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贵族家臣也是如此。他们的名目,礼部都有所统一。比如管理庄园收成的家臣叫司田,管理奴隶的叫司奴,管理账目的叫司计。
这些家臣的服饰,都有一定要求。他们虽然不是朝廷官吏,不吃朝廷俸禄,可也要纱帽,穿类似官服的蓝衣,如今民间俗称“蓝衣倌儿”。
之所以统一名目,当然也是规范大唐贵族的管理,形成具有东方特色的贵族制度。目的是让贵族成为帝国和皇室的藩篱,也成为传承华夏传统文明和礼仪风范的载体。
所以,唐主对大唐新贵既待遇优厚,又期待很高。他和皇后专门制定《爵典》,要求贵族阶层遵循天道臣道人道。贵族不但要学习文化,还要尚武重艺,要成为道德典范。
所谓家臣制度,就是《爵典》产生的。
这三个侯府家臣,本来都是神色自然,可是当他们看见主母娘子的冷笑,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了。
“齐司田。”都烈夫人看着一个红鼻子,“你倒是当着君侯的面再说一遍,今年庄田如何?”
红鼻子家臣身子微微一颤,拱手说道:“禀夫人,禀君侯。咱们侯府,八千亩地的爵田,虽说是好大一处庄园,又都是上等田,可荆州今年年景不太好,雨水多了些,平均亩产只有两石一斗,加上损耗,也就一亩两石稻谷。一年两季共是三万两千…”
“好了。这个老身心里有数。”诰命夫人打断齐司田的话,“不说君侯的侯爵庄田,但说伯爵庄田,五千亩也是上田,为何只收了一万七千石谷子?不应该是两万么?”
诰命夫人目光烁烁的盯着红鼻子家臣,透着危险的气息。
侯府并没有分家。除了家主都烈的侯爵庄田,还有一等伯颜隼的五千亩庄园。颜隼的田也是上田,也在荆州,为何平均亩产差了这么多?
事实上,都烈夫人很少过问儿子的庄园账目。毕竟,儿子是成了家的,自有儿媳钱氏负责。可是想不到今日查了查儿子庄田的账目,竟然发现不对之处。
红鼻子家臣笑容一僵,“好教夫人知道。伯爵官人的五千亩庄田,虽然也是上田,也在荆州,却和侯爵庄田隔了几十里地。今年雨多,伯爵庄园位置更低,积水太多,所以亩产更低,只有一亩一石七斗。”
“休要欺我!当老身老糊涂了么!”都烈夫人大怒,“就隔了几十里地,两个庄子的亩产,怎么就差了这许多!说!还有三千石谷子去哪了!”
红鼻子家臣扑通一声跪下,“君侯!夫人!哪里还有三千石谷子?两个庄子共四万九千石谷子啊,小人怎敢胡乱报账?”
他一指傍边的商人模样的胖家臣,“君侯,夫人,王司计可是核查过的,真的只有四万九千石谷子啊!”
都烈夫人又看向胖胖的王司计,眯着眼睛,“你到是说说,真是这么多?莫怕,只要你说话,就算有什么老身也会从轻发落。”
都烈夫人这么一折腾,顿时惊动了阖府奴仆,更是惊动了颜隼和颜婵儿。兄妹两人来到画堂,看到这一幕都是皱眉。
母亲做什么?家宴马上要开席了,为何大过年的还要说这些?
“夫君。”颜隼之妻钱氏小心的走过来,“母亲因何而怒?”她是大儒、礼部侍郎钱选之女,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颜隼道:“似乎是因为庄园的账目,有什么不对。”
钱氏闻言,顿时有点忐忑。因为,她作为少夫人,从来没有主动管理过账目。难道是因为自己只顾琴棋书画,让谁钻了空子?
却听那胖胖的王司计道:“禀君侯,夫人。齐司田所言不差。两个庄子的实际收成,都是小人去查过的。几万石谷子的大事,小人怎敢听他一面之词就做账呢?”
“伯爵庄田虽然和侯爵庄园只隔了四五十里,可收成的确差了不少。县衙和乡村公所的亩产数目,小人都是查过的。”
他说完,就从怀中掏出一张单子,“这是小人抄录的沔阳县财税房的数目,各乡各村,收成都不尽相同。另外,谷子收割时,小人就在沔阳,两个庄子的庄稼如何,小人还是能看出差别的。”
都烈夫人拿过单子,随便瞟了一眼,冷笑道:“你们说,伯爵庄田的积水太深太久,那出产的鱼应该更多才是。可是你们报的鱼账,却两个庄子都一样!这又怎么说!”
“老身也是种过田的乡下人出身!陛下和娘娘提倡稻田养鱼,这一亩地,怎么也有四五十斤!今年雨水多,伯爵庄园的田积水深,鱼儿应该比去年更多才对。五千亩,怎么也有三十万多斤鱼!”
