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与明年因为大食人来攻，半个嗢鹿州的土地都没法种粮食，明年征收上来的粮食必定锐减；若再发生灾害，后年或许就要饿肚子。”
“这种情形下，绝不能让人贪污粮食。”
“下官明白了。”赵平站起来答应一声，又说道：“下官这就回去安排，也请刘都尉尽快将占四成的士卒挑选出来送到下官那里。”说完他就要离开。
“不必这样着急。”刘琦却忽然笑道：“此事也不急于一时。你坐下，咱们闲聊几句。”
“不知都尉想聊甚？”赵平倒没坚持离开，但说话仍然硬邦邦的，公事公办的语气。
刘琦却丝毫不介意他的语气，说道：“赵平，你可还记得年初时候，你驳回兵曹请求报销军队开支账目，我去找你，咱们后来在酒桌上把话说开，后来又闲聊一阵之事？”
“自然记得。那一顿是刘都尉请客。”听他提起这件事，赵平说话的语气也平和起来。
“那你可还记得当时咱们说起本地大族与官府总不是一条心，我说了一句话：‘若有一敌人十分强大，不论衙门或当地大族单独都不能抵挡，……’”
“且这敌人对衙门和大族均十分不客气，这时衙门与大族就能精诚团结、戮力同心。”没等刘琦说完，赵平就接口说道，而且与当初刘琦说的话一模一样。
“你还记得？”刘琦笑道。
“我当然记得。”赵平也笑着说道。
第176章 抽人
“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
“哈哈！”刘琦不由得大笑起来。
“真是世事无常。”刘琦笑完了，忽然恢复一本正经地神情，同赵平说道：“我万万没有想到，当时说的这句话竟然有一日能成真。”
“我也没有想到。”赵平脸上也露出感慨的神色。“谁能想到，会有大食人这样的敌人，对大唐官府斩尽杀绝，对地方大族也不十分客气，尤其是对汉人大族。”
“既然这种敌人真的出现，那我们赵家也只能与官府精诚协作，共同抵抗大食人了。”
“岑判官到底是真的预见到大食人会攻打安西，还是当时只是随口一说？”他又怀疑起这件事。
“岑先生虽然聪慧，但哪能预判到大食人会攻打安西？”刘琦笑道：“你这是把岑先生当做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神仙看待了。”
“也是。”赵平也笑道：“当时不论怎么看，大食人不像会攻打安西；更不必说恰好赶上中原发生叛乱。除非岑先生是神仙托生，不然可猜不到。”
“赵平，我瞧你比年初苍老许多，这段日子太累了吧。”刘琦道。
“还成。守住嗢鹿州城、将百姓迁回城中后，就不会这么累了。”赵平道。
“一时半会儿无法打退大食人，你还是要保重身体。”刘琦关切地问道。他过去虽与赵平不对付，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他们现在精诚团结共同抵抗大食人，他自然要关心赵平的身体。
“一时还垮不了。”赵平笑道：“总能支撑到嗢鹿州之战结束。到那时我要好好休息一阵，你可千万别因此处罚我。”
“等此战结束，你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我若因此处罚你，就让我姓赵。”刘琦半开玩笑道。
“我赵家可容纳不下刘都尉这尊大佛。”赵平也半开玩笑回应一句。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赵平告辞。刘琦知道他还有事，也没有再次挽留。
“走，咱们去校场。”等他走了，刘琦想起他还要去校场找李珙，赶忙换身衣服，在护卫的保护下赶去校场。
凭借侍卫指点，刘琦知晓李珙在他所部的校场。刘琦匆匆赶过去，到了地方先抬头看了一眼高高飘扬的太极旗，之后才下马走进军营。
“属下刘琦见过都护，见过大勃律国太子。”刘琦来到李珙身旁，发觉沃松也在，行礼道。
“免礼。”
“刘都尉不必多礼。”李珙与沃松先后说道。
“都护，今日怎来属下所部观看演武？”刘琦看了一眼旁边的校场上正在武将指挥下习练战阵、武艺的士卒，问道。
“有事与沃松太子说，沃松太子又提起想瞧瞧大唐士卒演武，就带他过来看看。”李珙道。
“大唐军卒果然精锐，”沃松这时说道：“更兼刘都尉善于治军，练出如此精锐之兵，必定能够大破大食！”
“多谢沃松太子夸奖。”刘琦答谢一句。但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内心对于沃松的夸赞其实毫无波动。
