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熄灭了这个念头,转过头来,对着阶下说道:“去召集兄弟们吧,我明日就回,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好的看守城池,别出漏子!”
凌晨的时候,下了一场春雨,淅淅沥沥的。
今年的春耕肯定是受了很大的影响,大半个山东,因为白莲教闹事的原因,荒芜了不少田地,都说春雨贵如油,只是今年,总觉得这春雨有些浪费了。
登莱两州,荒芜的田地也不少,骑在马上,沿着来时的路回登州,柳如是难免有些摇头,原本应该是一片碧绿碧绿的田地,稀稀拉拉的竟然连不成片,这要到了秋天,不知道要少收成多少。
耿仲明带了四五十个亲卫,在前面走着,锦衣卫的人拥簇着她,不急不缓的跟在后面,离开了莱州地界,宋健等人也显得没那么着急了,连番的奔驰下来,趁着这个机会回复下马力也不错。
差不多大半天的功夫,登州城已经遥遥在望,几个锦衣卫拨马冲到了耿仲明等人的前面带路去了,这个地界,已经有镇抚司的斥候出没,有锦衣卫的人在前面领路,倒是可以少了不少麻烦。
果然,路上遭遇了几骑快马,和领头的锦衣卫遥遥相望,呼啸而来,呼啸而去,距离登州大营三四里地的时候,一队百余人的锦衣卫已经在此等候,等到他们过来,和他们合在一起,朝着镇抚司大营而去。
这就隐隐有些裹胁的意思了,耿仲明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是也没说什么,甚至没要求到不远处的登州大营走一趟,宋健说了,孙巡抚和高函,都在镇抚司大营处理那李梅的事情,他想回等登州大营看看,等去过镇抚司大营后,有的是时间。
至于李梅,耿仲明已经想好了,不管这家伙惹出了什么乱子,自己绝对不会回护于他了,既然立刻了他耿仲明,投靠了孙元化,那么,他自己做的事情,就不要指望自己擦屁股了,以前在外面瞎搞的时候,李梅多少还有些孝敬回来送给他,但是,自从李梅跟了孙元化,他可就没见那家伙一两银子。
第316章 相处融洽
一行人“拥簇”这耿仲明的这四五十骑进了镇抚司的大营,径直朝着前面的中军大帐而去,营门在他们身后,缓缓的关上,一些全副武装的团练,不声不响的从各处营房里冒了出来,将他们的后路封死。
“高大人何在?”
耿仲明跳下马,朝着那明显是中军大帐的屋子走去,身后的锦衣卫们,也纷纷下马,却是没有跟着过来。他身后的亲兵倒是想跟着自己大人过去,被锦衣卫们客气的拦住了。
“耿将军!”
高函从屋子里出来,朝着耿仲明点点头,却是一眼见到朝着这边走过来的柳如是:“回来了,先前还担心你呢?”
耿仲明见到他招呼了自己一句,就和柳如是说话去了,心里顿时觉得被怠慢了,有些恼怒:“孙大人呢,不是说李梅犯事了,要找我问话的么,耿某来了!”
“孙大人在登州城里,李梅么,在鲜朝!”高函和柳如是打过招呼:“请耿将军过来,是有些话要问,不过,却是和他们二位没关系!”
“那你是在诳我?”耿仲明心里恼怒,脸上的不渝之色,反而慢慢消失,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眼中露出一丝凶光,眯着眼看着高函。
他身后的亲卫,每人身边至少有两个锦衣卫,而不远处,更是有不少全副武装的锦衣卫在盯着这里。
“没错,就是诳你过来!”高函坦然的承认道:“耿将军是识时务的人,要不然当初就不会从辽东随着孙大人到山东来了,所以,让你的手下丢下武器吧,别意气用事!”
“耿某做错了什么事情!”耿仲明仿佛一只落在了陷阱中的饿狼:“值得高大人这么算计我,就不知道这么做,孙大人知道么,孔参将知道吗?”
“你什么都没做错!”高函摇摇头:“实话说,我也不知道你做错没做错什么,但是,你那兄弟孔有德,肯定是做错了事情,请你过来,那是我觉得你还有些用处,别反抗,你在我大营之中,没有丝毫的胜算,你若是自重,我也不会难为你!”
“有德做了什么了?”耿仲明干脆利落的丢下自己的腰刀:“我丝毫不知情,不过,我的兄弟我信得过,即便我不知情,但是,我知道他总是没错的!”
