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 (步兵长)

　　这个通知一下发书院马上沸腾了，新学派的支持者们高呼院正英明，赶走旧学派之类的。
　　旧学派支持者反而有些慌了，别看之前他们闹的欢，其实大多数都只不过是抱着法不责众的思想凑热闹。现在书院动真格的，他们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走？大多数人其实既不支持旧学派也不支持新学派，只是因为身份关系天然亲近旧学派。跟着旧学派走，他们下不了这个决心。
　　再说，闹事儿的那些人真正和家里人联系的只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被同乡蛊惑才加入。当初他们来书院是家里人下令让过来的，现在没有家里人命令也不敢走啊。
　　很多跳的非常欢快的先生也慌了，书院的教书先生基本都是大字典编撰小组的成员。现在离开书院就等于离开大字典编撰小组……
　　好不容易抢来的出名机会，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看似人多势众的旧学派被书院一道简单而又强硬的命令搞的四分五裂。
　　以王鲁为首的旧学派主力成员一时间也有些手忙脚乱，他们没想到书院居然如此果断如此决绝，被这道命令大的措手不及。
　　不过他们并没有束手就擒，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出了应对的办法。
　　一方面加紧游说世家豪强出身的同学和先生，另一方面和背后的势力联系让他们出面挽回局势。
　　这两个步骤也确实走对了，他们的奔走稳定稳住了旧学派的人心。而他们背后的势力了解了他们的计划后顿时来了兴趣。
　　是啊，你岳山开书院宣扬新学，我们也可以在京城开一家书院为自己的学说张目啊，谁怕谁呀。
　　而且这么多学子‘叛门而出’，对岳山的书院也是个致命打击，何乐而不为。
　　于是这些人一串联，此事就敲定了。
　　世家豪强亲自跳出来，成功稳住了书院旧学派的人心，不少先生也坚定了离开的决心。
　　不过此时的旧学派支持者也只是私下串联，不敢把搞的太过，毕竟没人愿意去试那些被借调过来的军校生的刀是否锋利。
　　世家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敲定了新书院的地址。位于长安城外的白鹿原上，原本是一个世家的别院，被买下来改造成了书院。
　　因为书院在白鹿原，所以这家书院的名字就叫白鹿书院。
　　白鹿书院建成的当天，龙首山书院将近一半的学生和三分之一的老师离开。
　　看着变得空了许多的书院，王绩没有丝毫的悲伤，反而欣慰的道：“不错不错，才走了不到一半的学子，比我预计的少多了。原本我预计要走三分之二的人。”
　　李纲摇了摇头道：“党同伐异，从此文坛多事矣。”
　　王绩没好气的道：“呸，你个老头子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的看了看李纲的轮椅，改口道：“哦，你站不起来，那没事儿了。”
　　“你……”李纲气结。
　　“我们也不想这样，是非曲直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是被逼迫着不得不如此。”王绩突然叹了口气说道。
　　“哎。”李纲纵有千言万语，最终也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他知道王绩说的对，此战是以世家豪强为首的旧学派掀起的，他们不愿意失去对学问的垄断，对书籍的解释权，必然要掀起这场斗争。
　　新学只是被动迎战，责任不在于他们。
　　总不能劝他们引颈就戮吧？
　　再说，在他看来新学确实比旧学派更贴近古之圣贤的本意，也更适应时代，是进步的体现必将引领学术的发展，更没有主动退让的可能。
　　这时，王绩语气激昂的道：“此战非我愿，但我等新学必不惧战。此战他们要么改旗易帜，要么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看着慷慨激昂的王绩，李纲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已经多久没有见到这样充满斗志的王绩了。心中不禁为老友感到开心，但又有些担忧的道：“你做好准备了吗？”
　　王绩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你知道我对《周易》颇有研究，看了岳山的《论语正义》之后又有了新想法，我准备把这些想法写下来。”
　　李纲什么都懂了，王绩这是在用自己的书告诉天下自己新学死忠的身份。他虽然很担忧这会进一步刺激旧学派，但并没有出言相劝，身为大儒他很明白这时候劝人和骂人没什么区别。
　　你劝了就说明境界不到，说不定连朋友没没得做。道不同不相与谋吗。
