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化学家 (暮看云)

　　孙兴霸苦笑道：“知府大人，壮班只有五十多人，如果冲出城去用不了多久便会被盗匪击溃的，我看不如联络海澄总兵，让绿营出兵才是正理。”
　　“混蛋，绿营驻地距离此处二十多里，等他们来了黄花菜都凉了。”刘磊假装气得拍案大喊：“孙典吏我要你立刻带领壮班全体人员出城迎战，陈杵你亲自去绿营搬兵。”
　　“是，大人。”皂隶班头陈杵连忙出列拱手答应着。
　　“是，大人。”孙兴霸则是满脸的苦涩，他已经能够预见到自己悲惨的未来了。
　　刘磊下了严令不去也要去啊，孙兴霸从知府衙门出来，只好耷拉着脑袋找到了已经在西门集结的壮班。此时仓守赵福，东城守门官张旗，西城守门官俞飞，南城守门官陈亭和北城守门官吴化都已经全身披挂拿上了各自的武器，至于其他壮班人员都是手拿长矛穿着地方号衣，却没有铠甲。
　　孙兴霸叹了口气，凭这点人去进攻敢攻打城寨的盗匪，那还不是有来无回嘛。可是知府大人命令已经下了，如果他去了战死沙场说不定还能获得一笔不菲的抚恤，若是临阵脱逃不但家产要抄没自己被砍头，恐怕连家人也要为奴为婢了。
　　想到自己刚刚满月的儿子，孙兴霸接过张旗递来的长柄大刀咬牙道：“大家跟我走，要击败盗匪解救九龙江书院。诸位食禄已久，当报效国家，今日有我无敌，谁敢后退本典吏亲自斩之。”
　　在孙兴霸的带领下，五十多个壮班成员陆陆续续出了城门，向着工匠村的方向走去。此时工匠村里已经逐渐安定下来，经过一阵密集的射击之后，寨墙外再没有火光出现也不再有枪声，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
　　虽然外面没了动静，吕留良却不敢派人出去查看。刘磊为了防止泄密，事先没有跟吕留良通气，他是真的很害怕。面对着未知的黑夜，他只好命令所有人拿上能找到的武器上寨墙守御，等到天亮后出去查看。
　　孙兴霸等人心中害怕，走得自然不快，短短七里路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当壮班的人快要接近寨墙时，已经被墙上守卫的工匠们发觉了。不知是谁发了声喊，将点燃的火把扔了下去，然后就是开弓射箭。
　　有人带头自然又人跟从，于是有火把的人尽量往远处扔火把，有弓箭的人则开始对着黑夜中晃动的黑影射箭。孙兴霸被吓坏了，幸好他们距离稍远，并不会被弓箭射到，否则就出大笑话了。
　　孙兴霸连忙让大家稍退，随后一起对着工匠村大喊：“我们是官军，上来增援你们的。”
　　壮班众人喊了半天，对方这才停止射箭，吕留良也带着人赶到了这边寨墙上。在黑夜中他看不清对面的情况，实在不敢开门让对方进来，他只能让旁边的人对着外面大喊：“你们过来一个，我们认清了才放你们进来。”
　　知道不如此做必然遭到羽箭攒射，孙兴霸只好将武器交给旁边的人，自己举着双手走向了寨门处。他高举着双手，后面又没有其他人影，这让寨墙上的人放心了许多。
　　直到孙兴霸走到寨门前，也没人再攻击他。吕留良是认识孙兴霸了，借着地上火把的光亮，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连忙大声问道：“来人可是孙典吏？”
　　“正是孙兴霸，这位是吕司业吧，我今天下午还陪着知府大人过来的。”孙兴霸高喊道。


第162章 弥合关系
　　人对上了号，吕留良这才放心，连忙让人打开寨门，将孙兴霸一行人放了进来。见到有官军抵达，惶惶不可终日的工匠和学徒们这才放心了。吕留良连忙将孙兴霸让到寨门附近的一所校舍内问道：“孙典吏，可曾见到外面有盗匪？”
　　“没有，我们这一路什么也没有见到啊。贵地一个时辰前有枪声，还举了烽火是何意？”孙兴霸问道。
　　吕留良连忙将刚才的情况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听得孙兴霸直皱眉：“这些人是什么意思？打了半天火铳便撤退了，难道不是为了攻寨？”
　　吕留良摇了摇头：“我看不像，能有那么多火器的势力绝对不小，他们是有能力进攻这武学院的。我估计应该是对方看到我们举了烽火，担心官军来清剿，这才撤走了。”
　　“也只能如此解释了。”孙兴霸点头表示同意，他心中却是暗暗松了口气，没有盗匪他也就不会战死沙场了，看来这一关躲过去了。不过最近盗匪有些猖狂，前有围攻刘磊于上任途中，后又击败绿营两大总兵进剿，还使其折损近三千人，如今又敢进攻武学院这样的大城寨，实在太过嚣张了。
