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化学家 (暮看云)

　　对于众多船匠的想法，刘磊表示了肯定。不断的创新，利用模型加以印证，再造新战船的时候才能有所进步，一点点的积累新技术，这已经成了研究部门的共识。有工匠等级和奖励金制度，如今各类匠人都不再敝履自珍，他们互相合作互相启发，共同精研技艺形成了良好氛围，这是刘磊所乐见的。
　　既然赶上了这场讨论会，刘磊自然也要参加进来：“刚才我听两位在讨论长宽比问题？”
　　黄子轩点点头：“大人明鉴，当今欧洲盖伦式战船明显优于华夏，为了提升速度，他们的战舰长宽比已经达到了四比一甚至四点五比一，远高于华夏福船二点五比一或者三比一的程度。我们之前建造的漳州级巡洋舰之所以速度极快，最大的原因就是拥有五点五比一的长宽比，让我们在与郑家海战的时候，平均速度比对手高了两节，这在海战中是致命的。”
　　“不错，海战中速度很重要。”研究木帆船模型多年的刘磊当然知道，在舰炮对轰的时代，火力、装甲和速度是最基本的三大要素。木帆船谈不上什么装甲，火炮相差也不多，相对之下速度就至关重要了。尤其是在风帆战列舰时代，谁的速度快，谁就能抢占上风位，拥有更多的机动能力，这是毋庸置疑的。
　　听到刘磊对他的肯定，黄子轩又说道：“我计算过，在船型不变的情况下，长宽比每增加一个级别，速度可以提高至少一节。若我们拥有九比一的长宽比，战舰速度顺风时甚至能达到十五节。”
　　“龙骨问题如何解决？”方中通摊摊手：“何况长宽比过大会造成舰船不稳，一旦海上起了大风，船只很有可能翻覆，这就要多增加压载物，两厢抵消速度并无太大增长。”
　　“战舰设计是平衡的艺术，任何单独突出一项性能，都会造成整个战舰的失衡，最终造成设计失败。”刘磊说出了自己的观点，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设计出漳州级巡洋舰的事情，早就在船匠中广为流传。因此船匠们对刘磊的意见非常重视，他已经否定了牺牲稳定性和适航性，突出长宽比换取速度的方案，就等于给这场辩论做了陈词。听到刘磊的肯定，黄子轩脸色顿时暗淡下来，只是他心中兀自有些不服气。
　　刘磊转过头笑道：“黄匠师的想法也不能说是错，只是太过激进了一些。”听到这句话，黄子轩心中顿时又兴起了希望，忍不住出声道：“我按照大人提出的模型试验法，曾经试过多次了，提高长宽比的确可以大幅提高船速。”
　　“不错，但是就像方大师说的，这样做会降低稳定性。”刘磊说道：“增加船速要多方面考虑，不能只想到一种情况。黄匠师的想法过于激进，但我们可以量力而行。我估计以现在的造舰技术，六比一就是极限了。”
　　“大人不可。”方中通起身道：“漳州级巡洋舰五点五比一的长宽比已经让我们绞尽脑汁了，若不是采取拼装隼牟结构，同时将龙骨的宽度增加一倍，根本无法打造出来。若在提升到六比一，先不说别的，龙骨已经无法可想了。”
　　刘磊却摇摇头：“之所以方大师认为无法可想，是因为你的眼界只盯在木头上。试问需要多好的木材，才能在拥有超过四十米的长度时保持足够的韧性，更何况我还打算设计建造千吨级的战舰。”
　　“千吨级？”众人皆面面相觑，虽然如今船厂也在打造千吨级的商船，但那是缩小长宽比后建造的结果。商船不但会降低船板厚度，还降低长度，这样的建造难度并不高。
　　若是打造千吨级战舰，其难度便不可同日而语了，尤其是长宽比达到六比一。方中通粗略得计算了一下，制造这样的战船长度至少要达到六十多米了。六十多米的粗大龙骨，还要有足够的强度，又该到哪里去寻找这么大这么好的木材。想到这里方中通不禁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当然可能。”刘磊说道：“我知道你担心龙骨的强度和长度问题，但是你可以换个思维方式，如果我们不用木材做龙骨会如何？”
　　“不用木材？”方中通闻言愕然：“那该用什么？”
　　“用钢材。”刘磊笑了起来：“佛耳山钢铁厂已经完成了炼钢炉的建设，现在我们可以批量生产钢材，其中还有强度高韧性强的锰钢。如果我们使用锰钢作为龙骨，强度要比木材大得多。”
　　“用钢材？”众人闻言皆窃窃私语起来，在这个船只全都用木头制造的年代，用钢材建造船只简直是破天荒的事情。所有人都下意识得认为，若用钢铁制造船只，唯一的可能就是沉没，不过两年来的理论学习告诉他们，这种情况似乎不会发生。


