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贼寇,你以为这么容易就死了吗?”曹迎矛冷哼了一声:“若非国公爷有令要活的,你还有机会在本官面前装硬汉吗,本官早就把你这逆贼大卸八块了。”
“逆贼?”
李岩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曹迎矛不屑道:“如今的大明朝君王昏庸无能,各地官府横征暴敛,早已弄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
闯王上顺天意下安黎民,举义旗起义兵,就是要推翻这昏庸无道的腐朽朝廷,只可惜天不从人愿,居然在这山洞里被你们这些朝廷鹰犬抓住了,李某人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看着闭目等死的李岩,曹迎矛气得胸膛不停的剧烈起伏,右手握住了腰间的腰刀。
说实话,在刚才的偷袭中,他们虽然用火铳和万人敌打了贼寇一个措手不及及,但这些贼寇也不是什么善茬,在濒临绝境的时候也爆发出了临死反扑的力量,一场战斗下来他的麾下也伤了十多人,其中两人重伤,也不知道能不能挺的过去。
依照曹迎矛的意思,这些贼寇包括李岩在内压根就不应该留一个活口全部斩杀在这里才对,只是来之前杨峰曾有命令,李岩是个重要的人物,有可能的话务必要留他的活口,李岩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曹迎矛虽然被李岩气得够呛,但也没有气得丧失理智的地步,深吸了几口气后他也意识到了对方是在故意激怒自己,是以冷哼了一声:“知道你一心求死,不过在没有见到国公爷之前,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你若是敢自尽的话,我就把你这些手下全都仍到外头过夜,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说罢,曹迎矛转身便离开了,李岩苦笑着叹了口气,别看如今已经到了夏季,可若是让一个人在外头淋一晚上的大雨,恐怕到了明早那些被俘的人全能活下来小半就不错了。
吾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吾而死,这种事李岩是做不出来的。
经过数日的追击,李岩率领的两万贼寇除了郝摇旗等不到五千人逃回了正在攻打杭州府的李自成大军外,剩下的人要么被歼要么当了俘虏,这一下贼寇在江南的局势顿时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杨峰会趁机挥师朝着杭州府掩杀过去,趁机将流寇歼灭在杭州城下的时候,杨峰再一次让大军在距离杭州府一百多里地一个叫龙华镇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给出的理由只有一个,天降暴雨,大军行动不便,只能等到雨停大军才能行动。
大雨依旧哗啦啦的下着。
龙华镇是一个小镇,人口只有一千多人,平日里一般依靠织布养蚕为生,前段时间贼寇路过的时候由于太急没来得及祸害这里,所以这里还算是比较平静。
只是昨天一大群官兵突然涌入后却把这里的百姓差点吓坏,都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谁知道这些突如其来的军爷会不会把他们这些人全都给祸祸了。
不过他们和快就发现这些新来的朝廷官兵和传言真的的是大不相同,这些官兵不但装备精良,而且军纪严明,都来了两天了,还从未听说过他们欺负人,就连买东西逃出来的也是正儿八经的铜板和银子。
在一间面积不大的屋子里,杨峰坐在椅子上,看着被绑住了双手站在面前的李岩打量起来。
李岩身材不高,约莫一米七左右,长得一张略微有些椭圆的脸庞,看起来就是一副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模样,任是谁第一眼看到他也不会把他和流寇连想起来。
良久杨峰收回了目光问道:“你就是贼寇的军师李岩?”
“正是,李某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开封府杞县人氏李岩。”
李岩努力抬起了头,盯着杨峰不甘示弱的问:“估计你就是那位大名鼎鼎,被称为大明栋梁的信国公杨峰吧?”
“大胆贼寇,居然敢直呼国公爷大名!”站在李岩身后的曹迎矛闻言不禁大怒,怒喝起来。
“呵呵……”李岩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不屑的瞥了曹迎矛一眼:“李某人连大名皇帝朱由校的名字敢直呼,更何况区区一信国公。”
“你……”曹迎矛气得握住了腰间的刀柄,恨不得将这厮一道砍成两截。
“好了。”
杨峰笑着摆了摆手制止了冲动的曹迎矛。
“老曹啊,你都是当了游击将军的人了,遇事还是这么容易冲动,你没看出来这家伙是在故意激怒你吗?你真要生气那就上了他的当了!”
