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喔鹿州之战后又经过两年交战,张兴权已经升为都尉,成为军中几位大将之一。此战他被任命为副主将,‘与刘琦一起指挥’。
“我也觉得十分奇怪。所以多半还是夜战夺回?”刘琦也不惊讶,顺着说道。
“属下认为多半如此。”
“罢了,不猜阿费夫的心思了,咱们做好两手准备,将两种情形都防着起来即可。反正咱们兵多。”刘琦觉得太费脑筋,干脆不琢磨了。
“中尉说的是。”张兴权笑道:“《孙子》中有云: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我军人数是大食军十倍以上,不论怎么打大食人都没有胜算。”
“好了,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不必再多说了。你去将我与张都尉的晚饭拿回来。”刘琦对身旁一名护卫说道。
“中尉不必劳烦护卫了。”张兴权又道:“属下已经吩咐人去拿了。”
他话音刚落,守在帐外的一名护卫走进来,行礼后说道:“中尉,张都尉一位护卫求见,手中还拿着甚底东西。”
“定是将晚饭送了来。”他笑道。
“既然是来送晚饭的,让他就进来吧,我正好已经饿了。”刘琦笑着说了一句。
……
……
“总算从寨墙上退下来了。呼罗珊风真大,白日还好,夜晚风一阵阵吹来,虽然才八月底也觉得冷。幸好夜晚咱们不值守。”曹方峰说道。
“吩咐所有人回去后首先盛一碗热汤吃下去。我听说今晚熬的是羊肉汤,能驱寒。”夏传涛道。
“真是羊肉汤?必须多吃几碗。”丹夫道。
“你可不能多吃。你的肚量那么大,多吃几碗别人就没得吃了。”米特调笑道。
“你还有脸说我?好像你肚量小似的。”丹夫反驳一句,不过因为自己饭量确实是八人中最高,赶忙转移话题:“米特,我才想起来,你被调去102团指挥投石车了,怎也跟夏叔他们冲上来和大食兵搏杀?”
“指挥投石车一点意思都没有。”米特道:“只是不停喊口号,命民夫将石块搬来,将士们拉动绳索把石块投出去,反反复复重复,没意思,还不如带领步军团和大食兵当面搏杀。
训练的时候不是挺有意思么?你还命麾下将士互相比赛,在前方三五十丈外摆放一个大筐,谁能将石块投进去谁赢。交战时不能这样做么?反正你们不冲杀在第一线,不会太过紧张。”丹夫又问道。
“完全不一样。其实投石车根本没有准头,只能瞄准一个大概方位,而且距离越远偏差的越大。若向三十丈外投掷,大约偏差二三丈;若向五十丈外投掷,大约偏差七八丈;若向一百丈外投掷,能偏差出二十丈去。练得再多也没用,只是投掷速度更快而已。”
“偏差这么多?”丹夫还是头一次知道这点。
“为啥每次都要让许多投石车一块投掷?就是因为准头太差,只能用数量弥补准头。一百个投石车同时投掷,总能有一两个准了的。有一次刘中尉巡视我那一团,嘴里嘀咕啥‘几何学’、‘炮’等词儿,我也没听明白。”
“既然没有准头、练也没用,为啥让麾下将士比试?”曹方峰好奇地问道。
“找点儿乐子而已。不然反复投掷石块、搬运石块也太枯燥了。”
他们正说着,已经回到临时搭建的营寨中。他们正要询问自己今晚住处,一人已经迎上来,对他们说道:“你们可是夏传涛校尉、丹夫校尉……?”