　　他所能做的就是支持，于是道：“那老夫就恭祝你新书早日着成，到时候我写个序章什么的也沾沾你新书的光。”
　　王绩却摇头道：“你个老头都快入土了就别参合进来了，好好当你的文坛领袖吧。放心，我不会有事儿的，别忘了我可不是孤军奋战。”


第451章 书成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些人还有没有王法，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圣人。”皇宫，立政殿，李世民火冒三丈的道。
　　“圣人息怒，您和世家之间必有一战，只是早晚而已。现在由翠岚站出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不是更适合您在幕后操控吗。”长孙无垢劝道。
　　李世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幕后操控？我是那么阴险的人吗。要不是日子不对……哼哼。
　　不过，这话很有道理呀，用新学和世家打嘴仗吸引火力他可操纵的空间就多了。脑子随便一转他就想到了许多骚套路……
　　不过一切都要等到岳山新书写成才能实行，现在就让那些顽固派嚣张一会儿吧。
　　想到这里，他看着长孙无垢道：“观音婢真是我的贤内助啊。”
　　然后两口子就开始给周围人喂起了狗粮。
　　李世民生气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世家支持旧学派和岳山打擂台，并出手分裂书院。
　　谁不知道书院背后有李世民在支持？世家分裂书院就是在打他这个皇帝的脸，他肯定会生气。
　　表面看新旧学派之争是学术之争，实际上是权力之争，是皇权、新兴贵族与世家豪强之间的斗争。
　　新学派背后是皇权和新兴贵族，他们希望通过新学打击世家豪强，甚至把他们送进历史的垃圾堆。
　　世家豪强也明白这一点，自然不愿意把权力拱手相让，必然要站出来打擂台。
　　但这个世界是灰色的，而不是黑白分明的。支持旧学派的不只是世家豪强，还有许多出身普通的读书人。
　　这么说吧，书读的越深的人三观就越固定，性格就越固执越无法被说动。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经常说学问深的人一旦涉及到专业知识就特别偏执甚至刚愎自用的原因。
　　那些人从小接受的就是这种教育，学的也是这种知识，他们研究了一辈子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接受新学。
　　李纲是年龄大了，什么事情都看得开，论语正义也是他亲眼看着写出来的有份特别的感情在里面。否则你看他是支持新学还是支持旧学派。
　　王绩属于特立独行的那种人，包括他的哥哥王通也是如此。前文已经介绍过，王通是少有的精通儒释道三家学问的大佬，并且一生都在致力于三家合一。
　　王绩受他哥哥的影响，也有这方面的倾向。
　　岳山提出的理论和他的思想很相符，因此才成为最铁杆的支持者。至于孔颖达，支持新学更多是出于利益。
　　新学把孔子抬上了圣人的高度，身为孔圣嫡传子孙，他必须要支持岳山。更何况论语正义的撰写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在。
　　所以眼下旧学派的力量是远远超过新学派的。
　　反过来说，新学的支持者并非全都是寒门子弟什么的，也不乏世家子弟。书院分裂的时候有不少世家子弟选择了留下。
　　原因很简单，新学的进步之处一目了然，而且儒学也到了不变不行的时候。
　　岳山的论语正义出现的恰到好处，且能圆润自洽，又得到了皇帝的赞许……所以不少世家主动转变了态度，选择支持他。
　　有人要问了，那些守旧派就这么愚蠢？他们看不出来这些吗？
　　当然能看出来，但有时候争斗看的是立场而不是对错。旧学派的思想也不一定就是错的，只是不符合当前的时代罢了。
　　而且守旧派其实也一直在创新，只是这个‘创新者’必须是世家的人，而不能是别的人。
　　如果岳山是世家出身，你看那些世家会不会站出来反对他，只会把他吹捧的更高。所以更多的人看得还是立场。
　　为了给岳山助威，在李世民的暗示下新兴贵族也行动起来，纷纷把自家子弟送入书院，刚刚空下来的书院再次爆满。
　　甚至李世民还想利用朝廷的手段打压白鹿书院，不过被岳山一封信给制止了。
　　不管这场斗争背后牵扯到多少蝇营狗苟，只要李世民不亲自下场，那战斗场地就会被限定在笔尖下、纸面上。如果李世民下场，很可能会造成动乱。
　　还是那句话，文人之间的斗争最终还是要回归笔杆子的。
　　把旧学派剔除之后，王绩再次对书院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首先就是岳山设置的那几个学科，全部开课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