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最后的一缕光明被暮色吞没。
火烧般的云霞慢慢地黯淡下去,银铅色的灰影占据了大半个天空,黑夜就要来临。
大地已经被染红,战场上绣有“秦”字的战旗横七竖八地躺着,放眼到处是尸体。
食腐的秃鹫在天空中盘旋,叫得令人毛骨悚然,最后它们俯冲向下,落在了尸体上。
这些饿了很久的秃鹫们大肆地啄着尸体,它们啃下一块大肉直接咽下,而被啃下的地方还有热血涌出。
这些竟都是刚死不久的士兵,身上还留有温度。
其中一只秃鹫体型较小,没有争过同伴便飞往另一处,最后它落在一具尸体的背上,对着尸体的伤口张开了嘴。
秃鹫安静地享受肉块,突然间尸体的一旁窜出一条手臂,那只手横向一抓便抓住了秃鹫的脚。
秃鹫顿时发出几声惊恐的尖叫,它扇动着双翼想要飞离此处,可那只手却是紧紧地抓着它的脚,而手臂的主人也借着秃鹫的力道从尸体堆里钻出。
“妈的,差点没憋死我!”钻出的那人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彷佛是要将这片的空气全部吸光。
然而就是这猛吸的几口让他胃里一阵蠕动,他难受地松开了手而秃鹫也趁机飞走,最后这人一手撑着想往边上一吐。
入眼就是一张死灰色的脸孔,瞳孔已经泛白,脖颈上的横向伤口还不停地冒着血泡。
那人瞬间想吐的欲望没有了,嘴里的东西硬是在恐惧中又咽了回去,他惶恐地扫了一圈,周围全是尸体,空气中无不是浓重的血腥味。
赢子苏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那只迟迟不肯落下的秃鹫方才意识到刚才自己似乎抓的就是这玩意。
他想自己这次不是在梦里了,是穿越了,就因为拔开了那把青铜长剑,他就被赤红色的光芒送到这来了。
而且没有华丽的身世,直接就是附身在一个死去的士兵身上,士兵是活了过来,可赢子苏的心快要死了。
他粗略的看一眼这些尸体的战甲,是为轻薄的皮甲。赢子苏回忆自己所读的史料,这么简陋的装备应该是在西东周才有的水平。
西东周虽然装备简易却是多以青铜制作的“板甲”为主,而这些士兵穿着的都是轻便的皮甲,那么时间可以在往后推推,可能是春秋战国时期。
他又低头仔细看着自己身上的皮甲,从摸起来的手感又是经过反复侵泡和处理的,说明这工艺手续已经是相当的娴熟了。
赢子苏仰天长叹,没想到这睡个午觉做了个怪梦,见了秦始皇,最后醒来时已是战国人。
头顶上的秃鹫还在尖叫着,赢子苏看着这周围成堆的尸体和听着秃鹫的叫声汗毛已是竖起,他艰难地爬起身踩着尸体们往下走。
脚踩上大地的那一刻他回头望了眼秃鹫说:“秃鹫兄弟,我就不打扰你进食了,你别记恨我啊!”
说完他便把头转回,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把青铜剑。
赢子苏心说这份量还挺沉的,佩服古代的男子,在粮食不多的年代下竟然可以这么健壮。
他把青铜剑挂在腰上,既然回到战国没有把防身武器怎么行,他靠着最后仅存的晚霞提供的亮度往前走着,最后看着地上的旗帜停下了步伐。
黑底白字,三爪红龙,赢子苏盯着那绣得大大的“秦”字恍然大悟,破案了。他穿越成秦国的士兵了,就是不知道这是哪一场战役。
赢子苏想从其他尸体里找出其他国家的士兵,可是看了许久他都只找到秦国士兵的尸体,也就是说这些尸体里都是秦国士兵的尸体。
古代战争都是最猛烈地冲锋肉搏,既然有着秦兵的尸体那就没理由没有其他国家士兵的尸体,除非......
赢子苏拍着额头,除非这本就是秦军之间的内战,所以地上只有秦国的战旗,只有秦国的战甲;只有秦国的亡兵。
从战场的选地和规模来看,赢子苏想这应该就是公元前239年,长安君成蟜叛乱的那个时间段里,尸体没有被掩埋处理那就说明这场战争没有结束。
所以赢子苏感到头疼了,因为在秦国军队是有着严格的编制的,五人为伍,设伍长一人,且实行连坐。
说白了,一人犯错,四人一起受罚。其余四人若是战死,一人逃跑苟活,哪怕回到军营若是被人选举揭发,那便是当作逃兵定罪直接拉出去砍了。
所以赢子苏就算现在回到军营也是死路一条,他不知道自己的同伴是否战死,但是自己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回军营肯定会被当作逃兵。
被当作逃兵处置不说,假若他的同伴还活着,他们也得因为自己被拉出去一起砍了,这就是秦国的连坐法。
赢子苏不能回去,回去就是害人害己啊!
