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化学家 (暮看云)

　　“多谢王爷。”见到刚见面刘磊就委派了如此高官，两人连忙拜谢。这不是他们有多么官迷，关键是对方表达了对自己的重视，这让他充满着干劲。
　　方中履笑道：“王爷慧眼识珠，实在令人钦佩。其实两位师兄这些日子在佛耳山也帮了不少忙，若无他们两人，新炮也难以那么快投入使用。”
　　“新炮？”刘磊闻言来了精神，他当然知道能让方中履提出来的新炮，自然不会是之前铸造的那些。如果没有大的突破，不可能被按上新炮的名头，他连忙询问起来。
　　方中履笑着将六磅快炮的种种设计与奇思妙想说了出来，还道出了其强悍性能，听得刘磊两眼放光。这是他辅助科技发挥的成果啊，六磅快炮这种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精良后装炮，可是在这些工匠们尽情发挥聪明才智以后，竟然以如此另类的方式，打造出了堪比后世克虏伯后装钢炮的新式火炮。
　　它不但避开了所有如今科技难以越过的壁垒，还将实用后装炮的使用时间推前了两百年。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刘磊可以肯定未来的工业革命必然在华夏发生，世界第一强国的位置也将不可撼动。
　　他激动地在屋内转了几圈道：“这个陈康果然不错，上次进献制硝方法，如今主研六磅快炮，实是大功一件。我任命陈康担任太仆卿中书舍人，辅助王永顺专注机械研究。”
　　“王爷睿智。”方中履闻言大喜，这表明了刘磊对工匠的态度。之前虽然方中履等人都成了高官，但他们在工匠之外，毕竟都有读书人的名头，但陈康却不是。连识字都是从猛虎寨开始的陈康，是彻头彻尾的匠籍，在历朝历代都是最卑贱的存在。
　　尽管刘磊一开始就把工匠的地位提升了起来，但百姓们的意识根深蒂固，形式并未得到根本扭转。今天刘磊亲自将陈康这个匠籍提升到正四品大员的位置上，才是真正昭示着工匠位置的提升，让他们完全脱离卑贱的身份，成为令人尊重的存在。从这个方面来说，刘磊的做法足以达到千金买马骨的轰动效果。
　　“我们是否能在全军推广？至少在陆军中推广六磅快炮？另外研究一下如何加大火炮口径，在海军也……”刘磊正畅想着全部换成后装炮，方中履提醒道：“王爷明鉴，这种火炮膛压太大，子铳的重量也要考虑，若造重炮恐怕难以持久。此外也因为膛压过大，开花弹无法使用。如今开花弹和弹托已经开始制造，还只能用老式的六磅火炮发射。”
　　“原来如此，除了独立炮兵团之外，那就在每个炮兵营建立一个快炮连吧。”刘磊只能作出折中方案。
　　解决了方中履的事情，刘磊又看向了方中通：“方二哥来做什么？”
　　方中通笑道：“试验舰上个月已经建造完成了，如今正在海试，需要王爷加以指点。”
　　“好，我这两天抽时间过去。”刘磊点点头又看向周建业：“你来做什么？”
　　周建业上前道：“磊哥，那个提炼钨的技术已经完成了，如今已经炼出钨钢。只是成本太高，我们只打造了数十架铸炮钢模，另外那个起爆药也造出来了。”
　　“什么？造出来了？”刘磊吓了一跳，叠氮化铅这么高难度的化学品都能造出来，难道化学研究所已经达到了二十世纪的水平。细问之下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会错意了。周建业研制出来的并非叠氮化铅，而是难度要低许多的异氰酸汞。
　　异氰酸汞又叫雷汞，是一种剧毒的起爆药，很容易腐蚀炮膛，长期储存容易分解。它对针刺、火焰和撞击都有较高敏感度，是替代燧发装置的最佳选择，有了这种起爆药后装枪就变成了可能。
　　唯一有问题的是雷汞过于敏感，很容易在运输过程中出现危险，不过在周建业等人的研究中，他们在雷汞里加入了油脂做钝化处理，使其变成了实用的起爆药。
　　因为雷汞的出现，让刘磊顿时来了灵感，他对旁边的侍从说道：“去拿纸笔来。”
　　很快纸笔被送了上来，刘磊当即在纸上画了起来。十几分钟后，一副草图跃然纸上，众人看着草图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刘磊笑着将草图展示给众人看：“这是我设计的左轮手枪，它可以利用六发弹仓提前储备六发子弹，在底火的帮助下依次发射。这种枪装弹快捷，射击速度快，若配备给骑兵，定能让满清骑兵追悔莫及。”
　　众人看着这副草图啧啧称奇，尤其是方中履更是看得眼中冒光。他本以为陈康研制的快炮已经是创意独特了，在看到这副图以后，他禁不住为刘磊的奇思妙想而拍案叫绝。当然刘磊虽然将他所知的左轮手枪和子弹都画了出来，但毕竟不是军迷，对手枪内部结构不甚明白，充其量也只是个启发研究的草图罢了，具体该如何实施，还需要方中履等人去慢慢研究。


