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老脸有点挂不住了,心态顿时由责问,变成了心虚,说起来,周彧也算半个皇室的人,代表皇室的颜面。
弘治皇帝瞪长宁伯一眼,可看到长宁伯那副惨不忍睹的样子,一个被揍得那么惨的人,他实在骂不起来,低声责备:“看看你做的好事!”
长宁伯和张家两兄弟见弘治皇帝脸色不对,跪姿都端正了许多。
弘治皇帝厉喝:“把令状拿上来!”
太监端着托盘,呈上来三份状书,摆开在长宁伯和张家二兄弟面前,并递上了豪笔。
长宁伯和张家两兄弟瑟瑟发抖,跪在地上求饶:“陛下,臣不要签字画押,更不要下大牢,陛下饶命啊。”
弘治皇帝一脸正色:“军令如山,这是仿照军中所拟的军令状,你三人若是胆敢再违反上面一条,朕就将你们贬为庶民,发配边疆,无法外之情!”
弘治皇帝的雷霆手段让严成锦眼前一亮,瞥了一眼那帛书,看见了“持官横益,擅夺民利和打架斗殴”这几字。
三人身如糠筛,陛下这次是动了真格了。
长宁伯跪在地上,委屈道:“臣挨了揍,可不可以看在臣挨揍的份上不签?”
弘治皇帝沉下来脸来,一副你觉得呢的表情,三人立马拿起笔,乖乖地在状书上签上大名。
弘治皇帝的脸色这才缓缓放开来,让三人坐下,并让严成锦也坐下,语重心长:“朕一心想河清海晏,物阜民安,你们身为国戚,应当全力辅佐朕才对,吃了这顿宴席,此事就此定下,不许再到太后和皇后那儿煽风点火,无端起事。”
张家兄弟和长宁伯萎靡不振,陛下把他们的想法也断了。
五人坐在一起喝喝酒吃吃菜,张家兄弟放开来吃,弘治皇帝看向严成锦:“长宁伯与你借鸡一事。”
严成锦顿时秒懂:“绝不外扬!臣斗胆敬陛下一杯。”
弘治皇帝哈哈笑出声来,推杯换盏,几人喝得十分高兴,弘治皇帝喝得有点多了,有点内急,起身道:“朕去如厕,你们谁要陪朕一同?”
“臣等在此恭候陛下。”几人齐声道。
“恭候也可,但不许偷饮。”弘治皇帝站起来,不想一抬腿,差点摔倒,一旁的太监扶住,觉得带着御冠有点头晕,便摘下来,放在桌案上。
瞧见弘治皇帝走向了后殿,张延龄端起酒杯一饮而下,才道:“方才签的令状,犯了就要发配边疆,哥,你说是不是真的?”
“陛下口谕,不许偷饮!你这个举动太过分了,且看陛下回来如何收拾你吧。”张鹤龄自己也忍不住吃了一口菜。
“偷吃亦在偷饮之列,哥也太过分了,也要看陛下回来如何处罚!”张延龄冷笑,说着,自己也夹起一口菜放到嘴里。
“我的处罚与弟的处罚,恐怕不一样。”张鹤龄道。
“陛下说过,卿兄弟于朕为至亲,哥是至亲,弟不才,也是至亲,又有什么不一样了?”张延龄洋洋得意。
周彧不屑与他们抢菜吃:“你们要是敢戴一戴这顶御冠,我才打心里服气呢。”
张延龄把御冠举起来,朝自己头上一扣,不服气道:“戴就戴,有何不敢!”
严成锦大脑一片空白……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张延龄则心率扑通扑通直跳。
弘治皇帝不知何时回来,一声怒喝震得耳朵疼,“放肆!”
张延龄吓得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一顿操作猛如虎,谁知是个二百五。
严成锦瞠目结舌,不知说什么好,看来朱厚照的憨厚劲儿,多半来自舅舅家的遗传,弘治皇帝就一点都不傻。
张鹤龄连忙跪在地上:“臣弟醉后无状,又受了长宁伯挑拨,才会戴上御冠,恳请陛下责罚长宁伯这狗东西!”
內侍太监们也吓得不轻,连忙把御冠脱下来,弘治皇帝怒拍桌案,惊得酒菜都飞起来:“你三人,罚俸一年!”
周彧恨不得把张延龄踹死,我只是开个玩笑,你真往头上套啊?
酒席也没办法吃下去了,周彧和张家兄弟连忙告退。
严成锦心虚道:“臣……也回翰林院了。”
弘治皇帝摆摆手道:“你坐下,这些菜不吃完,多浪费,都赏给你了,陪朕聊会儿天。”
严成锦看着眼前这些口水鸡,口水青菜,口水肉片实在没什么胃口:“臣方才已经吃饱,坐下即可,不浪费陛下的银子。”
弘治皇帝倒没纠缠下去,因为他有话要说。
严成锦在心里默默推算,陛下要跟他说什么,得出弘治皇帝把他留下来的五大原因,在慢慢推演它们背后的最佳答案。
弘治皇帝风轻云淡:“跑步鸡,可还有?”
