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化学家 (暮看云)

　　“到双城子了吗？”李嗣兴点点头，从马前褡裢里取出望远镜看了起来。
　　马超兴道：“我认为此次行动我们要注意两点。”
　　“哪两点？”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李嗣兴对这个旅参谋长非常佩服。他武艺高强心思缜密，又接受了新的骑兵作战理论，能够很好的弥补李嗣兴指挥上的缺失，两人可谓相得益彰。虽然刚刚认识了半年时间，李嗣兴却已经将他看做了亲密战友，凡事都愿意听取他的建议。
　　马超兴将地图在马上摊开指了指大片的宁古塔副都统区：“我们这次前往宁古塔的首要任务是掠夺那里的人口，要注意的第一点是行动的隐秘性，为了不让鞑子有反应时间，最好不要经过人烟稠密的区域，以免泄露行踪，所以我建议绕过双城子。”
　　“不错，若被清军发现，进攻的突然性就没有了。万一他们抽调大军围剿，就算骑兵旅能走脱，也绝对带不走那么多人犯。”李嗣兴点头表示同意。
　　马超兴继续说道：“第二个问题就是善后了，海参崴距离双城子太近，若被鞑子知道了落脚点，我们会有**烦的。在劫掠人口之后，我们要迷惑对方，让他们追错了方向，才能避免海参崴过早暴露。”
　　李嗣兴略一沉思，也表示了同意。他决定此次作战的初衷，只是因为海参崴人口太少，造成发展速度缓慢，所以才想到了满清最大的犯人流放地。那里有着众多对清廷不满甚至是有仇的犯人，若将他们送到海参崴，人口问题就能彻底解决了。
　　若是按照李嗣兴的想法，根本不需要什么作战计划，只要利用骑兵的速度突袭，将那些人犯全部劫走就是了。不过在马超兴做出分析之后，他才知道此事决不能莽撞。
　　海参崴距离牡丹江畔的宁古塔城超过五百公里，中间还要跨越长白山区和多条河流，地形并不适合骑兵活动。开始的时候马超兴表示过反对，不过后来启用了几条暗线配合骑兵侦查得来情报，两人才知道情况并非如此。
　　事实上清廷所谓的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的惩罚并非单指宁古塔城，而是泛指宁古塔副都统区，在清代的行政区划中，这片区域非常广大，甚至囊括了后世俄罗斯远东边疆区的大半领土，连海参崴也在其中。真正的犯人聚集地并不在牡丹江畔，而是在数百里外的兴凯湖南岸，一个叫红土岩的小城附近。
　　前往兴凯湖的道路就易走多了，他们只需一直向北前进两百公里，越过们河就能抵达。攻取那里并不困难，难的是如何在清军醒悟过来之后，将大量人口运回海参崴，所以两人精心挑选了十月末这个时期。
　　从十月中旬开始，东北各地陆续开始下雪，气温降低到了零下五度，就连海参崴的港口区也被坚冰包围了起来。再有半个月时间，气温将低到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大军作战根本无法进行，两人就是打算利用这个时间差，将人口运回去。
　　这是个十分危险的任务，需要对时间的精确拿捏，李嗣兴和马超兴都对骑兵旅有信心，相信能完成这个任务。
　　休息了一小时后，大队骑兵再次上马前行。他们稍微改变了些方向，绕过双城子继续向北前进。骑兵的速度非常快，短短三天时间就抵达了们河畔。看着已经冰封的河面，李嗣兴露出了一抹笑容：“侦察连探路，一团作为先锋过河，突袭红土岩，大队随后前进。”
　　随着命令的下达，侦察兵们纷纷跳下马来，徒步走上了冰面，他们要用刺刀试探冰面的厚度，规划出大队骑兵能够安全过河的路径，而作为前锋的一团骑兵们也纷纷下马，用随身携带的麻布捆扎马蹄，避免在冰面上滑到。
　　所有人按部就班的执行，很快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一团长谷友扫视全场，对着排列整齐的骑兵喊道：“弟兄们，作为前锋是我们的荣幸，这是骑兵旅的第一战，可不能丢了太尉大人的脸。”
　　“是。”骑兵们大声应和着。


第360章 进攻土城
　　谷友刷得拔出马刀，对着河对岸轻轻挥动：“所有人以小队为单位过河，放慢马速小心前进。”随后他带着团部当先踏上了冰面。骑兵加上战马的重量已经不小了，若再加上疾驰的冲击力冰面很难支撑，所以他们必须分批过河，而且还要放慢脚步。
　　一个小时后，第一团已经陆续过河。全团迅速整队，很快在谷友的率领下向着红土岩疾驰而去。在第一团离开以后，侦察连在河对岸警戒，大队才陆续开始过河。
　　马超兴看着远去的第一团不免有些担心：“旅长，只派出一个团是不是太少了？”