第484章 机密泄露
　　将左轮手枪的草图交给方中履，又嘱咐了他们几句保证军品质量，众人便告辞便离开了。刘磊刚要去吃早饭，却看到始终没说话的郑籍还站在那里，似乎有什么心事。他转头问道：“郑右丞你还有什么事？”
　　刚才众人讨论的热烈，郑籍始终没有插言，如今全都走了，银安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郑籍直接跪倒磕头：“郑籍死罪，还请王爷饶恕。”
　　“郑大人快起来吧，有什么事直说。”刘磊闻言皱了皱眉，他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郑籍躬身道：“回禀王爷，半月前徐日升潜逃，玄衣使所报，其是受南怀仁邀请，已经前往清廷京师。”
　　“徐日升？南怀仁？”刘磊却是笑着摇摇头：“挖墙脚挖到我头上来了，康熙真是好手段。算了，徐日升又不是我的奴隶，他要走就随他去吧。”
　　“只是徐日升离开前，偷走了物理研究所的一份图纸。”郑籍再次禀报道。
　　“什么图纸？”刘磊询问着，在他看来有了雷汞在手，武器上超越各方势力已成定局，小小的技术泄露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是蒸汽机的图纸。”郑籍低声答道，刘磊听闻猛然跨前一步拉住郑籍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回禀皇上，是蒸汽机的图纸，虽然尚未完成，可是据太仆前尚书仆射陆奎勋所说，已经有了大致样貌，只需几个难点攻克之后，便可开始试造了。”郑籍答道。
　　“什么？”刘磊眉头皱了起来：“是哪种蒸汽机图纸丢了？”刘磊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在当初给物理研究所众人讲述蒸汽机原理的时候，给了他们两种完全相反的设计思路。
　　第一种是类似于瓦特所发明的低压蒸汽机，又叫做真空蒸汽机，其工作原理就是利用蒸汽顶起活塞后进行冷凝，在气缸内造成真空，以大气做功将活塞压回原位。这样的蒸汽机结构简单制造容易，对缸体活塞等抗压材料的要求也不高，缺点是效率太低，功率到一定程度后很难继续提升。
　　第二种是特里维西克研制的高压蒸汽机，这就是后世人们普遍认可的蒸汽机了。高压蒸汽带来了对材料的更高要求和更复杂的机构，但相应的动力也能够得到极大增强，这在后世也有很多体现。
　　若是要刘磊来选，他宁可丢失的是高压蒸汽机图纸。因为以现在欧洲的冶金水平，百年内都别想研制出实用的高压蒸汽机，到那个时候他早就不知领先欧洲多少个时代了。然而得到的答案让刘磊很失望，郑籍回答道：“是低压蒸汽机图纸。”
　　“图纸还有没有？拿来我看。”这样的图纸通常会有好几份，所以刘磊立刻就索要图纸。郑籍显然是有备而来，连忙从袖中将图纸拿出递了过去。他拿来的是一张蒸汽机总图，而非各个部件的细节剖面图。实施上因为研究分成多个不同小组，各负责一个构件的研制，所以细节图纸并不放在一起，即使被人拿走了任何一种细节图纸，也根本没人看得懂，徐日升所盗走的，也仅仅是这样一张总图罢了。
　　刘磊不擅长机械，因此他也从未给研究所绘制过蒸汽机的图纸，只是将概念告诉他们，任其利用相应物理知识进行研究推导罢了。不过即使以他不专业的眼光，也能看出这份总图并非瓦特的经典往复式蒸汽机，而是更类似于纽可门的老式蒸汽机。最重要的一个特点是蒸汽机上没有往复轮，这是个标志性的构件，它让蒸汽机的往复运动，变成了能够更加广泛应用的圆周运动，也至此让蒸汽机摆脱了只能在矿井中用于提水的工作，从而进入到更加广阔的工业生产中。
　　见到是缺少往复轮、行星齿轮、离心式调速器、节气阀等一系列革命性设计的低压蒸汽机图纸，刘磊稍微放心了些。至少在这些构件设计出来以前，徐日升不可能制造出足够优秀的蒸汽机，他还有时间。不过这份图纸最大的问题不是制造细节而是创意，相信有了这份创意，外部世界会更早研制出蒸汽机，这将对他构成重大威胁。
　　见到刘磊的脸色逐渐好转，郑籍问道：“王爷，此事该如何处理？”
　　“不需要处理，以后必须严加管理，任何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研究所，尤其是那些白种人懂吗？”刘磊做出了严格的保密要求，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那些同文馆的传教士们，这些可都是来自于欧洲各国的人。低压蒸汽机的图纸丢了还不算严重，万一雷汞配方被透露出去，他的复兴计划恐怕都要中途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