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许多地洞中的人都扒着洞口向外看去,甚至有人整个洞口都堵住了看不到,坐到旁人肩膀上。
但没有人唐突这些女子。原因很简单,在十来个女子前后左右各有两个士卒,身上都穿着李珙侍卫的外衣,右手紧握刀柄,目光不善地看向四周士卒。有这八个人在,所有士卒都不敢轻举妄动。
史鼐原本与旁人一样只是扒在洞口看,但随着她们越走越近,他忽然发现自己认识其中一人。
“米特你瞧,那是唐姑娘么?”史鼐对米特道。
“确实是她。她也来了城中。”米特也道,语气中带有一丝惊讶。
“真是好事。”史鼐不由得说道,而且双眼紧盯着她。
他正看着,同样在好奇张望的唐妩也看向他这个方向,瞧见他和米特。唐妩愣了楞,随后用眼神向他们示意一下。
史鼐立刻兴高采烈地回应。不过这时唐妩已经转头看向其他方向,没看到他的回应。
一行人很快从他们眼前消失,走进一个地洞,大约是以后她们休息的地方;两个侍卫站在地洞口,大约是轮番守卫。
史鼐又站在洞口回味一会儿,忽然对米特道:“咱们去和唐姑娘说句话吧。”
“怎么和她说话?八个侍卫保护她们,咱们根本靠近不得。”米特道。他也想和唐妩叙叙旧,但觉得根本见不到。
“咱们就说是唐妩的亲戚,你是她表哥,我是她表弟。总不能亲戚都不许探望吧?”史鼐道。
“说的也是。那咱们走过去瞧瞧。哎,不对,你的脚还没好,没法走路。”
“就这么几步路,不碍的。”史鼐立刻说道。
米特不想扶着他去找唐妩,再次出言推脱;但史鼐反复恳请,米特只能答应。
他们二人慢慢来到那个地洞口,侍卫立刻警惕地看向他们。史鼐立刻说道:“这位大兄,我们是唐姑娘的亲属,适才见到她经过,想探望一番。”
“唐姑娘?”听到他的话,为首那名侍卫想想,里面确实有个年轻姑娘姓唐,松了口气问道:“你们与她有何关系?身份铭牌给我瞧瞧。”
“我叫做史鼐,是她表弟;这位名叫米特,是她表兄。我们二人也只是表兄弟,恰巧分在同一队。”史鼐忙道,又递上铭牌。
侍卫看过铭牌,又瞧了他们两眼,转身走进去;不一会儿他又出来,对二人说道:“你们跟我进来。一定要牢牢跟在我身后,不能随意瞎走。违者必定重罚。”
“是,是。”史鼐与米特又都答应道。
他们跟着侍卫走进这间地洞,也没走几步就停下,侍卫再次嘱咐他们不要乱走后离开;略等一会儿,唐妩从另一边走过来。
“唐妩/唐姑娘。”米特与史鼐先后说道。
“米特,适才那个洞口,我瞧了一眼是伤兵营。你受伤了?”唐妩答应两声,又出言问米特道,神情中带有关切。
“我没受伤,是史鼐受伤了,我来探望他。”米特笑着回答。
“你受伤了?”唐妩又看向史鼐,迅速发现他的伤处在脚,顿时职业病发作说道:“你既然脚受了伤,干嘛还乱走!你自己也应当明白走得越多伤好得越慢的道理吧!还不多在床上躺着休养!”
