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化学家 (暮看云)

　　郭简倒吸了一口凉气：“贤侄，你的意思是天下要乱？”
　　刘磊点了点头：“康熙明显是在防备三藩，打算以武平灭，只是苦无借口而已。我担心这次平南王尚可喜是中了康熙的计策，以为自己上书请辞既能讨好皇帝又能得到安抚，这种惠而不费的事情当然要表表忠心了。尚可喜上书请辞，吴三桂和耿精忠当然也不能落后，一定会随同上表请辞的，康熙必然顺水推舟答应下来，逼着三藩造反。”
　　“高明啊，这样一来三藩造反名不正言不顺，就算他们扯起明室旗号，也会因为主动反叛清廷而抵消影响。”郭简一拍大腿说道。
　　刘磊点了点头：“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吗？一旦朝廷和三藩要打仗，势必会清理其内部的不稳定因素，例如在福建境内，朝廷势力与我们这些中立势力就会成为靖南王府的清理对象。”
　　郭简闻言颇有深意得看了刘磊一眼：“你不是已经与和硕额驸八拜结交成为义兄弟，还受到了靖南王的器重，怎么会是中立派？”郭简所说的和硕额驸就是耿聚忠，因为耿聚忠曾经与二哥耿昭忠留住北京，顺治十五年皇帝将和硕柔嘉公主下嫁耿聚忠并赐封三等子爵及和硕额驸，所以郭简便称他为和硕额驸了。
　　刘磊却是笑道：“这只是障眼法罢了，主要是不想让王府提前惦记上我们。但要以此为屏障，那就是不自量力了，毕竟我们不是耿精忠的嫡系。一旦有什么大事发生，他首先会试探我们是否愿意归顺，随后就会夺我的兵权。”
　　“你有什么兵权？”郭简惊讶道。
　　刘磊嘿嘿一笑：“我给耿聚忠献策在各地建立民团以充实军队，他不但同意了，还给了我五百民团的名额。”
　　郭简被刘磊说得越来越糊涂了：“贤侄你究竟要如何？”
　　“很简单，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刘磊笑道：“如今三藩的动向朝堂之上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一旦三藩之乱成为事实，所有地方官员都会受到靖南王的关注，谁表了忠心纳出投名状，才能真正得到信任。我们的做法就是虚与委蛇，建立明暗两支军队，其中一支民军是给耿精忠看的，另一支化整为零藏在暗处。等到耿精忠让我们纳投名状的时候，就把五百民团上交给他统一指挥，耿精忠必然会把我们当做亲信，将地方治权交给我们，我们就可以得到一块地盘发展壮大自身了。耿精忠要出兵江浙必然自顾不暇，等他回过头来发现我们的异常，已经无能为力了。”
　　“贤侄的计划实在太险了。”郭简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看似文弱的刘磊居然如此胆大包天，想出这样兵行险着的计策来。
　　“的确是很险，不过也没办法，若不如此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刘磊无奈得纵纵肩：“所谓成事在天，我们就碰碰运气吧。”
　　“也只好如此了。”郭简叹了口气，两人谈论了很久，刘磊将自己办教育的事情告诉郭简，他也表示会帮忙邀请著名儒生过来撑场面，双方一拍即合先把这件事情提上了日程，决定过了年就开始操作了。
　　等到将郭简送走，刘磊便把聂云找了过来：“我改变主意了，你去找张扬帮忙，今晚就把王得善的尸首挖出来，借着明日张扬运货的机会带出城去，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等过几天就把那几幅画和金银都运回来存储，我还有大用。”
　　“是，二公子。”聂云当即去了。
　　刘磊倒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天空中皎洁得圆月喃喃道：“原来已经是三年大计之期，看来不用尸体也能把此事摆平了，真是天助我也。今天的月亮真圆啊，不知道明年这个时候还有没有心情赏月了。”
　　“今天的月亮真圆啊。”与此同时北京皇城内也有人发出了这样的感慨，此人身材挺拔细眼长眉，他身穿淡紫色龙袍，头带明黄珍珠冠，腰缠紫金玉带，端地华丽无比，唯有那满脸的麻子有些破坏美感。
　　这个人正是康熙，仅仅十八岁的年轻皇帝爱新觉罗·玄烨，此刻他就站在干清宫的窗户前发着感慨，而在他身后站立的则是四个中年人，大学士索额图、图海，兵部尚书明珠和户部尚书米思瀚，他们是傍晚被招进宫来的。
　　站在阶下的四个人皆位高权重，乃是康熙手下最重要的大臣，他们偏又在某些重要事务上分属两派各不想让，着实令康熙头疼。康熙皇帝对着月亮发了阵感慨，转头看向四位大臣道：“朕据线报所得，尚可喜打算上书请辞，不知你们作何感想？”