　　孙兴霸很有危机感，他觉得如此照这样下去，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几天了，他心中不免有了辞官回家的打算。正在这里吕留良问道：“孙典吏，我们是不是该派人出去看看，盗匪若是有阴谋，在附近埋伏可就糟了。”
　　“埋伏？”孙兴霸吓得差点没跳起来：“切勿出寨啊，知府大人已经去搬兵了，我们只要谨守城寨即可，待到天亮再作打算。”
　　“如此也好。”吕留良也怕出事，只好让大家坐等天亮。
　　等到太阳终于升起，外面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孙兴霸这才敢带人外出搜查。结果自然可想而知，除了被踩平的大片草地之外，他只发现了两块火石，五根燃烧了大半的火绳和一个缺了口的火镰，其他毫无发现。
　　无奈之下，孙兴霸只好带着这些证物回城了，恰巧这个时候海澄总兵赵得胜也带着一千绿营赶来，他们便一起入城来见刘磊。
　　孙兴霸见到刘磊，递上了找来的所有证物，讲明盗匪已经撤走，当然少不了吹嘘一番壮班奋勇杀敌最终击退盗匪的桥段，只不过未伤一人的结果让人看起来并不那么真实罢了。
　　见到盗匪已经离开，海澄总兵赵得胜也放心了，如今时局紧张保存实力才是上策，手下士兵本就不多若再有损伤就不好了。本来以他和刘磊关系不睦，是不应该过来的。只是身为海澄总兵守土有责，又是刘磊这个知府亲自发出的告急文书，如果赵德胜不来便是短处，只需一道奏折就能让他被革职查办。
　　在没有了王得善这个靠山的情况下，赵得胜也不得不卖刘磊一个面子，硬着头皮过来增援了。幸好这次增援没有发现敌人，这让他着实松了口气。见到赵得胜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刘磊却是微微一笑：“想来盗匪是闻赵大人威名，吓得落荒而逃了。”
　　刘磊要秘密发展实力，就必须稳住这位地方总兵，所以他打算借机与赵得胜改善关系，所以才会吹捧了一句。赵得胜也听出了其中意思，连忙附和道：“赵得胜不敢居功，还是知府大人麾下骁勇善战才对。”
　　“无论如何，赵大人都出了大力的，也不能让你白来一趟。”刘磊转头看向陆荣道：“陆主簿，你去取三千两白银来犒军。”反正这些都是朝廷府库的钱，刘磊送出去也不心疼。
　　“是，大人。”尽管陆荣感到三千两白银送得不值，但他还是点头去拿了。
　　赵得胜却是颇为意外，上次与刘磊因为银子的事情而交恶，双方便没有什么来往了。没想到今天刘磊不但主动改善关系，还送上如此丰厚的钱财，显然是希望修好了。
　　这种事情赵得胜自然求之不得，若有地方官员的维护，他也好过得多了。赵得胜连忙假意推据，刘磊却一定要给，最后他还是“勉为其难”得收下了，借此事双方的关系算是得到了一定的弥合。
　　送走了欢天喜地的赵得胜，刘磊对着孙兴霸道：“孙典吏今后务必谨守城池，绝不可给盗匪以可乘之机。”
　　“这……”孙兴霸思虑片刻，还是咬了咬牙道：“回禀知府大人，卑职最近身体欠佳，希望能够告老还乡。”
　　“什么？”刘磊瞪大眼睛看着孙兴霸道：“孙典吏今年似乎刚刚三十四岁吧，这就要告老还乡？”
　　“呃，在**体实在欠佳，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孙兴霸说了一半就被刘磊打断了：“孙典吏若身体有恙，本官私人出钱为你诊治。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还请孙典吏切莫再提离开之事，我还打算让你招募人手，为漳州府城训练五千民团。”
　　“五千民团？”孙兴霸听得精神一振，如果要训练五千民团那就不一样了，手底下有兵，心里就稳了，哪怕守城没有两万盗匪也别想攻克五千民团驻守的漳州府城，他还何必告老还乡？
　　刘磊笑眯眯得说道：“不错，就是要训练五千民团。”
　　“州府训练民团没有先例，万一上面怪罪下来怎么办？”孙兴霸问道。
　　刘磊一摆手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取得了靖南王的首肯，出了事王爷给在咱们担着。上次绿营数千人进攻盗匪都铩羽而归，可见其势大难治，我们当然要招募一批民团守城，这种事情说到哪里，也是他们绿营的责任。”
　　经过京城一行，刘磊已经不需要再藏着掖着了，而建立民团也比建立军队的敏感度要低许多。这种在平时大逆不道的做法，如今却能得到各方谅解的。有耿精忠的首肯，福建自然无人会为难自己，而在康熙看来，他的做法则是在提防靖南王府可能的反叛。何况刘磊明着招募民团，也有助于吸引各方注意力，为秘密训练的军队提供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