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敏心里却在冷笑,由于时间匆忙,嘉定县被屠城的事情还没传到李来亨的耳朵里,若是李来亨知道李自成下达屠城的命令时连眼睛都不眨的话,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刘宗敏不说话了,转头看向了李自成。
果不其然,只听李自成道:“来亨兄弟的顾虑自然是对的,但现在是什么时候?江宁军在后面步步紧逼,若是再不抓紧时间拿下苏州,等后面的江宁军追上来咱们只有死路一条。”
听到李自成这么一说,李来亨不吭声了,他也不是笨蛋,当然知道在生死面前,什么大义什么名声都是虚的,能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碰……”
远处隐隐传来了一声枪响。
三人脸色齐齐变了。
李来亨惊讶道:“不是刚派了一队人前去阻拦吗,江宁军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李自成咬着牙道:“那就再派人去,绝不能让他们追上来。来亨兄弟,这次轮到你了,你马上派出五百……不……一千人过去,一定要把江宁军拦在后面至少两个时辰。”
刘来亨咬了咬牙:“成,我尽力吧。”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做到。一千人不够就两千,两千人不够就三千,你明白吗?”李自成拉住了他的胳膊,盯着他的眼睛神情凝重的说道。
“是,一定把江宁军挡在后面两个时辰。”
李来亨说完便匆匆下去了……
等到李来亨出去后,李自成转过身对刘宗敏道:“宗敏兄弟,你马上把你的人马全都派出去做督战队,让队伍加快速度,一定要在明日赶到苏州,但凡有畏惧不前者,杀无赦!”
“明白!”
刘宗敏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催马而去了。
“但愿来亨兄弟能为俺们多争取一些时间吧”李自成抬头看了眼天空,如今已然到了酉时,两个时辰后天应该就黑了。
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夜战是一种敌我双方都非常忌讳的事情,在夜战中,指挥官对于部队的掌控力也是最低的,搞不好打着打着指挥官就会发现,自己的人马居然全都跑散了,那是何等一种尴尬。
所以说一般只要到了夜晚,敌我双方都会不约而同的停止战斗,这或许是一种既定成俗的约定吧。
只是很快李自成便发现,自己的想法还是太乐观了,短短半个时辰后,后面的火铳声和喊杀声不但没有减弱,反而离他们更近了。
经验丰富的李自成立刻意识到,李来亨肯定是遇到麻烦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亲自带了五千骑兵朝后面赶了过去,
李自成的想得没错,李来亨这次确实遇到麻烦了,因为他遇到了江宁军猛烈的攻击,数千名骑兵正在猛烈的冲击着流寇组成的防线。
在骑兵们的猛烈攻击下,这条防线早已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被冲垮。
在挤满了人的官道上到处都是喊杀声、枪声以及爆炸声。
江宁军的攻击依旧是那么犀利,充满了江宁军特有的霸道。尽管这次李来亨遇到的是骑兵,并没有携带火炮,但是那一排排雷鸣般的火铳声和万人敌的爆炸声依旧打得负责阻击的流寇丢盔弃甲。
由于地形的限制,无法一次性投入太多的人,在这大半个时辰里,李来亨如同添油战术般将自己的兵马逐次投入进去,但也仅仅是为大部队争取到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眼看着最后的防线即将被攻破,李来亨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罢了罢了,这次俺就把命留在这里,也算是不负闯王对俺的信任吧。”
正当李来亨准备带着自己的数百亲兵朝前方的江宁军发起最后的反冲锋时,背后船来了隆隆的马蹄声,他不禁回头一看,一面闯字旗迎风飘扬,为首的人不是李自成又是谁。
“闯王来了,闯王带着老八营亲自赶来了!”
周围的流寇们犹如看到救星般欢呼起来,在许多流寇的心里,李自成麾下最精锐的兵马就是他的老八营,其中又属他亲自统属的那支全部由骑兵组成的老营为最,这支总数为五千人的骑兵可以说是李自成的心头肉,每当战局最为艰难,最需要突破的时候李自成就会亲率这支队伍出战,而这支老营也很少辜负他们的希望,一般来说他们每次出动总能取得不俗的战果和胜利。
看到老营赶到,李来亨赶紧喝令下属们让开道路。
“杀!”
为首的数百名骑兵沿着官道朝对面的江宁军扑了过去。
“开火!”