被杨峰这么一调侃,曹迎矛这才松开了握刀的右手,哼哼道:“卑职自然知道,这一路过来,这厮三番五次试图激怒卑职,若非时国公爷严令不许伤害他,卑职早就将他的舌头割下来了。”
“你呀!”
杨峰失笑着摆了摆手,曹迎矛虽然脾气爆裂,但绝不是个傻子,否则他也不会将第三骑兵营的五千骑兵交给他。
笑毕,杨峰看着李岩正色道:“好了,我之所以要见你,就是对你颇感好奇。若是本公得到的情报无误的话,你投靠李自成的时间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在这几个月里,你可是为贼寇立下了汗马功劳啊。
什么《劝赈歌》、闯王来了不纳粮等等东西都是鼓捣出来的吧?本公不得不承认,光是这些东西可是给朝廷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啊。”
李岩冷笑道:“朝廷不管百姓死活,到处都是饿殍遍野,义军揭竿而起不过是为了求活而已,咱们的义军乃是为了天下百姓求条活路才造的反,难道也有错吗?”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荒唐之事莫过于此
看到李岩露出的义愤填膺的模样和那些在大多数人看来大逆不道的话语,杨峰并没有生气,反而点了点头:“李岩,在某些方面你说得是没错,如今的朝廷确实已经很腐败了,这点是谁也无法否认的。”
“国公爷!”
一旁的曹迎矛大惊,杨峰身为大明朝廷的信国公,却跟一名流寇说出了这样的话,若是传了出去后果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恐怕就连朱由校也不好替他说话。
“无妨!”杨峰摆了摆手,时至今日以他的身份地位以及权势,只要不是真的起兵造反,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李岩也有些惊讶的看着杨峰:“李某人曾听人言,信国公虽然喜好杀人,却也不失是个性情中人,看来传言不虚啊。”
“你放肆!”曹迎矛在一旁又怒了。
“哈哈哈……”杨峰在一旁大笑起来。
他盯着李岩道:“你说的不错,本公这些人确实杀了不少人,但但心自问本公杀的全都是该杀之人。本公且问你,那些南下侵犯大明的满洲鞑子和蒙古鞑子该不该杀?”
“这……”
李岩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该杀!”
“那些侵犯我大明海疆,残害大明商贾水手,诸如郑芝龙这样的海盗该不该杀?”
“该杀。”
“那些犯我大明,侵占我大明疆土的弗朗机人该不该杀?”
“该杀。”
“那些对百姓敲骨吸髓,囤积居奇从中谋利的奸商该不该杀?”
“该杀。”
杨峰一句句的问,李岩一句句的回,只是他的声音却越来越低。
最后杨峰又问道:“本公再问你,尔等自称义军,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天下百姓求条活路才造的反,可本宫见到的却是你们每到一地便屠尽一地的士绅商贾甚至百姓,抢夺他们的钱财与粮食,烧尽他们的房屋。
做完此种恶行之后,便开始裹挟百姓加入义军。而失去了其居所、粮食以及钱财的百姓不想饿死便只能加入贼寇替你们卖命,这就是你所说的替天行道么?”
“这……”
李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盖因杨峰所言属实,他想辩解都没法辩解。最后只能勉强道:“国公爷所言确实不假,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那时候还是高闯王当权,李闯王身为其麾下一名小小的探哨,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
“是么?”
杨峰冷笑道:“若是本公所记不差,李自成在当上了闯王之后,他总能当家作主了吧?
但是你说说看,李自成率领贼寇进入江南以来,嘴里高喊着起义兵而求活的口号,但实际上你们烧杀掳掠,奸I淫I妇女无恶不作,你说说,你们的所作所为哪点像是义军,跟以往的流寇有何区别?”
李岩哑了,事实就是事实,不是靠几句花言巧语就能蒙混过去的。
不过他还是挣扎了一下,“这些事虽然属实,但义军初建,闯王也正在努力改善这种情况,相信一定会有改观的,等到……”
“好了,这话你留着去骗那些三岁小孩吧。”
杨峰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的话。
“别的不说,就是那个刘宗敏,前些日子在你们在宁国府杀了多少人,抢了多少金银财宝,不用我来提醒你了吧?就凭你们的所作所为,称呼你们一声贼寇不冤吧?”
李岩长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人家说的都是事实,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心里的傲气也不容许他说出违心之言。
他长叹了口气,惨笑一声,“李岩自知罪孽深重,落到你手里也不敢奢求活命,那就请信国公赐李某人一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