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唐 (君子寡言)

　　李承乾看看唐俭，拿起茶叶罐放在他面前：“这罐茶叶归你了，美食之事还是我们自己来吧，户部经营不好。”
　　唐俭一副委屈吧啦你侮辱了微臣的表情，看一眼茶叶罐：“陛下言之有理。”
　　李承乾：“……”
　　尼玛！
　　你还真是为这一罐茶叶来的！
　　唐俭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讪笑道：“对，老臣主要是来提醒一下钱不够。”
　　“钱不够？”
　　“是啊，钱不够。”
　　“你家三百贯都没有？”
　　唐俭：“……”
　　“是大唐的钱不够。现在本来钱就很紧张不利于交易，如果陛下所说的美食要是铺开，钱更是不够了。”
　　“钱荒？”李承乾愕然。
　　恍惚想起来，记忆里看过东宫內帑，好像大多是绸缎，此时的钱叫钱帛也叫布帛，是以物易物的交易。
　　简而言之就是货币紧张。
　　随即似笑非笑的看着唐俭。钱荒是钱荒，但还没到自己开个买卖就要影响大唐经济的地步，这货明显是临时起意找出来的措辞，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奔着茶叶来的。
　　倒不是唐俭贪小便宜，而是这位有点闲云野鹤不务正业，纯粹个人喜好完全放飞自我。
　　心念一动，想着何不借此开办银行发行纸币。随即心中否定，现如今国家信用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铜钱开元通宝还是要发行的。
　　“钱荒之事朕会想办法解决，但需要爱卿在朝堂上支持。”
　　“陛下放心，臣定然全力支持。”制钱可是亏钱的，唐俭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正在这时内侍太监通报：“陛下，侍中长孙大人求见。”
　　“进来吧。”
　　长孙无忌急匆匆走进来，先是责怪羞恼的瞪一眼唐俭，随即对李承乾躬身：“陛下，切勿听莒国公所言，冶铁还是放在户部，不能皇家专营，天下是皇家的，皇家不能与天下争利，臣认为不妥。”
　　唐俭：“……”
　　我说什么了吗？我怎么不记得我说了什么？
　　李承乾：“……”
　　我特么当个皇帝是真心累！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些朝廷重臣都是相互盯着的。
　　昨日和长孙冲提出冶铁之事，每年两万贯买下世家冶铁工匠，长孙无忌立即派人盯着唐俭，唐俭是户部尚书啊，冶铁名义上归户部管。尤其是唐俭那种性子，完全是无欲无求不争不抢，以长孙无忌的理解，唐俭肯定是会高高兴兴的将冶铁管理权双手奉上完全交给皇帝，这样他还省心了。
　　要说长孙无忌对唐俭还算了解，但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唐俭是根本就懒得搭理这件事，你要拿走就拿走，我双手奉上多操心啊，这位来了根本就不是操心户部的事情，和冶铁也是蛋关系没有，这位是来喝茶的！
　　长孙无忌是什么人？一看两人神情就知道他们没有谈冶铁的事情。
　　“舅舅请坐。”李承乾倒上一杯茶水，笑着说，“舅舅这么着急，看来朕给的两万贯差的很多的。”
　　长孙无忌心一颤，知道自己太着急了，被皇帝看出了端倪。
　　唐俭的儿子唐松龄昨日回去说过这件事，唐俭很清楚，这位不在意也懒得操心，但我懒得操心是懒得操心，不是我不知道，冷哼一声：“陛下给的确实少了，臣估计啊，怎么也得翻十倍。”
　　长孙无忌品一口茶微笑道：“莒国公管理户部出了这么大纰漏，可要尽心尽力为陛下分忧啊。臣都不知道冶铁之事还有如此大的漏洞。”
　　这一刻长孙无忌智商上线，又变成了老阴货，顺手倒打一耙。
　　也不算倒打一耙，冶铁名义上还真是归户部管辖。
　　如果是其他人被长孙无忌这么干，恐怕当时就得撸胳膊网袖子，好啊，臣配合陛下好好整治整治。
　　但唐俭是谁？
　　整治冶铁那得多操心啊！
　　低头品茶，假装没听见！
　　李承乾：“……”
　　尼玛！
　　被倒打一耙，这你都能忍？朕都替你忍不了，唐俭你居然忍了！
　　你长孙无忌也是，忒不要脸了！
　　全天下都知道你们私卖生铁，朕睁只眼闭只眼每年给你们两万贯，你们还要怎样，怎么这么不要脸，贪污了不但不惭愧，还特么倒打一耙。
　　脸色微微一沉：“舅舅还是先说说为何民间有私卖生铁之事吧。”