江宁军也毫不客气,他们可不认识什么老营不老营,看到对方又往这里增兵,而且还是少见的骑兵,为首的千总立刻指挥已经下马的骑兵对准冲过来的骑兵扣动了扳机。
“嘭嘭嘭……”
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中,阵阵白烟升腾而起,带着呼啸声的铅弹划破空气打在了冲在最前面的二十多名骑兵的身上,巨大的冲击力将这些骑兵打得飞离了他们的坐骑,纷纷栽倒在地上。
“射击!”
“嘭嘭嘭……”
“射击……”
“嘭嘭嘭……”
一脸三轮排枪下来至少有七八十名骑兵中弹倒地,但后面的骑兵们依旧悍不惧死的策马朝他们冲来。
“嘶……这是哪来的骑兵,居然如此悍勇?”
刚刚赶到最前沿的曹迎矛看到对面的骑兵反攻居然如此勇猛后不禁大为惊讶,流寇的德性他是最清楚的,但凡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些亡命徒死掉后,后面的人即便没有一哄而散,也会变得畏畏缩缩,根本不会像对面这支骑兵那样仿佛没有感情般不顾伤亡的猛冲。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被吓到了
看着承受着伤亡依旧没有停止冲锋的骑兵,原本神态自若的曹迎矛也被吓了一跳:“不对啊,流寇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打了,看他们前仆后继的,悍勇程度简直跟满清鞑子都不相上下。”
“将军,贼寇冲过来了。”旁边有人大声喊了起来,此时老营的骑兵已经冲到了骑兵们的跟前,原本下马射击的江宁军骑兵们已经重新上了马,最前方已经有人开始投掷万人敌了。
“轰轰轰……”
万人敌在骑兵当中不停的爆炸,不断有骑兵落马,但后面的人依旧源源不断的发起攻击。
“嗖……嗖嗖……”
一阵箭雨从冲锋的骑兵中射了出来,大部分射到了江宁军骑兵的铠甲发出了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但是也有运气不好的骑兵颈部或是面门中箭落马。
看到这里,曹迎矛眼睛都红了,他抽出了腰间的长刀高声喝道:“迎上去,杀光这些贼寇!”
“杀!”
两支骑兵迎面撞在了一起,由于双方相互接触,这时候棕贝丝火铳、万人敌全然没有了用处,双方的骑兵挥舞着冷兵器在并不宽敞的官道上厮杀到了一起。
只是打着打着双方都感到有些不对劲了,如今双方的交战地点在官道上,而官道的两旁就是渠沟和崎岖险峻的荒野,这样的地形并不适合大规模的骑兵对决,所以无论双方怎么打,双方能接触的都只能是最前面的上百名骑兵,这样一来前方变成了一个绞肉机一样,不断的消耗着双方骑兵的性命。
看到这里,曹迎矛和李自成都意识到了这场骑兵对决搞不好就要变成一场毫无意义的添油战术。
但是无论是曹迎矛还是李自成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仗已经打到了这份上,谁要是后撤的话就等于把后背露给了对方,后果将不堪设想。
“噹!”
一名江宁军骑兵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劈在了一名流寇的身上,锋利的长刀破开了流寇身上的披甲,将这名流寇劈出了一个大口子,这名流寇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喊声从马上掉了下去。
这名骑兵正想策马上前,不料眼角闪过一丝黑影,感觉不妙的他不假思索的将身子伏了下来,知识他刚低下头,就感到后背被人重重的打了一下发出了一声闷响。
他转头一看,原来是一名贼寇在后面给了他一刀,也幸亏他的盔甲是防护力即佳的全身式板甲,无论是材料还是制作工艺比起这个时代的铠甲来说实在是高得太多,这一刀下来除了让他背部生疼外,居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不过这不是向这些的时候,死里逃生的骑兵不假思索的伸出左手从腰间掏出了一把三眼火铳,对着这名流寇扣动了扳机。
只听到一声“碰”的闷响,这名高举着长刀正想重新给他来一刀的流寇神情呆滞了一下,随后重重的从马背上掉落倒了地上。
而这一声枪声却提醒了周围的骑兵,现在双方已经混战在了一起,而且由于地形的限制,根本无法发挥骑兵快速的机动性,加之为了防止误伤,无论是万人敌还是火铳都不敢使用了,是以一场骑兵对决竟然硬生生的被打成街头泼皮打群架一般。
但是看到那名同伴用手铳击毙了对面的贼寇后,周围的骑兵们立即醒悟过来,虽然棕贝丝火铳由于装填困难且在混战中使用不便,万人敌就更不用说了,这种群杀伤性武器根本一炸起来就不分敌我,在混战中使用那简直就是找死,但手铳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