后金骑兵,把山西军虐得欲仙欲死,在天雄军面前,被打得灵魂出窍。
这些俘虏,哪怕是没有人看着,他们不敢叫,也不敢乱动,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面对天雄军的军法官手中的棍子,山西军不敢还手,当然,也是吃人嘴软,他们害怕惹急了天雄军,这顿饭都没的吃。
好不容易维持好秩序,开始正式发饭。
看着饭的时候,山西军将士感觉自己的做梦。
每个人一个硬纸片(一次性饭盒),饭盒里放着海带、土豆炖鸭子,满满当当的饭盒里,至少可以装两斤菜,关键是馒头不限量、包子不限量,米粥不限量,面条不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