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函可是见过县令的,他在县学的日子没有白费,偶尔县令也会去县学转一圈的,他不觉得就算天冷加了一件袄子,县令那瘦长的身形会变成眼前这五短身材。
“你是什么人,陈县令呢?”
他瞟了对方一眼,开口问道。
“本官马荣,本县县尉,见过这位大人!”马荣遥遥拱了拱手,“不知道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高函脸微微一侧,小七走了过去,将手中的腰牌在对方面前亮了一亮:“锦衣卫百户高七,怎么,县令不来,你来了?”
“高百户!”见到这半大的孩子,居然是一个百户,马荣觉得腿有些软了,这上面坐在的,起码是一个千户吧,信阳县做什么孽了,居然让一个让一个锦衣卫千户带队前来。
“县令大人不在,这位大人又只给了一个时辰,所以本官疯召前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家村有乱民作乱,信阳县大半官差都失陷与此,你一个人就敢过来,这胆色不小啊!”高函在屋檐下慢悠悠的说道:“这样的胆识,做区区一个县尉有些屈才了,不如到锦衣卫来,为陛下效力,岂不是更好?”
这么冷的天,马荣头上居然隐隐有汗珠出现,屋檐下这位,说这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活了几十年,这些正反话,他还是听得出来了。
“对了,我好像只看到这些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官差,乱民在哪里,马大人,麻烦你指出几个我看见识见识,如何?”
“这个……”马荣有些结巴了:“高家村的确有乱民抗税作乱,那高一贵就是乱民首领,这个很多人都知道……”
“你放屁!”
高函冷哼了一声:“我看你倒是像乱民首领,你也别回去了,呆在这里,让我好好的审一审,没准就审出一桩造反谋逆的大案子来!”
“本官可是朝廷命官,怎么可能是乱民首领!”马荣大叫了起来,锦衣卫行事肆无忌惮,不管是他听说的,还是眼前捕头的尸体,他可是一点都不怀疑,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他怎么敢接。
“那高一贵仁义乡里,高家又是官宦之家,又怎么可能是乱民首领!”高函朝着院子外面正围着朝院子看的村民们:“还是马大人你觉得外面这些高价的佃户,都是乱民?”
“这……这……”马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是不是乱民,得查了才知道?”
他犹豫了一下,蹦出了这么一句,屋檐下的高函都懒得理他了:“和他们一样,跪下吧,诬陷忠良,用心叵测!”
“我是朝廷命官!”马荣可不想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就算锦衣卫跋扈,但是,朝廷命官的体面,屋檐下的这位总是要顾的吧。
高函远远的看着他,嘴里缓缓的说道:“我叫高函,现任锦衣卫海外镇抚司镇抚司,我父亲,叫做高一贵,按照马大人的说法,我这个专司稽查谋逆大案的锦衣卫的镇抚,也是乱民首领了。”
“卧槽!”马荣头皮一麻,忍不住朝着地下的那具无头尸身狠狠的踢了一脚,麻痹的,这坑人玩意,幸亏死的早,要不然现在他就要弄死他,自己不过是信了他的话,现在,把自己也套进去了。
第286章 坐在椅子上
看到屋檐下的那位,冷冷的朝着他看来,他轻轻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走到那堆跪着的衙役前面,噗通一声,也跪下了。
他还能说什么,诬陷忠良,对方这丢过来的不是大帽子,是事实啊,人家锦衣卫专查谋逆造反的,自己的人诬陷人家镇抚大人父亲造反,人家当场砍了陈捕头这个坑货,砍得理直气壮,自己再敢唧唧歪歪,只怕也是一般下场。
尼玛的,这是什么事情,自己干嘛要来!
他一肚子的悔恨,一肚子的怨气,此刻在他胸腹之间转来转去,如果给他一把刀,还不追究他的杀人之责,他恨不得蹦起来,将跪在自己身边的这帮坑货,全部都杀得一个干干净净。
“少爷,咱们还等吗?”小七见到对方老老实实的跪下了,心里头那叫一个畅快。
“从外面叫几个人来,将家里收拾收拾,再派人去李家洼,接我娘回来!”高函吩咐道:“告诉外面的乡亲,有知道我爹下落的,叫他们捎个信给我爹,就说我高函回来了,我爹他可以放心回家了!”
高函吩咐道:“这事情,信阳县得给我一个交代,县令来之前,院子里所有的人都这么跪着,不老实的,砍!若是县令不来,这些人就给我跪到死吧!”
“明白了!”