　　李嗣兴却是笑着摇头：“参谋长不用担心，谷友那小子点子多，不会出大问题的。何况又不是要攻城，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李嗣兴所说的事情，当然是搜罗附近被流放的犯人。事实上红土岩只是驻军所在地，其他人犯多在们河与苏扎哈河之间的平原地带农耕放牧。这里背靠兴凯湖，水草茂盛土地肥沃，十分适合农耕和放牧。被流放到宁古塔的犯人们多结成一个个村落，在这片平原上劳作，根本没人看守。驻军之所以这么放心并非大意，事实上周围百里都是荒原，若是有人逃跑，就算没人追也活不下去，不是饿死途中，就是成为虎狼口中食物。
　　大队很快过了们河，李嗣兴立刻下达了命令：“侦查中队分散打探情况，若发现清军立刻回报。二团一个大队和骑炮中队留下准备应付清军，其他各团分成小队，去各地搜罗人口。记得除去衣服食物，任何东西都不许带，所有人必须轻装。”
　　“遵命。”二团和三团很快打散了编制，三团长聂守先亲自带着一个小队，向最远的苏扎哈河畔疾驰而去。看着一个个骑兵小队越奔越远，李嗣兴看向旁边的参谋长马超兴道：“接下来就看一团的了，相信他们不会让我失望。”
　　红土岩那并不高大的土墙下，一个酒糟鼻子和一个黑瘦脸的士兵身穿破棉袄，斜靠在背风处不断打哈欠。从脑后的辫子和手中长矛可以看出，两人都是宁古塔副都统辖区的清军士兵。只不过这片人烟稀少的苦寒之地，连行人也甚少看到，更别提有什么战事了。平日里缺乏训练的他们，现在也就只会欺负一下老百姓罢了。
　　酒糟鼻子在太阳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从衣襟里拿出个葫芦拧开，美滋滋得喝了一口老酒：“唉，饷银愈发少了，连酒也快喝不上了。”
　　“知足吧，没听说西边和南边都在打仗嘛，在这里不用拼命好多了。”黑瘦脸也将长矛仍在旁边，靠着土墙晒太阳取暖：“天气又冷了，今年再不做身新冬衣，站班会冻死的。”
　　酒糟鼻子却是轻嗤一声：“就你心眼实，等到天寒地冻的时候，整天都看不见个人影。大人们谁无不窝在军营里烤火，咱们也找地方休息呗，难道还真在外面站着受风？”
　　“话不能这么说，万一有敌军怎么办？”黑瘦脸却是直摇头。
　　“这可是咱们大清国的龙兴之地，轻易不会让华夏人进来的。敌军？哪儿有敌军？”酒糟鼻子摊摊手很是不屑一顾，黑瘦脸刚要反驳，忽然感觉到身下微微震颤起来。
　　震颤越来越强烈，速度也越来越快，当黑瘦脸看向远方的枯黄平原顿时瞪大了眼睛：“敌……敌军。”
　　酒糟鼻子一骨碌爬起来，他也看到了天边那条越来越粗的黑线。在牧区生活的人，谁不熟悉这样的情况，通常下只有马群的奔跑才会造成这种效果，不过现在是冬季啊，牧民早就把马牛羊都赶入了圈里，尽量做好保暖工作，谁会赶着马群来这里。何况宁古塔区域内除了红土岩城内，也根本没有这么大的马群。
　　“敌袭。”酒糟鼻子惨叫一声，抄起长矛就像城内跑去，连酒葫芦掉落也没注意。黑瘦脸愣了片刻，也知道情况不好，同样向着城内跑去。
　　锣声很快响了起来，守门的十几个清军合力，将破旧的木门关了起来，再挂上粗大的门栓。城内军营同样是一片混乱，守卫红土岩城的游击萨哈里带着满口的酒气，连铠甲也没穿就跑出了府邸：“出什么事了，为何敲锣。”
　　“大人，不好了，有骑兵打过来了。”佐领纳扎气喘吁吁得跑了过来。
　　“什么？骑兵？”萨哈里闻言冷汗直冒，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布尔尼打过来了。接过戈什哈递来的大刀，萨哈里厉声喊道：“立刻登城守卫，不要让他们进城。”
　　“遵命。”纳扎掉头向着军营跑去。虽然疏于操练，八旗满兵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短短一刻钟时间已经汇聚了数百人。他们在纳扎的率领下，立刻登上了土城墙，与那里的守城兵丁汇合了。
　　看看身边人数不少，萨哈里这才松口气，此时他才有心思去查看城外的敌人。上千骑兵排着整齐的队伍，在距城五里外摆开了阵势。这些人都穿着皮袄，又没打出任何旗号，完全看不出属于什么势力，不过那严整的军容和手中闪亮的马刀，还是让萨哈里心中一紧。不用仔细查看他也知道，这绝对是一支精锐骑兵，若要野战己方一个甲喇的满兵恐怕挡不住两个回合的冲击。幸好有这道土城墙挡着，也幸好红土岩城只有一个城门，让他还有信心能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