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匪事 (舟者)

　　女人跟女人是不一样的，有的女人性子刚烈上山没几天因为无法忍受独龙王的虐待，便投河自尽了；还有的女人为了保持自己的贞洁，没等上山便在半道上跳下山崖了。
　　当然这些都是个例，更多的女人为了活命最后还是来到了独龙山从了独龙王，于是独龙山土匪窝原本光秃秃的清一色便有了鲜明的色彩。
　　有的女人虽然跟了独龙王但人家的心思还在山外，于是趁着独龙王兵败被抓的机会，成功逃脱了；但有的女人一旦跟上独龙王从此便死心塌地，即便是独龙王兵败依然呆在山上，而且还要继承他的衣钵，将土匪事业发扬光大。
　　能有这样气魄的女人十里八乡一般只有一两个，偏偏这样的女人就诞生在了独龙山。
　　这个女人就是那个等候独龙王的女人。
　　准确的说，这个女人的名字叫红姑。
　　没错，就叫红姑。
　　在那个时代再普通，再平常不过的名字，但比山花、小花、野花，春香、秋香、花香那些俗的不能再俗的名字要强的多。
　　要说这个红姑还真不简单，她本就是凤州城北人。
　　自古以来，不管是城里百姓还是农村百姓都有一种信念，那就是一定要将自家姑娘嫁给比自己强的人家。
　　红姑他爹也不例外，既然自己家姑娘是凤州城里人，当然不能嫁给那些比自己家情况差的山里人，要嫁最低也要嫁给凤州城里人，好一点嫁进凤翔府，再好一点嫁到西安城，最好当然是嫁给皇帝了。
　　但是凤州距离京城实在是太远了，要想嫁给皇帝还要人家老人家愿意才行。
　　眼看着红姑一天天长大，一天比一天漂亮，他爹他娘用尽千方百计，最终实现了人生第一个理想，将自家女儿嫁到了凤翔府。
　　嫁给城东一家商号三十岁的儿子。
　　既然是商号掌柜的儿子咋能等到三十岁还没结婚呢？其实不然，人家儿子是结过婚的，只是大老婆多少年都没有给他们家留下后代，最后郁郁而终。
　　于是空床期的掌柜儿子正好碰到红姑的爹给自家女儿寻亲家，如此一来，两家一拍即合，事情就这样成了。
　　红姑虽说是头婚也是大老婆，但老公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二婚中年男人。
　　三十多岁就中年男人了？
　　没看错，三十多岁就是中年男人，只不过是在明朝。
　　三十多岁放在晚婚晚育的今天根本不算什么，但是放在人人结婚都很早的明末，显然是大龄青年了，而且还是一个二婚。
　　按说二婚男人能够娶到红姑这样的黄花大姑娘应该高兴应该倍加珍惜才是。但人家其实并不是多么兴奋，因为红姑是山里女子，就算是再漂亮也掩盖不了身上的山气。
　　看见没，这就是傲慢与偏见，红姑的爹由于自己是城里人，瞧不起周围的山里人；但二婚男人却由于自己是凤翔府人，转眼又瞧不起红姑一家人。
　　哎--，瞧不起啊瞧不起。
　　大家都是两只胳膊，两条腿的人，为何会有那么多的瞧不起呢？
　　虽然被夫家瞧不起，但嫁到凤翔府的红姑的心里还是挺美的，毕竟凤翔府的生活条件要比凤州城好多了，街道宽阔，人口密集，各种好玩的、好看的、好耍的应有尽有，如果能够给夫家生一个大胖小子就更好了，不但自己后继有人，而且还能够巩固自己的家庭地位。


第164章 五斗粮食
　　中国古代男人的理想生活是：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娃娃热炕头；
　　中国古代女人的命运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红姑的男人既不是鸡也不是狗，虽然年龄大了点，但人家还算是正常男人，如果能够给人家生一个一男半女的，红姑这辈子的命运也就这样了。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命运总会在关键时刻捉弄人的。
　　就在嫁入凤翔府的红姑准备过安稳日子的时候，关中大旱了，而且这场大旱的时间持续之长、范围之广为五百年少见。
　　看见没五百年不遇的大旱竟然让红姑给赶上了，命真好啊！这手气要是去摸奖，至少能抓台洗衣机，再好点说不定还能弄给手扶拖拉机回来。
　　时间长了地主家也没有余粮，红姑的夫家也不例外，虽然是凤翔府的富裕人家，但第一年撑过去了，第二年也撑过去了，到了第三年就有些撑不住了，第四年日子就更加难过了，这一年夫家实在无奈便央求红姑回娘家一趟。
　　回娘家这事情看似简单，其中蕴含着丰富的内涵，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回娘家呢？因为你娘家是山里人。