“正是。”夏传涛走过来说道。
“跟我向这边来,诸位校尉所部驻地在营寨东面。”
“多谢,这位,”夏传涛忙问道。
“我是刘中尉的护卫,至于姓名你们不必知晓。”那人说着,已经向东面走去。
“多谢,多谢。”夏传涛再次感谢,又要询问姓名,可抬起头见他已经走远,只得放弃自己的打算,赶忙跟上去。
那护卫很快带着他们抵达驻地,之后立刻离开。
“这人感觉好奇怪,不像是刘中尉的护卫。我对他也全无印象。”待这人走了,曹方豪说道。
“管他呢,管他是谁呢?只要这里是咱们的驻地便好。”丹夫不在意这人,到处看了几眼确定没有人住,就开始安顿。旁人见状也不再琢磨。
第496章 点火
安顿下来后,火头军将晚饭送来。因刘琦的特意嘱咐,他们不仅有飘着几粒肉渣的羊汤,还有几大桶猪肉。
众人顿时十分欣喜。他们虽听夏传涛说过晚上会有猪肉吃,但以为每人只能捞到一二两,没想到这么多,分到每个士卒头上将近半斤。众将士纷纷朝着刘琦主帐的方向大声表示感谢,引得临近各军十分艳羡。
“刘中尉这样安排,不怕各军不满意么?”夏传涛不由得问火头军。
“刘中尉已经传令全军,告诉所有将士为何对你们优待,以此鼓舞所有人奋勇与大食兵交战。
而且这种事从前也不是没有过:主将亲自为先登将士斟酒也是十分平常之事,中尉只不是将其扩展到数个团而已。”火头军笑着说道。
“说的也是。”夏传涛听这人说的有理,笑了笑没再说话。
众人吃过东西,坐在营地中消食。在连成一片的营寨中,虽夜晚风大,但被帐篷层层削减到了他们这处只剩下细细微风;而由于此时还处于夏末,待在帐篷里反而会觉得热,所以都在外面待着。
“米特,这里距木鹿城还有多远?”丹夫说道。
“还有二百多里。过河前中尉当着全军将士的面说过。”
“是么?我忘了。”丹夫‘嘿嘿’笑了两声,又道:“若没有大食军阻拦,咱们每日可以走三十里吧,这样算来,不到十日就能抵达木鹿城,再用一两日破城,十日内打下木鹿。
打下木鹿,就可以尽情报仇了。木鹿是呼罗珊大城,又听说许多其他城池的百姓迁到这座城,总得有二十万人吧?屠了这座城,大家就能报仇了。”
“丹夫,咱们少说这话。”米特赶忙小声说道:“咱们都没有关系极近的亲人死在大食兵手里,若被碎叶镇出身的将士听到,或许会被他们误会是在冷嘲热讽。帐中可不仅是咱们火八人。
而且,大食将领怎么可能不派兵阻拦、让他们轻易来到木鹿城下?万一有个闪失岂不是局面完全败坏?他在河边就安排了将士驻守。”
“三五千人,够做甚的。”
“三五千人,已经阻拦了咱们半日。明日至少再用半日夺下,算下来共阻拦一日。”
“明日清晨一次进攻就能击溃大食全军,根本用不了半日。”
“这可说不准。没准今晚大食兵反击,夺回寨墙一角。”
“依我看,大食人今晚多半会逃跑。但又逃不了,被围在当中死活无法突围,明日清晨向刘中尉请降。而刘中尉会假意接受,骗取大食兵投降,然后处死大多数,只留少数人活命,再将阿费夫三人押到河岸边凌迟处死。”丹夫说道。
“我觉得会反击。”米特坚持自己的观点。
丹夫见状又要说话。但他的话尚未说出口,脸色忽然变了。
“哈哈,大食军果然反击了吧?”米特也转过头看向大食军营方向,瞧见火光,又听到若有若无的喊杀声,笑着说道。
但很快,他的脸色也发生变化。“不对,不对。火光太亮了些,若只是照亮两军交战,根本用不到这么多火把。大食军这是在作甚?”
……
……
“禀报刘中尉,大食军对驻守寨墙一角我军发动夜袭,打了一会儿忽然后退,众将士还不明白缘故,大食弓箭手已经点燃包裹箭头、浸了油的布,把箭矢向我军射来。众将士猝不及防,虽然没被火点燃身上,但因为躲避箭矢不得不分散开;而且大食兵还在射箭。”一名士卒跪在刘琦身前说道。
“大食人这是要作甚?他们就不怕将寨墙点燃?大食军营的寨墙我看过,也是用木头搭建的。几支箭矢点不着,多了也能点着。”张兴权有些不解地说道。
“快,派兵增援。”刘琦却并未思考这个问题,而是立刻下达命令。“命贴近寨墙驻扎的军队立刻全团动员起来,听我命令损失支援。”
他在紧贴寨墙的地方驻守了整整十个团、两千五百多人,就是为了应对大食人反击;若不是他们占据的寨墙一角太小容纳不了太多人,他绝对将这些将士全部塞进去。
“命驻守寨墙的将士不必为寨墙灭火。寨墙倒塌了更好,我军杀进营中更方便了。若有机会,今夜就将营寨夺下来。”他又说道。
“是。”士卒答应一声,等了一等没听到别的话,起身离开。
“中尉,属下仍然觉得大食人的举动十分奇怪,是不是有别的谋划?”待这人走了,张兴权又道。
“不管他们有甚谋划,都要这样应对。”刘琦道。
“中尉说的是。”张兴权恍然大悟。“我军兵多,又稳操胜券,完全不必猜测大食将领的心思如何。”
刘琦笑了笑,正要说话,忽然又有一人匆匆走进帐篷,边行礼边说道:“中尉,大食军用投石车向四面发射石块。这些石块表面都包了一层易燃之物,大食兵又在发射前点燃,石块落到帐篷或干木柴上立刻引燃,许多靠近大食军营的我军营地都着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