“有件事要与你说。”李珙又道：“你那个在城墙实在不可守之后退入城中打巷战的计策我已经告诉沃松太子。沃松太子也答应若一千士卒在防守城墙后仍有留存，就派剩余士兵与大唐将士一道参加巷战。”
“属下知晓。”刘琦立刻答应道，脸上仍然保持平静。这个计策本来就在沃松面前没法保密。除了他，没有人会战前在城中到处挖地道，沃松只要不是傻子，见到满城地道一定怀疑唐军要如何防守城池，除要打巷战之外的理由都解释不通，早晚要告诉他。
不过，“只是，都护，大勃律一千士卒参与巷战就不必了。”刘琦却又道：“巷战极其残酷，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怎能让友军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参与巷战。”
刘琦瞧不上大勃律人的战斗力，觉得他们防守城墙也就罢了，打巷战不仅起不到作用反而添乱，不愿答应。
“虽然这一千士卒是我大勃律之兵，但我大勃律既然是大唐属国，他们也自然就是大唐之兵，并非友军，应当在巷战中为大唐出力。”沃松立刻说道。
若大唐守城是与往日相似的法子，他自然要嘱咐将领士卒尽量保全性命，不要为大唐拼命。
但这次大唐要用新法子，为确定这种新法子是好是坏，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麾下士卒参与进去，亲身与大食人在城中狭窄巷子打一仗，所以他宁愿冒着折损大半的危险，也要派兵参加巷战。
刘琦不停推脱，但沃松极力要求参加，二人争辩得十分激烈，看的旁人糊里糊涂。
‘我是不是在做梦？怎么大勃律太子一直要求麾下将士参加巷战，而刘都尉推脱？我一定是在做梦。’马侍卫不由得在心里想着。
他们争辩好一会儿，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还是李珙一锤定音。“既然沃松太子愿意派所部将士参加巷战，我准了。”
“多谢都护。”沃松立刻行礼道，脸带喜色；刘琦却一脸不高兴，过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刘琦，这些人虽是你部属，但你差事较多，等闲不会前来，今日这是怎回事，来军中瞧瞧？”众人又看了一会儿演武，刘琦也恢复正常，李珙问道。
“属下有事要禀报都护。”他首先说了要抽调士卒监督老油条之事。
“这事做的不错。”李珙立刻说道：“我在京中也听说各衙门的吏员最奸猾，上官却也拿他们无可奈何。你能想到用士卒去监督他们，很好，很好。”
“不过人选你可不能只从你自己麾下挑选。”他又道：“你麾下才五千多士卒，其中老卒大约两千，抽出几百人可谓是伤筋动骨。抽出几十人，其余的从王都尉等人的部属中抽取。”
“是。属下本也没想仅从本部挑选。”刘琦躬身说道。
“还有旁的事情么？”李珙又问道。
“还有一事，是……”听到问话，刘琦就要说出另一件事。
可就在此时，一名侍卫忽然跑进来，附在李珙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听到这话，他当即变了脸色。
第177章 公主驾到
“都护，发生了何事？”见李珙脸色忽变，刘琦以为是大食人又有动作，立刻出言问道。
可李珙却并未回答他的话，甚至没向他看一眼，向沃松道了句歉就匆匆离开军营。
“沃松太子，在下送太子回去。”刘琦虽然对那个侍卫到底对李珙说了啥好奇之极，却也不敢追上去，转身同沃松说道。
“好。”沃松也没多余的话，点头答应一声，和他一道离开军营去往驿馆。
“必是中原发生大事，所以都护如此匆忙离开。”回去路上，刘琦又替李珙解释道。
“应当就是如此。”沃松也觉得是中原再次发生大事。若是大食军情，李珙不会丝毫不解释就离开。
“可中原又能发生何事导致都护这样焦急？难道是新皇出了意外？”沃松猜测。
刘琦打个哈哈，没有接话。沃松是外番太子，说点出格的话不会有人和他计较，他可不敢说这样的话。
沃松也自知失言，没再出言，在刘琦的护送下返回驿馆，在门前拜别。
可沃松刚一踏进驿馆大门，就轻声对侍卫吩咐道：“速去查询丰王李珙因何事如此失态。”
“先生，你觉得发生了何事？”另一边，刘琦又对适才陪着李珙，准确的说是陪着沃松来军营观看演武的岑参问起这个问题。
“不好猜测。只是，瞧都护表情，不像公事，倒像是私事。”岑参轻声说道。
“私事？”刘琦疑惑。公事他都猜不到会是啥事，私事他就更猜不到了。何况，“都护会有甚私事？难不成是留在京城长安的妻儿被叛军俘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