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王承恩前日在内阁的嚣张,这两天到处查封抄家,这立刻引来了其他文官的当场弹劾。反正在场的这些文官,有一个算一个,包括左都御史刘宗周在内,全都出列附和,纷纷要求崇祯皇帝重新把厂卫禁足,甚至废掉最好。
“……”
听着他们的这些弹劾,崇祯皇帝阴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想当初,他在刚登基的时候,经历了魏忠贤为首的厂卫恐怖,因此听到这些文官一建议,就二话不说同意禁足了厂卫。
可在以后当皇帝的日子里,他感觉这些文官其实也没多少好货,于是,就又慢慢地开始重新启用厂卫。
如今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竟然能干出杀人灭口,还是杀他最为依赖敬重的先生,要是不知道其他情况的话,必然是能引发崇祯皇帝过去对厂卫的恐惧和厌恶,说不定这么多文官的上奏,还真得会有效果,让他下旨重新禁足厂卫。
然而,此时的崇祯皇帝却已经知道,导致大明亡国的最根本原因,就是面前这些道貌岸然的文官集团。说锦衣卫是武夫,不知道礼义廉耻,呵呵,就凭这里大多数文官所做的,他们就知道礼义廉耻了?
忠臣不事二主不知道么?亏他们还有脸说礼义廉耻!圣人的教诲都被他们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食君之禄,结果倒好,流贼来了降流贼,建虏来了投建虏,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的骨头是硬的!
心中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再也忍不住,当即厉声冷喝道:“王大伴所做之事,事实俱在,皆是朕准了的。而锦衣卫这边,朕已令先生接掌。他做事,朕放心!此事,勿得多言!”
这些文官正弹劾地起劲呢,忽然就被崇祯皇帝迎面浇了一盆冷水下来,顿时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发现,这么多人说了这么多话,竟然一点效果都没有!
不过要让他们乖乖地听崇祯皇帝的话,那也就不是“臣皆亡国之臣”了,为了他们的利益,这些文官的嘴皮子会怕过谁?
陈新甲立刻抓住崇祯皇帝这话中的一个点,马上出列再奏道:“陛下所言之先生,就是那位张明伟吧?微臣心有不解,不知此人是何来历,学问几何,竟然能让陛下以先生称之?”
顿了顿,一肚子的羡慕嫉妒恨终于爆发,就又马上追问道:“他之前已是京畿之地难民安置使,如今又要接掌锦衣卫,不知道此人是算文官还是勋贵武将?他到底何德何能担此重任?”
陈新甲的说话,在御前直呼张明伟的姓名,可以说态度非常明确,他对张明伟很不满。
不过这话却引起了在场大部分文官的共鸣,见兵部尚书向那人开了第一炮,其他人便立刻纷纷跟上。都想趁机了解张明伟到底是何人?如果能趁机把他搞下去,那是最好不过了!
面对这么多人的质问,这一次,崇祯皇帝的想法压根就没变一点,只是冷笑一声道:“呵呵,何德何能?朕且问你们,你们谁会捐出自身绝大部分财物,只为救助城外难民?”
这一问话,顿时让殿内有点气势汹汹地质问,一下子被人用刀砍断一般,全都哑然了。
在场的每个人,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这场面,让刚才攻击张明伟的这些文官都很尴尬。陈新甲便强词夺理道:“陛下,此乃沽名钓誉,实为谋取陛下之信任也!”
在张明伟出现前,陈新甲是崇祯皇帝的宠臣。可此时,他怎么看陈新甲都有点厌恶,便毫不犹豫地怼道:“那你也沽名钓誉一次啊,把你的财物都捐出来,朕最是喜欢了,如何?”
“……”陈新甲是万万没有想到,崇祯皇帝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他一下哑口无言,瞠目结舌在哪里!
如果在以前,其他文官看到陈新甲这个宠臣吃扁,肯定会幸灾乐祸,不过此时,为了他们共同的敌人,立刻便有人出列给他解围。
“陛下,张安置使确实宅心仁厚,为救难民竟然以身作则,微臣佩服!”这是首辅周延儒出来圆场化解了,“不过微臣以为,京师城外的难民,要想解决,实在是千难万难。就算京师上下全都如同张安置使一样捐钱捐物。可难民之困就算解得了一时,也解不了一世啊!”
顿了顿,他怕崇祯皇帝不理解,便马上补充说道:“只要京师这边能安置难民的事情传出去,四面八方的难民必定蜂拥而来!这是一个无底洞,不是微臣等不尽力,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好家伙,这么一说,回头他们都可以不捐钱捐物了,反正是无底洞,为什么还要捐呢?
