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背靠南边的荥泽,自荥阳南城门出,最多不过二里地,就是荥泽的外围区域。
而敖仓,则位于北侧,背靠大河。
敖仓与大河的距离,与荥阳至荥泽的距离相差不多——最多二里。
在南、北方向几乎无法渡过,西又是函谷关方向的情况下,若想进攻荥阳和敖仓,实际上只剩下一种选择:自东涉卞水进入荥阳-敖仓这块方形区域,而后或北攻敖仓,或南功荥阳。
无论是哪一种选择,都是‘从低攻高’。
更令进攻方绝望的是,这块‘滑板台’状的方形区域,进去或许很简单,但出去,绝堪称史诗级难度。
北渡大河?
几十万人马,没个十天半个月,想都别想!
南涉荥泽?
不死个七八成,别想看到沼池的尽头!
西进更是不可能了——自汜水西出荥阳-敖仓一线,不过百十里便是函谷关!
能取函谷,几乎意味着能取天下;而能取天下···
“大王!若函谷可下,吾等何必滞留于此,以谋敖仓?”
大军刚抵达卞水南岸,刘章便火急火燎的找到了齐王刘则,眉宇间满是焦虑。
“还请大王三思:今大军不过二十万,取敖仓尚可成行;然灌婴匹夫将兵十万于东,函谷雄关,亦非等闲可破之!”
“待长安知晓之间事,可发之兵,更不下百万之数!
“大王听臣一言,当务之急,当急取敖仓,旋即北渡大河,于赵地腾挪为要啊···”
说到最后,刘章的语气中,已然带上了些许凄然。
刘章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事情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这个傻侄子,居然还在做西取函谷,兵临长安,以谋天下的美梦!
——若函谷这么好取,那半年之前,哀王就不至于带着二十万战卒,在这块方圆数十里的狭小区域,与灌婴大眼瞪小眼了。
经过很简单的推演,刘章就能想到,大军兵临函谷关外后,会发生怎样的状况。
首先,要想在那数千人函谷关守卒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二十余万大军都送到大河对岸,这就不是一两天的事儿。
——那一片狭小的河滩能否容纳这么多人,都还得两说!
光渡河就是数日;等大军渡过大河,于关外列阵,长安估计也已经收到消息了。
以函谷关的险峻,光是那数千守关卒,就足够拖到长安援军抵达函谷。
到了那时,怎么办?
面对着眼前的秦岭,背靠着波涛的大河,难道还能背水一战?
只怕是要被逆推回大河里,数十万人尽皆喂了鱼!
就算背水一战能行得通,那也得后方安全吧?
如果大军西面秦岭,强攻函谷;东靠着大河,对岸却有十几万人盯着,怎么办?
道理再简单不过——长安都受到齐军攻打函谷的消息,那睢阳的灌婴,必然也能收到。
除灌婴外,还有此时驻守荥阳的申屠嘉大军,也同样会将齐军堵在秦岭和大河之间,那宽不过百十步的河滩之上。
这一桩桩、一件件,怎么办?
刘章真的很想把眼前这个傻侄子的脑袋扒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水!
“朱虚侯···何出此言?”
只见刘则略有些不自在的一声询问,旋即似是解释道:“寡人何曾言欲攻关?”
“莫非朱虚侯忘记了,大军兵权,寡人已尽托朱虚侯之手啊···”
“大王!!!”
刘章却是猛然一拜,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些许哽咽。
“先哀王未尽之志,大王断不可视为儿戏啊···”
说着,刘章便将头深深底下,将眼泪藏在了没人看得见的角落。
见刘章这般模样,刘则若有所思的望向刘章身旁的刘将闾,终是强自一笑,将刘章扶起。
“朱虚侯之言,寡人知矣。”
“此军国大事,又系先王父遗志;朕纵愚,亦不敢于此事相欺。”
略有些心虚的将刘章安抚住,刘则不由话头一转:“为今之首要,当为大军渡卞水,以取敖仓!”
即便从小都在蜜罐中长大,但大军粮草短缺的问题,刘则都已经切身体会到了。
——就连刘则的饭食,也已经有足足十日不见米粒!
虽然有没有粟米,对刘则以肉食为主的丰富餐食并没有多大影响,但这也足以证明,大军的粮草,已经紧缺到了何种地步。
先是被刘则暗含深意的目光吓了一跳,又闻刘则将话题转移开,刘将闾赶忙符合道:“大王所言甚是;今大军几近绝粮,朱虚侯执大军兵权,当图速取敖仓之策啊?”
纵是对刘则的‘承诺’无法信任,刘章也只得逼迫自己相信。
“但愿敖仓一下,大王能率军北逃···”
“若不得行,纵缚,吾亦当迫大王消西进之念!”