既然秦国不能回,那就先去其他国家待着吧,樊於期就是兵败畏罪逃亡的成功例子,要不是后来为了荆轲刺秦王的需要,人家那日子过得可是滋润。
赢子苏在心中敲下选择后,决定起身去往赵国,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解决身上这副皮甲。
不知在路上走了多久,地面突然传来震动,赢子苏还未缓过神来便被火光照着,他看着眼前这支打着火把的骑兵,心突然寒了。
第3章 要被处置了,这下该怎么办
秦军大营里,烛焰通明。
巡夜的部队在营地内穿行着,赢子苏的双腕被粗绳绑着,绳子的另一头被一名秦兵紧紧抓着。
赢子苏苦着脸,他也真是倒霉,刚从尸体堆里逃离出来,脚底还没走热乎就碰见了秦国骑兵。
骑兵看到他身上穿着是秦国的皮甲,一时也不清楚他是成蟜的部下还是王翦将军的部下,于是没收了他的武器,绑上手腕。
最让赢子苏绝望的是其中一名秦兵抓着绳子一头便翻身上了马,然后驾着马拉着他一起跑,跑了一段路便停下歇息,歇息个一小会又拉着他跑。
反复几次下来,赢子苏累得气喘吁吁,感觉肺都不是自己的了,这完全是在折磨他的身体。
但他也庆幸现在的自己是士兵的身躯,有着不错的体能,若是换做现代,他可能就累死了。
他也不清楚这十个骑兵武士要把他带去哪,但赢子苏猜测这些人是把他当作逃兵了,想必是带到将军那里听候发落吧。
毕竟在秦国是很讲究规章制度,哪怕是以军法处决一个逃兵,也是要走律法程序的,可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想砍就砍。
在押送他的途中,这支小型骑兵部队被一个人拦下,那人上下打量着赢子苏几眼表情有些严肃。
因为军营中押送的一般都是敌军降卒,这押送秦国士兵的实在是罕见,而这个人也没把赢子苏往逃兵身上想。
自从商鞅变法施行了军功爵制度,秦国的战士不曾出现过逃兵,所有人都想在战场上杀敌立功,每多杀一人,他们便能享受到更高级的待遇。
最后那人轻点着头彷佛是猜到了赢子苏的身份,他对着这支骑兵部队的仕长问说:“这人是叛军?”
在秦国,二伍就是一仕,设仕长一人,也就说这支骑兵团里,有一个仕长和一个伍长。
仕长行着军礼,“回上造大人,此人是我们在战场上发现的,看他穿的是我们秦国士兵的皮甲也不知是叛军还是逃兵便将其抓回。”
“我们也觉得这个人是叛军,因军中规定不敢擅自主张,所以想交给将军处置。”伍长站出来说。
赢子苏听着他们的谈话,原来拦下他们的这人是个上造,在秦国的军功爵里是第二个等级,在军中已经是小有地位了。
想要成为上造就得在战场上杀敌两人,而且是要带着敌人的头颅回到军中才算是证据,也就说眼前这人是真正杀过敌且成功生还的勇士。
这位上造挥挥手,伍长和仕长便重新归队,而他也走到了赢子苏面前叹息道。
“小子,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但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跟错了人!”
赢子苏听完很想给他一个白眼,但是他不敢,但他还是要在心里吐槽一句。
你TMD这不是废话?我要是运气好会穿越成一个不起眼的士卒么?然后被你们当作叛军给抓起来么?
运气好的话那最起码也是穿越成一个王侯将相,然后我会站在你面前笑着对你说:“小子,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投错了胎!”
但这些话赢子苏也只敢在心里说着,表面上他还是要假装弱小无助,俗话讲死于话多,那他就沉默不语。
“哟,还挺有种,一句话也不吭。”上造指着赢子苏大声说,“押走押走!这种叛军还是早点处置了好,秦国不养白眼狼。”
“诺!”仕长大声回应,赢子苏再度被拉着走,很快他就被带到了将军的帐篷前。
仕长上前一步向两位守在帐篷外的将军亲兵说着话,其中一位亲兵听完把目光投向赢子苏,打量一番便转身抱拳。
“将军,我们的探查武士抓到了一名叛军。”这位亲兵大声地说。
“带进来。”帐篷内传来男子的声音。
亲兵应诺一声,便从伍长的手里接过绳子将赢子苏拉了过来,然后他在赢子苏身上踹了一脚将其踢进帐篷内,对待叛军他可不会讲什么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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