　　“臣以为当好生慰抚，以示朝廷宽宏仁德，免伤忠臣之心。”中和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图海第一个说话了。
　　“忠臣？未必吧。”康熙略带着自嘲的语气看向另外一人：“明珠你怎么说？”
　　兵部尚书明珠被点了名，当即上前道：“回禀皇上，本来册封三藩乃是彰显其功，以示朝廷优渥，也要他们为国镇守边疆。如今吴三桂、尚可喜老迈，耿仲明病逝多年，三藩已是名存实亡。若尚可喜能体恤上情，愿意自请撤藩，朝廷不如顺水推舟也免去了许多手脚。”
　　康熙摇头道：“明珠啊，所谓未思进先思退，若三藩犯上作乱，你认为朝廷兵力够用吗？”


第99章 睿智的康熙
　　“回禀皇上，如今绿营精锐，八旗训练得法，工部又铸造许多大炮。若三藩有所异动，我大军感皇上仁德，兵锋所指必定望风披靡，所向无敌，覆灭三藩只在股掌之间。”明珠喋喋不休得拍着马屁。
　　“好了。”康熙打断了他的话，这个明珠哪儿都好，就是一旦奉承起人来没个完，听得令人牙酸。
　　康熙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兵力准备已经差不多了，转而看向了户部尚书米思瀚：“米思瀚，依明珠所说兵员已经整备，不知道粮草如何？”
　　“回禀皇上，军需耗资内外协济，足以为三十万大军支应十年所用。”米思瀚拱手回答道，他虽然并未劝谏，已经用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支持撤藩的决心。
　　康熙闻言满意得点了点头，如今朝中大臣还算不错，虽然入关时的诸多名将皆以去世，八旗在实力上也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但如果真的要开战，他却不是很担心。
　　最后康熙转向了始终没说话的索额图：“索额图啊，你认为若三藩自撤，又该如何？”
　　“皇上圣明，若能将刀兵消弭于无形，实乃功德无量。若三藩知皇上仁德，必定感恩戴德。”索额图这话却说得四平八稳，即没有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引得康熙侧目。
　　康熙笑道：“不错，既然如此朕就试试诸位藩王的忠心好了。如今和硕额驸吴应熊在京中安享，另外一位和硕额驸耿聚忠，还有多罗额驸耿昭忠却回了福建，实在不合祖制啊。既然靖南王耿继茂已经去世数月，守孝期满也该回京了吧。”
　　“皇上圣明。”四人齐齐躬身施礼。
　　削藩的事情暂且不讲，康熙看看自己龙书案上的一叠奏折转移了话题：“五天前朕收到了两份奏折，全都是来自于漳州府的，你们猜猜是什么？”
　　“臣等愚钝。”四人再次保持了应有的默契。
　　康熙笑着拿起其中一个奏折道：“这里面有个奏折是漳州知府王得善，漳浦总兵刘炎，海澄总兵赵得胜联名上奏，声称新任漳州同知刘磊与民争利，高价售卖假货给百姓，造成当地极大恐慌。还说刘磊所受产品价高质次，甚至死了人的。”
　　“此人不思报国与民争利，实在应该严惩，臣以为……”图海刚说了一半，旁边的索额图抻了抻他的衣角。图海立刻醒悟到不对，他平时也算冷静却最看不起那些华臣，如今听到有华臣被告，下意识得便想落井下石。
　　此时索额图提醒图海才发觉不对，康熙既然说是两份奏折，彼此之间定然是有关联的，自己只听了一份奏折就认定对方有罪，肯定会给皇帝留下个偏听偏信的印象。
　　图海话才说了一半就楞在那里，康熙却是不会放过他的：“大学士怎么不说了？后面怎样？”
　　听到康熙问话，图海打了个哆嗦连忙回答道：“臣以为此事有些蹊跷，须当派人暗访，若确有此事不可姑息。”好在图海为官多年，关键时刻把话又给兜了回来，饶是如此他也感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康熙却没有注意到低着头的图海有什么异状，他拿起第二份奏折道：“这第二份奏折与第一份是同一天到的，几乎不分先后，也是漳州府来的奏折，情节却是大相径庭啊。”
　　见到众臣都低着头静听，康熙感觉自己的掌控欲得到了满足，他笑着说道：“这第二份奏折就是漳州府同知刘磊送来的，他声称自己的属下在漳州府开设商铺偶获小利，希望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自愿捐赠私产一万两白银为漳州府建设官学为国求贤。众位说说看，这两份奏折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康熙的介绍听得四人面面相觑，他们当然听得出来哪个是假的，毕竟都是当老了官的人精，官场上那点猫腻还不是如掌上观纹嘛。只是现在皇上既然亲自提出来了，当然是想要显示一下自己的聪明才智，他们怎能搅了皇上的雅兴，因此四人再次默契得来了句：“臣等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