　　关中都旱成这样子了，你终于回娘家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一直以来在夫家面前低声下气的红姑爹一下子趾高气扬起来了，“哼--，当初老东西还看不起我，嫌我们是山里人，现在知道山里人的好处了，大旱来临，我们山里人有吃有穿，有酒喝有肉吃，日子过得挺美。他怎么就不行了，撑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老东西也有求我的时候。”
　　“爹，你就少说两句，我公公都快要饿死了，赶紧给点粮食让我带回去救命。”红姑毕竟是嫁出去的姑娘，虽然身在娘家，但人家的心里还是惦念着凤翔夫家的。
　　“他咋不赶紧死呢？当初他那个怂样子，咱家好像是求着人家把你嫁给他们家一样。”红姑爹也是那种见风使舵的人，属于那种得势不饶人的主。
　　当初确实是求着把姑娘嫁给人家的，当然也受尽了憋气，看尽了脸色。现在山外大旱了，山里舒坦了，他也跟着张狂起来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提它作甚。再说了我夫家这一大家子人还得靠我公公支撑，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你女儿今后就别想过好日子。如果我在凤翔府的日子不好过，你今后还凭什么在凤州立足？”红姑也是个直接的姑娘，说话尽捡戳心窝的说。
　　一说这话，红姑她爹一下子泄气了。
　　说实在的，自从红姑嫁到凤翔府之后，她爹在周围人的面前走路都是仰着头的，说话的声音也要比往常也要高上三五个分贝。
　　张嘴闭嘴都是“红姑的夫家那也是凤翔府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掉一根汗毛也够你们这些人吃上半辈子。”
　　这才过了几年好光景，红姑家就揭不开锅了？一旦让周围邻居知道这事还不得笑掉大牙。
　　一想到自己的脸面，红姑爹一下子蔫了，“你说的也对，可不能让周围这帮穷逼知道你夫家的实际情况，你说吧要多少粮食？”
　　“我夫家也是凤翔府的大户，下人杂役、丫鬟门子在内也有几十人，如果要救济还不得一车粮食。”红姑知道自己爹的本性，要了这一次有没有下一次真很难说，于是便尽量多说一点，争取一次性要到位。
　　其实字大旱以来，她们家的下人杂役、丫鬟门子早就遣散了，剩下的连五个都不到。
　　但不多要点不行啊！大旱已经五年了，谁知道还要持续多长时间。
　　一车粮食？
　　这话一说当下就把她爹吓傻了，“这么多，你不会是来抢劫的吧？就算是土匪抢劫我也不会给他们这么多的。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看见没，红姑爹也是人精中的战斗人精，精细鬼中间的绝版精细鬼，想问我要一车粮食，以为我是救世主活该救济你们吗？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也是人，也要睡觉穿衣，也要张嘴吃饭，给你们这么多粮食让我喝风粑屁啊！
　　红姑知道张嘴要一车粮食爹是不会给的，于是赌气说道：“大旱五年了，你连一车粮食都不想给我夫家，让我今后咋在人家府上立足，能给多少你自己说。”
　　不想给是吧，那我就跟你玩心计。
　　说罢，红姑不再说话，等他爹自己的反应。
　　果不其然，红姑爹思考再三，考虑到自己今后的颜面和吹牛的基础，心一横说道：“啥也不说了，我给你们五斗粮食。”
　　五斗粮食？
　　我的妈呀，这点粮食你都敢张嘴，要脸不？
　　红姑一听这话，脸都气白了，“爹啊，你这是救济我夫家还是施舍要饭的，我亲自回娘家向你借粮，你才给这么点，先不说我夫家高兴不高兴，就是我这张脸也搁不住啊！”
　　红姑爹一听这话也不高兴了，“五斗粮食确实是少了点，但你要知道现在是灾年，谁家的粮食都不多，我能给他家五斗粮食还是念及你的脸面，不然半斗也没有。”
　　哎--，遇到这样的爹，红姑也是醉了。
　　“爹，我再跟你说一遍，如果我夫家有个三长两短，你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而且一旦年馑过去，我夫家肯定还是凤翔府首屈一指的大户，到那时我看你咋进人家的大门。”红姑对她爹威胁道。
　　一听这话，红姑爹的脸白了一下。
　　也就是啊！
　　红姑她夫家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凤翔府的大户，就算是没了粮食，但就人家在凤翔府占得那片院子也是很值钱的，等将来年馑过去，人家依然是凤翔府的大户。
　　到那时，凭着这五斗粮食的恩怨，自己咋进人家的家门呢？
　　想到未来进门的艰巨性，想到自己将来的脸面，想到今后还要在左邻右舍面前吹牛，于是红姑爹咬了咬牙关，狠狠的说道：“好--，那就给你十斗粮食，不能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