第399章 试验舰
　　看到众人的吃惊，刘磊心中偷笑。他很想说未来不但龙骨要用钢材，肋材也要用，甚至整个船体都要使用钢铁，完全不用木材。不过以如今的思想意识，这些消息实在太过石破惊天了。而且在没有蒸汽动力的情况下，依靠风帆也完全带不动钢铁制造的船只。
　　“科技发展还是太慢啊。”刘磊也只能这样感叹了，在他发散思维的同时，众多船匠们也终于讨论出了结果。方中通道：“大人，我们认为的确可行，或许该试试看。”
　　刘磊看向众人道：“单以模型试验太过理想化了，没有在真正的大海中搏击，的确很难发现设计的缺陷。我建议各位研究一款新战舰，先进行模型试验，再试造一艘试航，以检验各位的设计。”
　　“造一艘战舰试航？”众人皆被刘磊这样的大手笔震惊了，要知道千吨级的商船建造成本就需要近一万两白银，战舰的价格更是会飙升一倍。这么多白银只为了印证大家心中所想，实在有些太奢侈了。
　　刘磊却不这么想，建造试验舰这是后世海军验证新技术的惯常做法，根本不需要惊讶。随着经济形势的越来越好，他也不在乎这点钱了。关键是他希望依靠这样的体制，激发船匠们的创造精神，真正锻炼出一批脱离实际造船工作的专职船舶设计师。
　　为了让大家更积极，刘磊继续说道：“别的我没有要求，只要采用钢制龙骨，长宽比达到六比一，吨位达到一千吨即可。其他的方面诸位尽可自行探索，各种想法都可以进行试验。今后我们在造船利润中将会特别划出一部分来作为奖励基金，凡是对该型船做出有效创新的人，都可以按照贡献大小获取一定数额的奖金。奖金数量按照船只建造的总利润分配，保底为每艘船五两白银，不足由船厂补足。”
　　“哗。”此言一出众皆哗然，五两银子对于个人已经算是不少钱了。更何况这是一艘船的价格，若造上百艘船，岂不是能拿到五百两白银了，这句话一下子将所有人的积极性都提了起来。
　　吴怀南借机分配了任务，将在场船匠分成几个小组，各自负责某一部分船体的设计，先以模型自行试验论证，一个月后再进行整合。
　　等到众人都离开了，作为船厂负责人的方中通和吴怀南留了下来。吴怀南问道：“大人现在到船厂来，恐怕是有什么急事吧。”
　　“也不算是什么急事，只是福建的发展出现了一个瓶颈，最大的问题就是运输了。”刘磊说道：“以如今的商船，往返于欧洲至少需要近十个月时间，实在太长了。自从开战之后，我们的商品已经失去了国内大部分市场，若要继续发展壮大，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靠欧洲，所以我们必须加快向欧洲输送商品的速度才行。”
　　“缩短时间只有两个办法，增加船只数量，还有就是增加船速。”方中通道：“华夏水手数量不足，尽管大人的招贤令汇聚了许多人才，但如今已经趋于饱和了。事实上华夏沿海的水手和船匠差不多都被我们搜罗来了，若要再扩大规模必须自己培养，这不是一两日能完成的。若不能多招人手，必然要增加船速，这个也很困难。”
　　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增加船速的确很难，否则黄子轩也不会打算极端化舰船长宽比了。风力向来是不稳定的，可不是你有更多的帆就有更快的速度，若是到了赤道无风带上，再多的船也没用。真到了一连几天无风无浪的日子，任你船只多么先进，也只能在海面上趴窝。
　　“要是有蒸汽机就好了。”刘磊暗暗感叹着，可惜那都是奢望，物理实验室的研究才刚刚开始了两年，八字都没一撇，更别提实用后再优化上舰了。以如今的技术水平，唯一能做的就是优化帆索结构，在保持船只稳定的情况下，尽可能增加风帆面积，减少水的阻力，刘磊想到的办法就是飞剪船。只可惜飞剪船并不容易制造，许多技术方面的问题现在无法解决，更何况华夏对软帆的研究还处于初级阶段，造不出那么繁复的帆索系统。
　　刘磊提醒道：“华夏的硬帆虽然对风的利用率更高，可惜重量无法降低，船做得越大就越无法使用了。我看今后要加大对软帆的研究，尤其是复杂的大型帆索系统必须加大研究力度。”
　　两人听得连连点头，漳州级巡洋舰已经是硬帆所能使用的极限，即便如此这型舰所用的也只是软硬帆结合系统，真正提供动力的还是软帆，而如今的商船更是依靠聘请的葡萄牙船匠，设计了完整的软帆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