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算了,咱们都失算了!”
魏忠贤苦笑道:“原本以为那些东林党又会操起袖子跟杨峰干上一场,让咱们看场好戏的,没曾想他们竟然缩了回去。”
“确实失算了。”王体乾也摇头道:“兵权历来都是最敏感也是帝王最忌讳的事情,陛下将京营交给杨峰,若是他们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的话,那么陛下就有足够的理由收拾他们,高攀龙他们自然不会做这种蠢事。”
魏忠贤也点点头,兵权是所有帝王安身立命的根本,即便是最昏庸的帝王也不会把兵权交给不信任的人,从这次朱由校的动作来看,他是想要搞大动作了。不过即便是魏忠贤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京营积病已深,想要将京营带出来除了杨峰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这个本事。
想到这里,魏忠贤不由得轻叹了口气,看来杨峰是越来越受到皇帝的信任了,连京营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大军都交给他,这个家伙的运气也太好了……
“噼里啪啦……”
随着一阵东西被摔碎的声音从大厅里传来,中间还夹杂着朱纯臣的怒喝的声音。
“杨峰……我跟你势不两立!”
成国公府作为老牌武勋,其府邸自然装修得富丽堂皇,这座大厅足有两百多平米,足以容纳上百人。现在,大厅的中央坐着这座府邸的主人,当代成国公朱纯臣,在他的下方则是站着数十名武将,这些人几乎全部囊括了京营所有中高层将领。
按理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京营作为一支拱卫京城的部队,将官的调动实在是太普通不过了,朱纯臣当了十多年的京营总督,这才是不正常的,朱由校将他调职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但已经当了十多年的总督,将京营视为自家后院的他哪里甘心放弃手中的权利?
加之这么些年在他的苦心经营下,京营早就成了他朱纯臣的自留地,光是每年吃的空饷他至少有十万两银子的进项。如今他一走,这些进项自然就没了,正所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朱纯臣自然不甘心自己的财路被断绝,这才招来了这些下属商议对策。
发了一会脾气后,朱纯臣这才喘着粗气道:“王春生,你是神枢营的副将,你来说说这件事咱们应该怎么应对?”
王春生还没回答,旁边一名三十多岁,长得很是肥胖的佐击将军有些为难的说:“公爷,虽然如此,可陛下的圣旨已下,咱们作为臣子的总不能抗命不尊吧?”
“蠢货!”坐在他上首的王春生眼睛一瞪骂道:“你这么多年的粮食都白吃了,咱们确实不能违背陛下的旨意,但是京营是什么地方?那是咱们的老巢啊,想要对付一个外来户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只要咱们联起手里给他来个阳奉阴违,他杨峰还能把咱们吃了不成?
而且陛下命杨峰重整京营,必然是给了期限的。只要咱们能将他架空,让他连续几个月无所事事,恐怕陛下第一个就要将他给撤换了,届时这个京营总督的位子还不是国公爷的吗?”
“对……王福将说的不错。”一旁一名游击赞同道:“若是那姓杨的识相,咱们不介意给他点好处,若是他不识相的话咱们就煽动兄弟们闹饷,我看他怎么办,只要事情闹大了陛下自然就会知道,而且那些东林党也不是吃素的,上次杨峰可是吧高攀龙狠狠的涮了一通,听说高攀龙的侄女和儿媳几次要寻短见,幸亏被人救了下来,这下高攀龙早就跟杨峰结了死仇,一旦有机会他是绝不会放过的。”
“对啊,还是林游击说得有道理。”众将官们眼前顿时就是一亮,这些人若是让他们去打仗的话恐怕连土匪都打不过,但若是让他们玩闹饷挑事之类的把戏那一个个都是行家里手。
看到众人一张张兴奋的面孔,也不是没有人有些担心,毕竟从杨峰进京以来的表现来看,杨峰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若是真把他给惹毛了这家伙可是真的会下狠手的。
不过后世的西方有句话说得好,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从朱纯臣到下面的副将、游击、乃至佐击将军、坐营,他们此刻想到的只有从这次闹事里得到什么好处,却没想到杨峰会不会借题发挥,趁机将他们收拾掉,因为在他们看来杨峰想要重整京营就离不开他们这些地头蛇的帮助,对于他们杨峰只有笼络的份,绝对不敢对他们下手,这也是他们自信满满的原因。
只是事情真的如他们所想象的那样吗?
