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局面,倒是相安无事。
只有秦歌和蔡暴,似乎在顺天府里有点束手束脚,那里是文官的地盘,哪怕他们两个有着国子监的背景,但是,被皇帝派到这里,做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实在是没多大的用处,稍微有点动作,立刻就遭遇反弹。
高函估计,这样下去,等到魏忠贤出京,他这两个兄弟只怕做的事情最少,将来前程也就最小了。
无名白们,一天一天的在变得强壮凶悍,自己的未婚妻和柳如是,也一天一天变得亲密,南衙的威名打出去了,现在没人敢小觑这个衙门。
高函觉得,自己现在只需要等着魏忠贤最终下场的那道旨意了。
御花园散心,对朱由检来说,是进宫这段日子以来,他唯一感觉到轻松的消遣了。
不用大批侍卫的跟随,不用小心翼翼的防备什么,身边就跟着一个冯君,在这草木花卉之中走一走,仿佛所有的郁结,都随着这些清爽的空气全部都消弭得干干净净。
冯君低着头,不远不近的跟随着这个少年帝王,也不说话,深怕打搅他这一刻的宁静。
十六岁啊,这位少年君主才十六岁,就已经在这样的乱局下,稳稳的坐上了皇帝的龙椅,他那原本应该声色犬马的日子,一下就压上家国社稷的重担,少年的眼里,看不到任何的欢快,有的只是深深的忧郁。
他眉头紧锁,眼神直直的锁定在一朵看起来并不是特别艳丽的菊花上,显然,今天这散心,并没有达到这散心的效果。
他的君主,心里依然在想着那些令他烦恼的家国大事。
冯君心里喟叹了一下,帝王定非常人,就算是他,当年他十六岁的时候,在做什么荒唐事情,却早就记不得了,而这位少年帝王,做的每一件事情,却是注定都要计入史册的。
见到前面的君主装转身来,对着他招招手,他急忙小碎步的跑了上去。
“陛下!”
“我让你查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朱由检脸色有些阴沉,但是此刻目光却是坚定了下来,显然就某事,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臣已经查清楚了!”
冯君低声回答道:“八名宫女,皆是在先帝病重之时,由那客氏带进宫中的,按照孕期计算,在入宫之初,这些宫女皆怀孕,掌握陛下起居注的人,是半年前魏忠贤换上去的!”
冯君说完,微微退下,这事情太过于惊世骇俗,即便是由他操办,他也只敢说出自己查出来的事实,不敢有半分自己的推测妄断。
“人呢?”
朱由检面无表情的问道。
“此刻都在奉圣夫人宫中!”
冯君回答。
朱由检回过头,看着满院的金黄,沉默了一会,声音变得有些愤怒起来。
“这个魏忠贤,这个客氏,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想要谋夺我大明的江山么,想要效仿吕不韦行那不轨之事么?”
冯君紧紧的闭上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仿佛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愤怒一般,朱由检抽出庭院边的一根藤条,对着满院开得正好的花儿,开始胡乱抽打起来,一边打,一边还在狠狠的低声咒骂着什么,直到他的身边几米之处,全部都是断花残红,他很将手中的藤条,远远的丢到一边。
呼呼的喘过一阵气,他的情绪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那八个贱人,赐死吧,错不在他们,但是,错在他们被人要求做了这事情!”
他挥挥手,脸上一片恨意。
“臣遵旨!”
冯君微微低头。
“那客氏,就在她宫里呆着,不用出来了!”
朱由检脸色有些狰狞:“东厂提督太监魏忠贤,年岁已高,朕不忍见其操劳,着令其出京,去凤阳守坟吧!”
他眼睛看着冯君:“这个东厂提督,你且先去做着,你可否胜任!”
冯君心里明白,皇帝这是在问自己,能不能将他的这道旨意贯彻下去,他犹豫了一下。
“去和御马监的任劳说,这事情你们两人看着操办!”
皇帝摆摆手:“锦衣卫那边,让高函替我盯着点,若是此事中,那田尔耕稍有异动,着高函取而代之吧!”
“臣明白了!”
冯君跪下谢恩。
朱由检不耐烦的摆摆手:“去吧,宫里宫外的事情一起办,莫要走漏了风声,让人有了应对!”
