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哭了?”李珙顿时变得手忙脚乱,不知怎么劝,而且非常不解:‘我也没呵斥她,说的话全是称赞,还要赏赐她一大笔钱,怎会忽然哭出来?’
“丹娘,不哭,不哭。”唐妩忙走过来劝道。她其实和丹妮娅不熟,但此地唯一与丹妮娅熟的女子根本不会劝人,只能她来劝,将丹妮娅抱在怀里,轻声劝慰。
“我耶耶,娘亲都见不到了!”丹妮娅边哭边叫道。
‘原来是想起死去的父母了。’李珙恍然大悟,又立刻说道:“丹娘,你放心,大军早晚打到碎叶城,杀死大食兵,为你父母兄长报仇!”
“大军必不会放过曾残害大唐子民之大食兵。”刘琦也说道。
“多谢都护。”在唐妩的劝慰下,丹妮娅勉强收起眼泪,对李珙行礼道;之后又对刘琦行礼。
李珙与刘琦再劝解丹妮娅几句,让她虽仍未被完全开解,却不至于再流出眼泪。
说完对这些女子赏赐,又将丹妮娅安抚下来,李珙与刘琦也没旁的事情要留在这里,二人再次端起酒杯与所有人一同饮下后,转身离开。众人忙行礼拜别。
“哎呀,我还没问何时会与大食兵再交战呢,刘大哥就走了。”适才卓桠一直没合适时候说,好不容易旁的事情都说完,二人却走了,她仍没能说出口,不由得懊恼地叫道。
“谁让你不在刚一瞧见刘大哥时问呢。”唐妩笑道。
“确实是我想错了,应该当时就问才是。下次见到刘大哥,我一定打过招呼后立刻问出口。”卓桠道。但无论如何她这次没问出来,仍觉得郁闷,拿起酒杯吃下大半杯。
“再与大食军交战还早着呢,不必着急。”唐妩又说了一句,忽然注意到丹妮娅似乎还有些悲伤、并未完全缓过来,她又弯腰说道:“丹娘,人死不能复生,再悲伤也无用。而且人总要向前看。”
“唐姐姐,我知道。”丹妮娅收起伤心的神色,出言道:“我会向前看,继续为打败大食军出力,争取早日收复家乡碎叶城。”
听到她的回答,唐妩微觉不妥,一个小姑娘脑海里不应只有报仇。但面对一位家中三口都被大食人所杀的人,她劝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想着:‘好在她还年轻,时间早晚能冲淡她对家人之死的悲伤,重新开始生活。’
“唐妩,快来吃酒,今日高兴的日子,你却一杯还没有吃完,这可不行,多吃些。”卓桠端着酒杯向她走过来,忽然瞧见丹妮娅,见她表情恢复正常、以为已不再伤心,又道:“丹娘,你年纪小,就以水代酒,但也要吃一杯。”
“是。”丹妮娅就像真的不再伤心一般,举起杯子与众人一道饮下。
……
……
“丹夫,你别太郁闷了。我不也瞧不见卓桠?和你算同病相怜。我都将近一年没见过卓桠,都不觉得如何,你更不至于。况且仅仅一个晚上,往后还有好多日子呢,也不急在这一晚,干嘛借酒消愁。”米特对刚刚又将一碗酒吃完的丹夫说道,劝他少饮酒。
可丹夫却丝毫没有听从劝告的意思,拿起放在帐篷里的酒壶向自己碗中倒酒,又要吃下去。
“你少吃点吧!”米特不得不伸手将碗从他手中抢过来,不让他继续吃酒。
上午丹夫还想着晚上宴饮时候去找唐妩说话,却不想他这一队被安排的位置离着护士极远,他想走过去十分困难,根本不可能找唐妩说话,因而十分郁闷,要借酒消愁。
米特却觉得他仅仅一晚上见不到唐妩,根本不必借酒消愁,也担心他吃多了耍酒疯,于是出言劝阻。
“你给我,你给我。”见碗被抢走,丹夫立刻叫道;见米特仍不给他,不由得有些生气,想要踢打米特。
“丹夫,”见他似乎已经吃醉,夏传涛与雷诺赶忙过来。他们一人架住丹夫一条胳膊,夏传涛又劝道:“你今晚吃的酒太多了,不要再吃了。”
“给我,我要继续吃,我要继续吃。”丹夫一边胡乱挥舞拳头,一边叫道。
“丹夫,你不能再吃了。”苏教官见他们四人缠在一起,也不由得劝道;况且今晚丹夫确实吃的太多,不能再吃了。
“快给我,快给我!我要继续吃。”丹夫却完全不理他们,继续叫道,甚至撒起酒疯。
他正闹着,忽然从不远处有一行人向他们这间帐篷走来。众人起初没在意,军营中到处走来走去敬酒的人极多,整队人向另一队敬酒的事也有,不值得在意。