猜中了!
第62章 赐号
弘治皇帝板着脸:“为何每次问你,都要思索良久,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
“陛下为君主,稍有答错,便是欺君,臣要逐字逐句想好。”严成锦开诚布公。
弘治皇帝嘴角抽搐一下:“你也不必那么谨慎。”
严成锦把家中的跑步鸡数了一遍:“臣府上还有三十只跑步鸡,四月跑步鸡十只,其余皆为二月跑步鸡,陛下若是要,臣今晚就让人送进宫,不收银子。”
弘治皇帝疑惑起来:“这四月与二月,有何不同?”
“四月,就是坚持跑了四个月的鸡,自然更好吃一些。”严成锦道。
弘治皇帝道:“为何中间断了一个月?”
“三月的,让臣吃了。”
“………………”
太后最近没什么胃口,想来会对跑步鸡有兴致,弘治皇帝道:“朕让人到你府上取,按价钱给你银子。”
“谢陛下恩幸,臣告退了”严成锦想溜了。
弘治皇帝依旧板着脸:“慢着,朕还有事问你。”
严成锦心里琢磨着,还有四件事没问,一件事关新藏书阁修建,一件事关太子,一件事关老爹,一件事关两个人。
看似和自己没关系,其实都和自己有关系。
弘治皇帝脸色严肃起来:“你做了什么,让程敏政和王越名声大噪。”
其实京城之事,都在弘治皇帝的掌控中,查清楚青山君和传世先生是什么人后,就发现了蹊跷。
程敏政和王越二人平平无常,但与严成锦往来之后,便变得声名大噪。
如此一想,连迎客松也变得离奇起来,兢兢业业数十年,忽然便流芳天下。
难道……此子有什么点石成金的功能不成。
因为朱厚照的缘故,自家宅子外,总有锦衣卫在暗中蹲着,看来是瞒不过了。
我只是把上一世的巨著,给他们借鉴借鉴,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严成锦仔细揣测了一番,斟酌说辞:“二位常与学生探讨学问,才有一些往来,臣也曾将一些光怪陆离的想法,告知他们,二位又是才高八斗之人,想来应该是这样吧。”
二人来往严府,弘治皇帝却不意外,毕竟物以类聚,严成锦的爹,是个有文化的人,自己又是状元郎,以文会友很正常。
看来还真和这小子有点关系。
弘治皇帝轻叹一口气:“朕并不是要怪罪于谁,大明江山草创之初,文坛就有这类书籍兴起,只是太祖皇帝对汉唐文风颇为推崇,将明初的兴起之势打压了下来,却使得至今百余年,也不见文坛兴盛之势,如今朕也要决断,朕问你,你觉得是该打压,还是不打压好?”
答案只有是和非的题,一般都是送命题。
这可不能乱答,答错了全村都要上你家吃大米。
弘治皇帝也有一丝优柔寡断:“大明文坛比之秦汉,远远不及,但要如何去做,朕又想不出来,你若是有让人开窍的本事,也点醒一下朕。”
能向他一个七品修撰请教,这是十分虚心恭谦了。
这是一个朝代大环境下,缔造出来的盛世,涉及到方方面面,若是李白生在明朝,恐怕不会写诗,若是王阳明生在唐朝,恐怕也不会再有阳明心学。
严成锦仔细想了想,三再斟酌后:“臣觉得,汉文和唐诗没有什么不好,只是臣不明白,为何要舍弃一种,而成全另一种,而不是两者兼存?自李杜之后,后人何曾有被世人称为仙圣之例?如今程敏政大人被奉为笔中仙,或许就是一种盛世呢。”
如何成就文坛盛世,他不知道。
但上一世的世界,文化那么繁荣,也不见有人只念唐诗和秦汉的文章,抵制其他文体,包容才能让文坛更加繁荣。
就如同弘治皇帝说的那样,明初就曾将小说兴起的势头打压下去了,近两百年来也不见有什么变化。
打压就真的有用吗。
反正,他不给明确答案是最稳妥的,让弘治皇帝自己琢磨去吧。
弘治皇帝陷入深思之中。
为何不能并存,为何要舍去一个,他倒从来考虑过这样的问题。
“你继续说。”
严成锦一副“让臣再想想”的样子,片刻之后,又道:“臣觉得还有一法,或许可行。”加了一个或许,话不说满,还有回旋余地。
“如今隐藏在山林中的有识之士,大有人在,他们或视钱财如粪土,或视权柄为浮云,但却颇重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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