“可是你们报的账目,两个庄子的稻谷亩产不同,可鱼产偏偏又差不多,这不是出鬼么?伯爵庄田的鱼,只有二十来万斤,和去年差不多。呵呵,可今年又说雨水多,鱼产反而不涨。”
“老身估摸,两个庄子,鱼产起码少了二十万斤!二十万斤鱼,那可是几千银圆。哼,这么多鱼,你们卖给谁,一查就知道,还不说实话么!”
“粮食是大唐专卖,私人不得买卖,所以你们没有打谷子的主意,却打了鱼产的主意,对不对?你们以为,主家只关心亩产,不关心鱼产?嗯?你们寻思少夫人不爱俗务,就敢作假?”
齐司田和王司计顿时脸色惨白,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都烈一看两人神色,顿时心中再无怀疑。
大唐兵部尚书、沔阳县侯再也忍不住的站起来,一脚踹出去,“喂不熟的白眼狼!你们拿着本官的薪俸,吃本官,穿本官,却还要欺蒙贪墨!你们好大的胆子!”
“三年前,你们科举落榜,生意破产,主动上门来侯府求差事。本官见你们能写会算,就委了你们家臣。三年来,本官可曾亏待你们!你们吃的是可是九品官的薪俸!”
“陛下一心要大唐官吏清廉,更要移风易俗,狠刹民间不正之风,这人道天天在讲,你们以为自己不是官吏,就能当做儿戏么!”
“君侯,小人有罪…实在是,实在是一时鬼迷心窍…”两人连连磕头。面如土色。
“住口!”颜隼再也忍不住的走过去,厌恶的看了看两人,“爹,送到洛阳尉衙门吧,这是贪墨主家财物之罪。”
颜婵儿也走过来,“爹,《爵典》说的很清楚,家臣贪墨,直接交到有司审判治罪就是。”
钱氏听得很是尴尬。的确是因为自己平时不喜欢管理账目,才让这些宵小钻了空子,要不是婆婆明察,侯府就损失几千银圆。
几千银圆,对家大业大、每年好几万进账的侯府似乎不算什么。可是,侯府的开销同样很大。三千南洋官奴,既然是侯府使用,那就是侯府来养活。光这项开支,每年也是一大笔开销。
还要缴纳两成的国税。加上府中其他开支也很多,这几千银圆的用处真不小了。
都烈苦笑道:“二十万斤鱼,几千银圆,老夫倒不是太心疼,可老夫丢不起这人!只雇了三个家臣,其中就有两个贪墨!”
都烈夫人又哼了一声,“两人贪墨?你以为孙司奴就干净么?”
孙司奴一听,顿时有些急了,“夫人,小人,小人可没有和他们同流合污啊。”
都烈冷冷看着孙司奴,“你自己不说,等会他们把你供出来,后悔也迟了。”
都烈夫人厌恶的看着孙司奴,咬牙道:“你比他们还坏!老身问你,这么多奴隶,一天多少口粮?一年用多少布?你敢说你没有克扣?”
“陛下之前分了侯府一百头牛。可是这两年,还剩多少头?”
孙司奴道:“还是一百头啊,一头都没少。还请夫人明察。”
“放屁!”都烈夫人再也忍不住的爆了粗口,“你当老身是白痴不成!陛下送的一百头牛,可是有六十头母牛!”
“六十头母牛,两年不下崽?一个牛犊子都不生?难道那些公牛,都是废物不成!”
“大唐缺牛,陛下和皇后也令民间母牛多生牛犊。送侯府六十头母牛,两年不产崽,这是不是罪过?”
“按理说,应该多出好几十头牛才是!可你还有脸说什么,一头不少!”
“孙大成!”颜隼气的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这个贪得无厌,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说,你贪了多少牛犊子?卖给谁了!不说我宰了你!”
都烈也是气的直喘气。
他真是眼瞎啊,招了这三个狗东西。
颜婵儿脸色也很难看。六十头母牛,两年起码要产好几十头牛犊!
“你说!你是杀了卖肉了,还是当耕牛卖了?”颜婵儿厉声说道,“要是当耕牛卖了,你还有活路,要是杀了卖肉,你就是死罪!”
大唐虽然不断从天竺运牛,可如今还是缺牛。擅自宰杀耕牛吃肉,罪过不小。要是宰杀五头以上耕牛,就是死罪。
孙大成脸色苍白,腿一软,就瘫在地上。
这两年,他看都烈父子不管家务,凭借管理庄园奴隶和耕牛之权,加上主家鞭长莫及,在庄园内捞了不少好处。
母牛每产一个牛犊子,都被他偷偷卖了。买牛犊子的人,是当地的富商,不是种地的。买过去,当然是偷偷吃了或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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