“那我请你来就更没错了!”高函笑了起来,对着宋健说道:“请耿将军和他的属下去休息吧,奔波了一日,想来大家都辛苦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哪怕耿仲明再桀骜,此刻随着高函的吩咐,也不得不随着这一众锦衣卫离开了这里,堂堂镇抚司大营,腾点营帐出来请他们“休息”的地方,总是不缺的。
柳如是静静的站在一边,等到高函处理完耿仲明,她才缓缓的开口道:“孔有德犯事了?”
“他反了!”
高函不惊讶她从自己和耿仲明的这只言片语中分析出这消息,干脆利落的说道:“登州城现在在孔有德手里,守备宋光兰,巡道使张梅,皆以被害,巡抚孙元化生死不知!”
“那咱们在城里的人?”柳如是脸色微微一变。
“一个都没出来,都失陷在城里了,所以我才将耿仲明诳来!”高函说道:“一来怕他和孔有德通气,连莱州也反了,二来若是可能的话,我想用他将在咱们失陷在城里的人换出来。”
“整个登州大营都反了么?”柳如是点了点头,不大确定的问道。
“应该是!”高函回答道:“不敢走漏消息,所以只能诳耿仲明过来,莱州的那些辽东兵,我也有心无力了,只希望他们群龙无首,就算乱,也乱不出多大风波来,莱州的官员还是地方守备,我已经悄悄派人给他们消息了,有提防的情况下,应该能稳住局面!”
“换人的事情,不好说!”柳如是眼睛眨动:“不过,不让这孔耿勾连,倒是必须的,事情发生不久吧,莱州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今天是第三天,城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孔有德一直没派人出来和我接触!”
“进去说!”柳如是点点头:“三天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总归有些脉络,这孔有德也会突然失心疯的就反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宋太祖的这句话,孔有德是深以为然的,得了登州城,将城里梳理干净,确保这城池掌握在自己手中之后,他剩下的就只有两件事情了。
第一,如何完好无缺的拿下火器厂和火器厂的那些工匠,让孙元化和高函苦心经营的这些为自己所用。
第二,就是如何让城外镇抚司大营的那些锦衣卫滚蛋。
如今的登州城,孔有德是绝对的控制者,乔四和他的白莲教徒,也从胁迫者的地位,变成了合作者。
城里孔有德控制的兵马,超过五千,而乔四的人,满打满算不过一千人,而这一千人的战力,甚至连五百官兵的战力都拼不过,双方虽然没撕破脸,但是,互相提防总是有的。
好在乔四也没出什么幺蛾子,好像对于他来说,只要是占据了登州城,不管是叛军占据,还是白莲教占据,都没有什么区别,只要登州城不在朝廷的手里就好。
当然,他真实的想法是不是这样就不好说了,或许,他想着是白莲教势大,而孔有德仓促之间被他逼反,占据一座孤城,能支持多久,现在容他得瑟一时,将来,他总归还是要依附白莲教的。
更或许,他想的更远,现在登州一反,朝廷肯定不会坐视,而登州靠海,没准朝廷的援兵,从海路就源源不断的来了,等到孔有德和官兵两败俱伤,他再出来占便宜也未可得之。
总之,现在双方相处还算融洽。
孔有德对火器厂围而不打,乔四有些不大理解,他对于城里的这颗钉子的感受,大概类似孔有德对城外镇抚司大营的感受,反正各种不舒服。
他甚至主动请缨,若是孔有德的人害怕折损,这火器厂就交给他来攻打好了,当然,得到的好东西,他要占大半。
第317章 滋味不好受
孔有德哪里会答应他,果断的拒绝了,他一时大怒,不过,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原来那火器厂负隅顽抗的,是孔有德倾慕的某个女人,他顿时觉得好像理解了孔有德的做法,甚至觉得,这人虽然骨头有点软,但是也有可取之处,男人嘛,对女人讲点情意总是不错的。
孔有德告诉他,城外有一座大营,大营里还有几百锦衣卫的官兵,若是他觉得看这些官兵不顺眼,自可以出城去攻打,粮草军械,只要城里有的,任他取用。
乔四才不会上这个当,一旦出城了,还能不能进来那就真难说了,这种拙劣的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可能骗得过他。
他可不知道,孔有德是真的心里烦闷,他可是清楚的很,以登州城的城防,只要那高函脑子没有进水,绝对不会带着自己那点可怜的锦衣卫的人手来攻城的,但是,让他派军出城攻打锦衣卫的大营,他同样觉得自己脑子也没有进水。
那高函是何等的重视火器,当初在兰岭寨,在濠镜澳,自己可没少见对方用火器的战法,而火器厂到山东都快半年了,这期间生产了多少火器,又装备到锦衣卫的大营多少,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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