但苏教官瞥了两眼,却发现其中几人看起来很熟悉;又仔细看向领头两人,顿时分辨出他们是谁,赶忙回头小声说一句,拉着杨队正上前两步,行礼道:“见过李都护,见过刘副都护。”
第260章 加赏
“见过李都护,见过刘副都护。”苏教官与杨队正行礼道。
“见过李都护,见过刘副都护。”众人听到他二人的话,也赶忙行礼;夏传涛和雷诺、米特也松开丹夫行礼。
只有丹夫吃醉了,在地上歪歪扭扭地踱几步,似乎才因众人叫声清醒些,断断续续地说道:“见,过,李,都护,见过,刘,副,都护。”
“宴饮才开始多久就已经吃醉了。”李珙挥挥手让他们起来,又指着丹夫笑道:“他平日里定然十分喜欢吃酒,才会这样快就吃醉。”
但他虽笑着,心里却对丹夫生起厌恶之情。他也吃酒,可觉得吃酒应当有节制,对动辄吃的烂醉的人十分不喜。
“都护说得是,他平日里就爱吃酒,还会私藏在河北大营买的酒偷偷带来城中地道,想方设法多吃酒;今日酒可以随意吃、又很长时间没畅快吃过酒了,一不小心吃多了。”李珙这话说出后,一时无人应答,过了一会儿刘琦才出言解释道。
与女子不同,李珙时常巡视伤兵营,虽不是每次都会将整座营巡视一遍,可由于次数多每个护士都见过李珙甚至说过话;丹妮娅也被接见过;卓桠之前虽没见过李珙,但她天生胆大,完全不怵。所以那些女子见到李珙虽紧张,却还能顺畅说话。
一般将士却完全不一样。能亲眼见到李珙的将领至少是校尉一级,甚至校尉都极少能见到他;喔鹿州之战李珙又并未亲自指挥、更不会见低品武将,所以众人对他都十分陌生。
在陌生的情况下,众人对品级高的人都会十分畏惧、不敢轻易说话,而且李珙还出身宗室、是先帝之子、大唐亲王,他们更加畏惧、也更加不敢说话了。刘琦因这一队中有熟人,起初还没意识到,见众人都战战兢兢、无人说话才回过神来,出言解释。
“这人是你熟人?”李珙侧头问一句,见他点头又笑道:“吾记得你那几个熟人都立下不少功劳,这人立功不少吧。”
“诚如殿下所言,立功不少。”刘琦介绍起来。“他为喔鹿州本地人,家中世代为兵,在大食军包围洁山城时入伍,之后不久参与谷口之战,随孟飞军击破大食先锋军营寨、击杀数个大食兵。
之后参加守城头之战,城头丢失后又在城中与大食兵打巷战,杀死数十敌兵,与同队一道夺取上百座宅院,直到大食兵狼狈逃走。”
“立功确实不少!”李珙重又转过头看向醉酒的丹夫,目光也从厌恶变成欣赏。他虽厌恶动辄吃醉的人,但更欣赏能多多杀敌士卒,现下丹夫立功这样多,欣赏自然冲抵了厌恶。
“如此壮士,吾当敬一杯!”李珙举起酒杯,对丹夫略微示意,然后一口饮下。
“都护严重了。”待他将酒都吃进肚里后,刘琦劝说,又对丹夫道:“快谢都护!”
“多,谢,都,都护。”也不知丹夫清醒多少,再次断断续续地说道,还想拿起酒杯再吃,被刘琦劝阻。
“如此壮士,值得吾敬一杯。”李珙命人再给自己满上,又道:“队中还有哪位如同这位军士的壮士?”
“都护,这人名叫米特,同为喔鹿州本地人,家中世代为兵,入伍后与丹夫同火,也与丹夫一般经历谷口之战、守城头战、巷战,先后杀死数十大食兵。”刘琦见李珙坚持敬酒,而且他也想让熟人在都护棉签露脸,将米特叫过来出声介绍。
“壮士!”李珙说一句,一饮而尽。米特不知所措,期期艾艾也说不出话来,干脆以酒代话,吃光杯中之酒。
“都护,此人名叫雷诺,碎叶城人,家人具被大食兵所杀,逃到喔鹿州后入伍,与丹夫、米特同火,经历谷口之战、守城头战、巷战,杀死数十大食兵。他与丹妮娅家关系亲近,丹妮娅就是在他保护下逃到喔鹿州。”刘琦最后小声说道。
“壮士!”李珙再次吃光杯酒。
“多谢都护!若能打败大食军,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雷诺躬身说了一句,站直身体也吃光。
“都护,此人名叫曹方豪,中原府兵,……”
刘琦介绍了数名这队中立功多的士卒。因他在喔鹿州两个熟人丹夫与米特都在这一队,曹方豪等几人也不陌生,他对这一队更关切些;又因这一队之人确实立下许多功劳,他记下许多人的名字与功劳,这时一一对李珙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