“你说的是。我确实不应该多走。只是……”
“只是甚?不论为何都不应当乱走!”唐妩打断道。
“我只是想先来瞧瞧你。”史鼐把话说完。
听到史鼐的话,唐妩抬头,完完全全看了他一眼。她当然知晓史鼐喜欢她,不过以前并未放在心上;但听到他说在脚受伤的情形下还要先来瞧瞧自己,也略有一丝触动。
不过触动只是触动。唐妩看了他一眼又侧头过去,说道:“咱们非亲非故,你也不必非要来瞧我。就算来瞧我,也不必非得今日来。我会在地道伤兵营待十日。你这个伤我适才粗略看几眼,不出意外五六日就能好。”
“你只待十日?”米特这时问道。
“只待十日,十日后换旁人过来。”唐妩回答。
“挺好,挺好,”史鼐立刻说道:“地道中可不好待,能回河北大营再好不过。”
“嗯。”唐妩轻轻答应一声,没再说话。
史鼐也不知再说啥。他和唐妩完全不熟,米特虽然与他说过唐妩的一些事情,但这些事情都不适合用在交谈上。有心说两个笑话,但此时此地也不适合讲笑话。
“唐妩,你在河北大营听说最近城中交战情形了么?”米特忙说道。
“也听到一些。城中出现叛贼军?”唐妩道。
“就是!一些投靠大食奴的败类,不仅为大食奴效力,现下甚至为大食奴打仗!我们都恨不得尽快遇到叛贼军将他们杀光!”米特道。
“注意安全。”唐妩驴唇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她知晓应当尽快消灭叛贼军,却不愿意自己从小到大的邻居做这么危险的事;在她看来,这比杀大食兵更加危险。
可她又知劝不过来,而且能否遇到叛贼也不是唐军将士能决定的,只能这样说一句。
“我会的。”米特笑着答应。
第225章 候馆灯昏雨送凉
“我会的。”米特笑着答应。
他们又闲聊一会儿,说军中之事,史鼐也不时插言。唐妩很少说话,只是听他们说。
“时候也不早了,我今日头一日过来,还有事,你们先回去吧。下次有空再聊。”唐妩说道。
“确实今日来的不大对,过几日我再来瞧你。”米特站起来说道。
“你适才不是说明日还要出战?尽早休息。”唐妩先对米特说了一句,顿了顿又对史鼐道:“你也早些回去,伤好前不要再走动了。”
“是,是,我知道了。”史鼐立刻点头。
唐妩点点头,没再说话,站起来离开这里;米特与史鼐也赶忙离开。
“米特,我适才表现的如何?”回去路上,史鼐出言问道。
“还不错,最后她不是嘱咐你话了么,这已经十分不易了,可见你给她印象不差。”米特笑道:“以后就这么慢慢来,你们早晚会熟悉。不过脚伤好之前不要再过来了,会引起她不快。”
“好,好。”史鼐笑着答应两声,心里十分高兴。
米特和史鼐说完话,又将他搀扶回伤兵营,转身走了;今晚他要随队出战,明日也不可能来探望米特。
史鼐谨记唐妩的话与米特的叮嘱,之后几日果然老老实实躺在病床上,静静等着伤养好。
五日时间很快过去。这一日一早郎中解开包裹伤口的布,仔细看看伤处后又让史鼐走几步,确定他脚上的伤彻底好了,和他说道:“你可以回去了。”
“多谢郎中。”史鼐立刻出言感谢。
“不必谢我。你们这些轻伤之人大多是自己照顾自己,我也没作甚,只是开药而已。”那郎中笑道。
“那也得感谢郎中。若无郎中治伤,也好不了这样快。”史鼐又道。
“那我就不推辞了。”郎中也笑道。
二人说了几句话,郎中离开。史鼐提起行李就要走,又听隔壁床说道:“史鼐,你这伤好的真快,这么快就能回去了。我比你来这里还早,却到现在还没好,还得在床上躺七八日。哎,就因为这伤,我得少杀多少大食兵呐。”
“你放宽心吧,大食兵有的是,等你伤好了还有的可以杀。再说,你现下总琢磨这有啥用。”史鼐道。
“也是,还在病床上躺着呢,怎么琢磨都没用,我不琢磨了。你同火不来接你?”那人又道。
“他们昨夜出战,今日没准还没回来呢,如何能来接我?”史鼐笑道。
“让那个小护士送你啊。”那人忽然笑道。
史鼐立刻觉得脸皮发烫,勉强说道:“甚底小护士,我可不知道。”
“还装?”那人继续笑着说道:“那十来个护士来的当日我就瞧见你和来探望你的那人一起去找某个护士,回来后瞧见你的神色,就知道你在想啥了。后来上次探望你的同火又来了一次,我装睡听你们说话,就啥都知道了。”
“我后来瞧见那个姓唐的护士了,确实十分美丽,你小子眼光不错。”
“哎,眼光不错有啥用?”既然事情已经被人家知道了,史鼐也不再藏着掖着,又一屁股坐回床上,和临床说道。
“我知道,你和人家姑娘不熟,平日里也没啥接触机会。不过我听你那同火的意思,姑娘也不讨厌你,只是不熟而已。”
“照我说,你多多立功,战后去向姑娘父母求亲。咱们安西虽不大讲究三从四德,但婚姻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父母答应,由不得姑娘不答应。”那人出主意道。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听说她父母十分宠女儿,婚姻大事会听女儿自己的想法,若女儿反对也不会答应。所以我也得让她对我有个好印象。”史鼐道。
“原来如此。正好,今日你要离开伤兵营,能去见她一见。”那人又道。
“我正想去见呢。”史鼐道。同时心里吐槽:‘若不是和你说话,我此时多半已经见到了。’
“嗷,看来是我耽误你事儿了。那我不继续耽误了,你赶快去见吧。”那人笑着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