本来不少人听到周延儒在称赞张明伟,心中都对他有意见。可一听完他这话之后,顿时又一个个暗赞他机智起来。
然而,这还没完,就听周延儒继续上奏道:“京畿之地难民安置使一职,已经是非常艰难了,微臣以为,张安置使不宜再接掌锦衣卫指挥使,否则城外难民之希望又会破灭,反而会引发更多骚乱,会出大事的!”
听到他这话,顿时,大部分文官一下便明白了他的目的。先是打压张明伟,一看不行就立刻反手一掌,强调难民安置的困难,张明伟完成一个事情就已经太难了,因此最好把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任命给抹了!
要知道,以张明伟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做事风格,真要让他当了锦衣卫指挥使,他们的日子肯定会非常难过的!
第79章.79 非臣不愿
知道了周延儒的真正用意,一众文官纷纷附和。
“是啊,还请陛下为城外众多难民着想,安置使还是专心安置难民为好啊!”
“陛下不是任命他为京畿之地难民安置使么?除了京师城外,还有很多难民的,那可也都是陛下的子民啊!”
“……”
崇祯皇帝就坐在御座上,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在奏对。
他发现一点,这些文官非常怕先生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一个劲地强调京畿之地难民安置的困难。但是,既然安置难民这么困难,他们却又压根不提及一句,说他们会捐个多少钱物之类相助。
如果是以前的话,崇祯皇帝说不定就被这些文官上奏的这些话,牵着鼻子走了。
可此时的崇祯皇帝,他就感觉自己是坐在云端之上,看着底下一群小丑在表演。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先生的出现,让他对这些文官说这些话的目的,一下洞悉清楚,自然不可能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听到后来,崇祯皇帝没听出有什么新意,就有点不耐烦了,当即冷声说道:“先生之能耐,非是你等能比。在你们看来,安置难民之难,难以上青天,可是如此?”
说到这里之后,他重重地冷哼一声,随后扫视底下臣子,提高了声音说道:“然由先生来安置难民,却是很简单,并不会耽搁他接掌锦衣卫。朕相信,锦衣卫交给先生执掌,必定能重振锦衣卫职能,让朕安心!”
“……”周延儒等人听到崇祯皇帝的这些话,顿时有点傻眼了。
重振锦衣卫职能,不就是侦缉百官么?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那就是以后厂卫肯定要横行了?
这怎么行,肯定不行啊!
于是,周延儒再度上奏道:“陛下,城外几万难民嗷嗷待哺,稍有不慎便是人命关天之事。微臣以为,切不可因为张安置使随口说了几句,就把这等重要的事情当儿戏。陛下,那可都是一条条地人命啊!”
这话说到最后,他似乎还有点哽咽了,好像真得是为了那些难民的遭遇而伤感。
不过他的真实用意,其实还是之前的目的,就是告诉崇祯皇帝,张明伟就管着难民就好了,千万不要再接掌锦衣卫了!
崇祯皇帝当然明白他这个意思,也是如此,看到周延儒的惺惺作态,他心中勃然大怒,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朕且问你,在先生之前,你们可有何人关心过城外那些难民?不是人命关天么?来来来,你们给朕说说,你们是怎么关心的?”
说到这里,他有点激动了,当即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周延儒等人喝道:“你们可有为难民做过一点事情没有?先生的告示贴出来了,你们可曾捐过一点钱粮?不要给朕说你们没钱粮。你们哪个府上,腾不出一件御寒旧衣?挤不出一碗米饭,一个馒头?你们真要这么做,城外难民之前还会每天都死人么?人命关天,你们好意思来和朕谈人命关天?”
皇帝发飙,相当震怒,一众臣子没法直面面对这样的怒气,一个个不管情愿不情愿,全都只能跪下挨训。
听到崇祯皇帝说完之后,首当其冲的首辅周延儒心中叫苦不迭,他是万万没想到,崇祯皇帝的口才怎么会变得如此犀利?
这样的指责,他也没法承受,就立刻狡辩道:“陛下,城外难民,非是一件御寒旧衣,一碗米饭,一个馒头能救的啊!如果真可以的话,微臣又如何会在意一件衣裳,一个馒头呢!唉,实在是无济于事的啊!”
其他臣子一听,正想附和时,却听到“啪”地一声,只见崇祯皇帝又拍了桌子厉喝道:“还敢狡辩!先生原本身无分文,朕就赏了他两万两白银,结果他全捐了!还有那五万石粮食,也是他名下粮铺中的所有库存。他有没有说反正捐了也是白捐?朕看满朝文武,又有哪个是真正如同先生一般心系百姓,不问结果,只求竭尽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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