　　长孙无忌一拱手：“此事臣略有耳闻，确实是户部管理不善所致。但臣也理解莒国公，冶铁被世家把持，如果动摇此事将会影响朝堂稳定，陛下既然说稳定要到一切，莒国公也是为大局着想。”
　　瞧瞧，明着是为唐俭解释，实际上是要把这顶大帽子扣严实了。好像是公正无私的立场，却绝口不提自己就是那所谓的世家之一。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都不带脸红的。
　　李承乾暗暗皱眉，仔细思忖其中的利弊得失。
　　盐铁专营，本来是朝廷的，现在你们一年坑了二十万贯，朕给你们两万贯已经是法外施恩的退让了，现如今长孙无忌都直接反对，更何况是其他世家？这件事根本就没得谈了。
第27章 酒楼
　　可是如果自己就此偃旗息鼓，那么皇帝的威严何在？第一次提出这件事就被憋回去，以后说话谁还会听？到时候就是一个供在朝堂上的泥菩萨，就是一个傀儡。
　　但是如果采取动作，那么必定会引起朝堂动荡，甚至于原本支持自己的长孙无忌也会反对，在朝堂上还是会成泥菩萨。
　　皇帝只是个招牌，下面的人都不听皇帝的，这皇帝的招牌就会变成婊子的牌坊，猛一听高大上，实则屁用没有。
　　三人坐在茶海旁沉默不语，默默品茶。
　　“陛下，这个茶桌可否送给微臣？”半晌后唐俭指着茶海说，“要不然您让工匠再做一个，微臣出钱就是。”
　　一句话也算是解了尴尬的局面。
　　李承乾含笑看着唐俭：“你确定一个够用？”
　　唐俭愣了一下，讪笑道：“这个……最好是俩。”
　　一个放家里，一个放户部。当着皇帝的面表明自己到户部那里不干活就喝茶，有点不好意思呢。
　　长孙无忌笑着点点唐俭，三人笑容满面的品茶闲聊。
　　送走两人，李承乾站在窗前面色阴沉。
　　草率了。
　　当着许多人的面和长孙冲提冶铁的事情草率了。
　　世家的操守严重突破了底线。
　　真以为朕不敢掀桌子？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朕大不了将世家门阀全都宰了，豁出去天下大乱一年，豁出去朝政因缺人而停摆！
　　但是现在枪杆子也不在自己手里啊，与各位武将国公的关系只是刚刚缓和，听不听自己还两说。
　　扭头看到孙传文已经站在不远处：“都赏出去了？”
　　“都封赏下去了，各个国公都笑开了花，说是明日带着子孙前来宫里谢恩呢。陛下可是有烦心事？奴婢听说莒国公和赵国公刚走。”
　　“你先把皇宫内清洗干净，宁肯错杀不可……不信任的宁可放走，也不要留在朕的身旁。”
　　“陛下放心，奴婢已经在操办。”
　　“你做事朕安心。”李承乾点点头，“赵广之事如何了？”
　　孙传文嘴角抽搐一下：“回大家，据说上午宋国公和刑部王侍郎去了大理寺，恰好黎阳县公于詹事听闻，也去了那里，听说……听说孙大人都躲出来了。”
　　“太子詹事于志宁？”
　　“回大家，正是于县公。县公大人暂时只是散骑常侍，所以有闲暇。”
　　李承乾笑道：“你倒是为他说上话了。”
　　孙传文：“奴婢也很纠结的。大家当时心里有多苦奴婢知道，县公骂奴才也没有错。现在大家登基，也算是苦尽甘来，于县公应该会很高兴的。”
　　于志宁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但却是个有话就说的耿直老头，位列太子詹事，算下来如果东宫是一个朝廷，他就是丞相。李承乾做太子之时，他就对宠信太监有很大看法，经常怼孙传文，当着李承乾的面前也是有什么说什么。不过这位属于艰苦朴素那种，也想要将李承乾教育成圣贤，后来修缮东宫一座宫殿他就不乐意，说李承乾不听，就去找李世民说李承乾，属于那种没多少情商但能克己守身的人。不过最近几个月被李承乾气病了，太子詹事挂印而去。
　　“和宋国公又有什么关系？”李承乾微微皱眉。
　　孙传文迟疑一下：“刑部无尚书。”
　　李承乾点点头，明白了，萧瑀是奔着刑部尚书去的。随即笑起来：“这下有意思了。”
　　耿直老头于志宁VS倔强老头萧瑀啊，这下大理寺可是热闹了，怪不得孙伏伽也要躲出去。就这两位遇到一起，只有老阴货长孙无忌能扛住。
　　闹一闹也好，让他们去闹吧。
　　这一次的赏赐异常丰厚，有爵位晋升，有良田和食邑赏赐，有的还有钱帛赏赐。第二天各家前来谢恩。
　　这些在军队中影响力巨大的国公亲自前来也算是给足了面子，至少面子上承认了皇帝身份。
　　谢恩的同时，一家也带来了三百贯钱帛，其中大多数都是丝麻制品，让李承乾更加意识到钱荒的紧迫。没有钱，商业就发展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