小七点点头,将他的吩咐传了下去,没人注意到,在外面人群的最外面,一个人悄悄的离开了人群,等到觉得没人注意到他,撒腿就掉头往县城方向跑了过去。
高函回来了,在高家大院杀人了,而且,县里的县尉大人,也跪在高家大院里了。
这些消息随着时间的流逝,几乎高家村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现在高函的说话,可是比他爹高一贵管用的多,淳朴的村民们或许对朝廷的官阶不大明白大小,平日里这些下乡的差役在他们心里就已经是官府的代表了,至于县尉大人县令大人,那对他们来说,更不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但是高函的作为,却是清楚的告诉了他们,没错,他们高家村的少爷,在京城做官的高少爷,他的官儿比县尉和县令大人要大,既然如此,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有几个腿脚快的,已经不用小七吩咐直接,就朝着李家洼那边跑去,而更几个隐隐知道高一贵和小五下落的,悄悄的离开了人群,直奔自己的目标而去,这个时候,不管是图报恩,还是图赏赐,反正每个人心里,都没半点私心。
李家洼有点远,估计一时半会没有消息回来,但是,几乎很快的时间,打扮得好像一个佃户的小五,畏畏缩缩的出现在了高家大院的门口,等到他确认在大院里里头神气活现走来走去的人是自己的亲弟弟,而当初那群如狼似虎的官差,此刻一个个都老实跪在地下的时候,他实在是忍不住叫了起来。
“小七,小七,是你么,是你和少爷回来了么?”
“哥,是我!”小七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一下就看到了自己的哥哥:“老爷呢,哥,你没和老爷一起吗?”
“老爷没事,老爷没事!”小五一看,钩针是自己的弟弟,眼眶一热,鼻子就有些发酸:“少爷呢,我怎么没看见少爷的人?”
“少爷去陪少夫人了,刚刚砍了一个不开眼的家伙,少夫人看着有些恶心!”小七嘿嘿一笑:“老爷在哪里,快点将他接过来,让他好好的出出气,这些王八蛋,欺负人欺负到咱们高家来了,今天就让他们好好的开开眼,轮到欺负人,哼,咱们少爷还没怕够谁呢?”
“这些人,没事吧!”小七兀自有些担心,“他们可是勒索老爷银子不成,冤枉老爷造反,咱们这么做,不是真造反了吧!”
“哥!”小七很大人气的拍拍自己的哥哥的肩膀:“少爷恰好也管查查造反的案子这些事情的,你放心好了,别说这些家伙,朝廷的那些大官,少爷说查就查,没事的,接老爷回来吧!”
“少爷做了大官了?”小五脸上一片惊喜。
“嗯,对这些家伙,算是大官了!”小七嘿嘿一笑:“他们不来欺负咱们算了,既然欺负咱们了,咱们欺负回去,倒是绰绰有余的,尽管去接老爷,给少爷和少夫人一个惊喜!!!”
“别杀人了!”
吴嫣然微微蹙眉,对着高函说道:“我知道你很生气,也知道公公婆婆受了委屈,但是,毕竟这是在咱们家乡,将来,公公婆婆还是要在这里做人的!”
“正是为了以后,这事情我不可能善罢甘休!”高函摆摆手,有些关心的问道:“好些了吧,那几个兔崽子没个顾忌,都忘记你在了!”
“我没事!”吴嫣然勉强笑了笑:“总之,出口气就算了,让他们以后不敢来招惹咱们家就行了,再杀人的话,事情就越弄越大了,相公,我不想你以后的仕途中,别人拿这个事情来说事!”
高函叹息了一声,吴嫣然担心的也没错,但是,他实在是憋屈的很,要不是他恰好赶回来,他都不敢想象等到自己知道这消息后,自己家里会变成什么样子了,自己的父母,又会遭受到怎么样的遭遇,到了那时候,就算他将和此事有关联的人全部都杀光,也无济于事。
“我心里有数的!”他闷闷的回了一声。
厢房外,小七的声音传了进来:“少爷,少夫人,老爷有消息了,我五哥正接老爷回来了,我派了两个人跟着去了!”
吴嫣然朝着高函看了一眼:“等公公回来了,让公公处置这事情,你看好不好!毕竟公公才是一家之主!”
高函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少爷,少夫人没事情吧!”小七关切的走上来问道。
“没事,不过是受了点惊吓,有小环伺候着,没多大事情,老爷什么时候能回来?”
“应该很快吧,我哥说老爷当时崴了脚,也走不了多远,说不准马上就到了!”
小七的话倒是很灵验,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低低的欢呼声,那是村民们的声音,高函走了出去,只见他爹高一贵,正跛着脚一步一步被人掺乎着从大门外进来,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屋檐下高函曾经做过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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