第三百一十五章 女真之殤
天启六年四月盛京
一年前,也就是1625年3月初三的清晨,努尔哈赤带领‘女’真人开始了他们的大迁徙。。。仅仅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女’真整个部落共数十万军民,就从辽阳赶到了他们的目的地沈阳,随后努尔哈赤又将沈阳改名为盛京,并定都于此。
当时的努尔哈赤站在盛京的城头眺望着南方,信心满满的发下了要占领整个中原的誓言,但仅仅相隔一年曾经雄心勃勃的他就品尝到了战败的苦果,亲率八万大军远征的他兵败锦州城下,一万三千多‘女’真勇士战死,另有一万多人受伤,所携带的三万辅兵和包衣奴才全部战死在锦州城下。
如果说,数万旗丁的阵亡和三贝勒莽古尔泰的阵亡沉重的打击了‘女’真人的士气,那么努尔哈赤的重伤就更是让所有‘女’真人的心里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当日的锦州大战,努尔哈赤被杨峰扔出的万人敌炸中,虽然在他的周围有无数的兵将在保护着他,但努尔哈赤依然身中十多枚弹片,虽经大夫紧急治疗并清理了伤口,但努尔哈赤依旧发起了高烧,在这个缺少抗生素的年代里,伤口感染的死亡率是非常高的。
这样的伤势若是放在几十年前努尔哈赤或许还能凭借自己的身体素质硬‘挺’过去,只可惜如今已经六十多岁高龄的努尔哈赤再也没有了那个本钱。不过身为大汗的他凭借着上好珍贵的‘药’物,努尔哈赤硬是‘挺’回了盛京,只是如今也只是勉强吊着一口气,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在这样的情况下整个盛京都笼罩在一片悲哀和。
努尔哈赤所居住的汗王宫的寝室外,数十名‘女’真大臣和将领都默默的站在‘门’口,所有人都神情焦虑神情不安,更多的是惶恐和无奈。
在这群人里,站在最前面的是大贝勒代善,作为努尔哈赤儿子当中无论是年纪还是地位都最为尊贵的人,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是焦虑和不安的,但在这些情绪之外还夹杂着一丝期盼和窃喜,只是这种情绪他却不敢泄‘露’半分,否则带给他的必然是杀身之祸。
等待的时间是最无聊的,众人当中年纪最小的多铎忍不住对他道:“二哥,咱们光是在外头干等也不是办法,咱们还是进去看看皇阿玛吧?”
代善回过头打量了多尔衮一眼淡淡的说道:“十五弟,父汗在里面养病,咱们做儿子的怎可未经父汗应允便擅自进入寝室,此为大不孝,这次我就当你没听见,下次你若是再这么没规矩,我便代父汗处置你。”
“你……”
听到代善这么不‘阴’不阳的话,多铎哪里受得了这份闲气,只见他眼睛一瞪就要跟他理论,却很快就被人拉住了胳膊,原来是他的亲哥哥阿济格拉住了他,阿济格在他耳边低声道:“多铎,不许你再说了。”
“哼!”多铎冷哼了一声,这才闭了嘴,只是站在后面的他却不时打量着代善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善的目光。
“吱呀!”
就在这时,寝室的‘门’打开了,一名穿着袍服面带忧虑的****走了出来,这名****便是努尔哈赤的大福晋阿巴亥。
看到阿巴亥出来,代善眼前一亮,赶紧上前两步询问道:“大福晋,不知父汗的伤势如何,可是好些了?”
只见阿巴亥扫了代善一眼,淡淡的说道:“大汗刚醒过来,请诸位阿哥、贝勒、大人入寝室叙话,大汗有话要跟诸位说。”
“父汗召见?”
众人相视一眼,眼中‘露’出了一丝喜‘色’,赶紧快步朝寝室走去。
他们刚寝室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两名大夫正不停的忙碌着,在两名大夫不远处的病榻上,努尔哈赤这位大金国的大汗正静静的躺在那里。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位大金国的创建者已经完全不复昔日的模样,往日那双鹰视狼顾的双眸此刻已经变得浑浊不堪,原本就清瘦的脸颊更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看到努尔哈赤的惨状,代善一众人齐齐跪了下来放声大哭。
正在闭目养神的努尔哈赤听到哭声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低声骂道:“一群蠢货,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
代善陶陶大哭道:“父汗……儿臣见到父汗这般模样实在是心如刀绞,恨不得以身替代,若是父汗能康复回来,儿臣情愿去死啊!”
努尔哈赤的轻哼了一声:“本汗活了六十七岁,骑过最烈的马、睡过无数的美人、杀了那么多的汉人,这辈子也算是活够本了,就算现在死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唯独最不放心的就是生怕本汗亲手创立的大金国会毁在你们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