冯君匆匆而去,朱由检在那满地的残红面前,怔怔站了一会儿,回过头来,慢慢走了出去。
御花园外,侍卫如云,拥簇着他们的皇帝,朝着乾清宫而去。
……魏忠贤自从辞了自己的爵位,被免了司礼监太监的差事,连带着连他随便出入宫禁的权利,也被皇帝收了回去。
这些日子以来,他基本上都是住在东厂里面,东厂上上下下,都已经被他换了一个遍,但凡不在他甄选的《鹰犬录》里的东厂中人,悉数在被远远打发开去,如今在东厂的人,几乎全部都是他的心腹爪牙。
御马监的兵士调动的动静,实在是太大,数千名士兵全副武装的调动,目标直接指向东厂,在他们人员堪堪齐聚的时候,就有手下的爪牙,给魏忠贤禀报了这一异动。
魏忠贤正在堂前饮酒。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一杯酒正举在他的唇间,他微微怔了一怔,然后一仰头,一仰头,将酒喝了下去。
第56章 指挥使
“终于忍不住了么?”
他脸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慌乱,但是他的手下的那些鹰犬们,却是一个个躁动不已。
“不要鼓噪!”
魏忠贤看着自己的这些心腹,鼻子里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我魏忠贤就是虎落平阳,也不是任由人欺负的,皇帝做出这个架势,无非是告诉我,不再容忍我了,让御马监和我东厂两败俱伤,皇帝可不会那么傻!”
他摇摇头:“所以,赐死是不大可能的,最多是将我贬出京去,你们这么慌乱作甚!且听旨意怎么说!”
半个时辰之后,御马监的兵马对东厂完成了合围,而东厂大门外,也终于出现了冯君悠悠颤颤的身影。
“冯公公!”
魏忠贤坐在台阶前的太师椅看,倨傲的看着这个走进来的人,事已至此,所有的恭敬,所有的委屈甚至所有的小心翼翼,都没有必要了。
冯君看着拥簇在他周围那一个个仿佛饿狼一样看着他的番子们,不慌不忙的走到庭院中间,从怀里掏出一张圣旨。
魏忠贤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眼睛盯着冯君,冯君瞟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就那么远远的站着,开始宣达旨意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提督东辑事厂掌印太监魏忠贤,朕之厂臣,国之栋梁,其为国为民,劳苦功高,朕甚欣慰,又念其辛劳,年岁且高,特赐金一千,缎三百。”
冯君顿了顿:“令其即刻出京,至凤阳先帝陵墓,侍奉先帝!钦此。”
皇帝的旨意,那是半点都玩忽不得的。
高函接到旨意的时候,正在南衙,尽管只是一道口谕,而且连密旨都算不上,但是,带来这口谕的人是余风,他们八俊中唯一留在皇帝身边的人,高函几乎是没有丝毫的考虑,就开始动了。
要钳制田尔耕的异动,必要的时候取而代之。
高函的做法,很是简单粗暴。
南衙里,除了不能动的,必须留守的人,几乎所有的人,都被他召集了起来,包括他手下孙玉林的那一个百户,南衙居然也凑出四五百人的规模。
倾巢而出,而且,目标是北镇抚司,这人才刚刚出南衙,北镇抚司那边,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南衙的人但凡出动,基本上都是找北衙的人的麻烦,而这一次这么大的规模,是谁都知道,事情肯定小不了。
消息飞报到指挥使田尔耕的案前,田尔耕眨眨眼睛,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应的好。
这一段时间里,田尔耕真可以算得上是尽忠职守了,几乎每天都在北衙这边呆上半天,才回到自己的家,他向他的干爹魏忠贤求援的时候,魏忠贤的态度,他回家琢磨了一天才琢磨清楚其中的味道,尤其是那句“若是旨意让那高函做你这锦衣卫指挥使,你难道以为你这指挥使还做的下去。”
这意味着,如果真的皇帝支持高函的话,他干爹魏忠贤在这事情上,那是绝对不会发表任何的意见的了。
而他田尔耕就是因为依附这魏忠贤才坐上这个位置的,若是没有了魏忠贤的支持,他还真是无根的浮萍,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经过痛苦的考虑,他做出了什么事情都要南衙参与的结论,对南衙的人在北衙搞风搞雨,他也当作没看见,说实话,现在风头不大对,他也感觉了出来,他现在基本上的想的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觉得自己只要不做错事,不给人抓住小辫子,不给皇帝碍眼,觉得自己是个阻碍,那么,一段时间内还是撑得过去的。
等到那时候,无论是干爹重新得到皇帝的宠信,还是干爹失势,他见势不对主动请辞,结局都不会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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