暗自盘算着,刘章也不由将思虑,转回接下来的战事之上。
大军此时暂驻于卞水东岸,等作战指令一下,大军就将度过卞水。
而渡河之后,大军几乎不再会有修整的时间。
——荥阳守军,必然会在卞水西岸驻防!
而荥阳-敖仓这块长宽各不到六十里的狭窄区域,也使得齐军在渡过卞水的那一刻,便已经进入了战斗之中。
两军对垒,营盘相距也就是二十到三十里的距离;而一支军队的政策范围,更是以‘方圆百里’为标准。
具体到荥阳-敖仓这样的战略重心,其视野覆盖范围只会更广阔。
此时驻扎于荥阳城内的申屠嘉大军,甚至很有可能已经知晓了齐军动向!
出于这个顾虑,刘章原本是不赞同停止脚步的——既然是奇袭敖仓,就应该马不停蹄!
虽然在申屠嘉那一万五千大军面前,齐军二十余万人马取下敖仓不是什么难事;但齐军面对的,绝对不只是那一万五千淮阳郡兵。
而是整个天下!
且先不论北墙边军、关东诸侯军、郡兵,光是关中甚至长安,就有随时拉起三十到四十万大军的潜力!
齐军身后,还有周灶驻扎于丰沛的数万征越大军,以及灌婴十数万中央军。
反观齐军,卞水河畔这二十余万饥肠辘辘的汉子,就是齐王刘则全部的手牌···
而睢阳城内的灌婴,也使得齐军这场奇袭战,实际上早在大军离开睢阳城外的营盘时,就已经打响。
之后要做的,本该是一路驰骋,以最快的速度兵临荥阳城下,取得敖仓,旋即逃遁。
结果可倒好,这刚到卞水,荥阳近在眼前的时候,刘则又要驻军修整,细细谋划···
——奇袭奇袭,快就完事儿了!
哪来那么多谋划!
饿都快饿死了,修整个六啊!
但作为臣子,尤其是经历过起事之初曾失去兵权,又重新掌握兵权的臣子,刘则说要谋划,刘章也只能照做。
强压下心中不安,以‘休整一下也好’之类的话安慰自己一番,便将大致打算道出。
“既大王问,臣不敢不言。”
略带些怨气发声牢骚,刘章便从怀中取出几支木筷,又捡来两块石子,来到了刘则面前。
将四支木筷围成一个方形,再将两块石子放在方形两侧,刘章的手,轻轻点在了一根木筷之外。
“此,便吾大军。”
勉强按捺住再取来一块石子,已提醒刘则‘灌婴在身后’的冲动,刘章便将手指缓缓移入方形之内。
“大军渡卞水,则北临敖仓,南望荥阳。”
“敖仓守卒当无多,然荥阳,得淮阳守申屠嘉驻兵万五。”
说着,刘章就将手移向考下的那块石子,示意那块石子就是‘荥阳’。
就见刘章嗡然将那块石子提起:“若欲取敖仓,则荥阳并当防备!”
在荥阳-敖仓这块方形区域内,敖仓和荥阳各自背靠天险,胡成掎角之势。
说是‘互为犄角’,实际上,主要是荥阳保护敖仓。
一旦这块方形区域有敌军进入,那荥阳驻军的首要目标,绝对不会是守住荥阳城,而是保卫敖仓不失!
而此战,齐军的目的就是取下敖仓,这就意味着齐军渡过卞水之后,先要拔下荥阳这颗钉子!
最起码,也要分兵保卫荥阳,保证大军攻取敖仓时,荥阳城内的守卒无法出城支援敖仓。
想到这里,刘章的面色便稍有些凝重起来。
“淮阳守申屠嘉,乃高皇帝之时从军,颇善战;其麾下军卒达万五之数。”
“若吾大军欲取敖仓,则必当分兵二万,辅以别部数万,以震荥阳军!”
别部,其实是刘章的‘美称’。
在野战军乃至于中央军,别部,通常指那些被临时征召,不属于常备编制,但暂时属于战斗编制的部队。
但在齐军,那些连成为中央军别部都费劲的军卒,已经包含在五万战斗编制之内了···
刘章口中的‘别部’,所指也就明显了:那十数万随军民夫、乡勇。
实际上,对于‘二万战斗编制+几万民夫青壮’,能否将申屠嘉堵在荥阳城内,刘章也不敢抱有太大的把握。
诚然,申屠嘉麾下的淮阳郡兵,其战斗力与齐军相差无多,但绝对比齐军那十几万民夫青壮好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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