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匪事 (舟者)

　　“腾出府衙之后，草坪山兄弟们该去哪里呢？”陈掌柜问道。
　　听到陈掌柜的问话，周耀宗环视了一圈在座的凤州士绅，“这还要仰仗在座的诸位帮忙给我们找一个住处了。”
　　虽然周耀宗说的很客气，但在座的士绅们心里却明白的很，那就是最好离土匪远点。
　　“大掌柜，我这后院大得很，如您不嫌弃的话，可让兄弟们先住在我的后院里，顺便帮我看家护院，我也省得操这份闲心。”见大家不愿说话，陈掌柜对周耀宗说道。
　　“也好，那我就留一部分兄弟在府衙帮忙维持凤州的秩序，另一部分先安置在你的后院，这些人今后就是护商队的主要力量。”说罢周耀宗起身对诸位士绅道：“韩长儒邀请，我先告辞了。剩下的事情就由二掌柜张老三和三掌柜和尚陪大家用膳，诸位一定要吃好喝好啊！”
　　周耀宗起身跟着陈掌柜走出聚福阁。
　　到底是经过战争的城池，原本繁华的南门大街上人流量明显比此前少多了，而且行人走路的速度也比往常快了不少，个个跟小跑似的。
　　“好端端的城池硬是被弄成了这般模样，可悲可叹啊！”周耀宗不由得叹息道。
　　“可不是吗，要是官军不来多好。滚刀王也不会死，凤州也不会遭殃。”陈掌柜说道。
　　“这样不能怪官军，要说这事情还是独龙山惹下的祸害，要不是他们胆大妄为抢人家的粮食，官军才懒得管咱们这么一个山区小城呢？”
　　周耀宗虽然是土匪，但他很清楚当土匪的底线，该做的做，不该做的一定不要做，否则会死无葬身之地，而且还要连累别人。
　　韩长儒家在城西，沿着南门大街走到尽头再转向西一直走到靠近西门的地方才能找到他家。
　　凤州这座城，东门地理位置好，利于出城上路；南门经济繁华，利于经商赚钱；而西门和北门就是相对比较落后的地区了，住的大多为贫苦人家。
　　老书吏韩长儒家处在这么一个位置，足见他的生活多么凄凉。
　　突然，南门街口一个身影出现不远的地方。
　　好熟悉的身影啊！
　　高高的、微微有点胖，虽然看不清脸庞，但周耀宗能够感觉到此人长得有些黑，他是谁呢？
　　就在此时，远处的人也看见了走过来的周耀宗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后，对方很快带人闪开了。
　　“你们看见那个人没有？”周耀宗指着远处对手下说道。
　　手下望着远处影影倬倬的人群，不知道周耀宗到底指的是谁。
　　“大掌柜说的是哪个人？”手下不解的问道。
　　周耀宗定睛再一看，远处的黑胖子早就不见了。
　　“走吧，或许是我眼花了。”周耀宗带人向韩长儒家里走去。


第145章 吓到你了吧
　　虽然只是一个路过的身影，但却影响了周耀宗的心情。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周耀宗边走边思索着。
　　“大掌柜，前面这户就是韩长儒的家。”不知不觉间，一行人来到一座小院门前。
　　土坯做的门墙，很薄的木板门，简单而寒酸。这样的建筑与繁华的南门大街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样的院子如果放在山里还算说得过去，但是放在凤州城里就显得寒酸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书吏，连坐房子都置办不下，老婆孩子也能容忍的下。
　　望着这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院，周耀宗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伤感。
　　这座小屋跟自己家实在是太像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家里情况咋样？
　　周耀宗上前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门没关，自己进。”
　　周耀宗推门进了小院，只见一位个头不高、面相苍老的人正坐在院子中间读书，一边读书一边晃着脑袋，“臣闻：‘不知而言，不智；知而不言，不忠。’为人臣不忠，当死；言而不当，亦当死。虽然，臣愿悉言所闻，唯大王裁其罪。”
　　周耀宗读过书，知道他念的这一段是韩非子的《初见秦》于是笑着对韩长儒道：“先生不愧是读书人，这段初见秦读的很有味道。”
　　“想必你也是读书人，难道不知道打断读书兴趣是很没有礼貌的事情吗？”韩长儒很不高兴的回敬道。
　　这个？
　　难堪了，打脸了。
　　本来想恭维人家，没成想竟然会被人揶揄。
　　周耀宗当下感到了难堪，没有再说下去。
　　他可以不说话，但他手下的土匪们不愿意了，“你这个老头好生无礼，我家大掌柜赞赏你几句，你非但不领情还对他出言不敬，这是何道理？”
　　周耀宗抬手示意手下不要再说下去。
　　韩长儒继续摇头晃脑的继续读他的书，“秦与荆人战，大破荆，袭郢，取洞庭、五湖、江南。荆王君臣亡走，东服于陈。当此时也，随荆以兵，则荆可举；荆可举，则其民足贪也，地足利也，东以弱齐、燕，中以凌三晋。然则是一举而霸王之名可成也，四邻诸候可朝也；而谋臣不为，引军而退，复与荆人为和。令型人得收亡国，聚散民，立社稷主，置宗庙；令率天下西面以与秦为难。”
　　终于，韩长儒的《初见秦》读完了，这才起身对陈掌柜道：“想必这位就是你所说的幕后金主了？”
　　“鄙人愿意出人出钱请先生再次为凤州百姓尽心。”周耀宗上前拱手说道。
　　韩长儒抬头望着眼前这个书生样子的年轻人很是吃惊，“你是什么人，怎会有如此大的魄力，出钱帮我治理凤州？”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生愿不愿意为凤州百姓尽这份心。”周耀宗很忌讳外人面前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韩长儒听罢淡淡的笑道：“我虽然迂腐但也知道天下没有白搭的买卖，你愿意出人出钱让我治理凤州，肯定有所企图，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见没，老书吏虽然喜欢读书，但人家还没有到读傻的程度，多少还懂得一点生意上的事情。特别是经过上次凤州士绅提出的各种非分要求之后，他更加深刻的理解到有钱人一毛不拔的道理，做事也更加谨慎了。
　　谨慎是好事，但谨慎过头了就会变成胆小怕事。
　　老书吏韩长儒到底算是哪一种呢？周耀宗需要好好琢磨琢磨，“我要做的事情对于先生来说其实很简单。”
　　“说吧。”
　　“我想在凤州做生意。”
　　做生意？
　　他竟然要在凤州做生意。
　　周耀宗此言一出，韩长儒彻彻底底的意外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想着做生意的事情，难道他是天外飞仙，对人间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吗？
　　“做生意？我没有听错吧。”
　　“你没有听错，我只想在凤州做点生意而已，没有其他的要求。”周耀宗再次重复道。
　　听完周耀宗的话，韩长儒不禁失笑了，“年轻人，当下是什么世道，你应该知道。这种情况正经人要想做生意简直比登天还难，更何况凤州这个地方土匪横行，盗贼林立，你不怕自己的钱打了水漂吗？”
　　说这话的时候，韩长儒是以一个长者的口气对周耀宗说的。
　　他确实说对了，正经人在乱世做生意很难，但不正经的人在乱世做生意就没有那么难了。
　　“我当然知道当下是什么样的世道，但是就算是天下再不太平，生意人总是要活命的，如果因为不好做就放弃，怎么养活一大摊子人呢？”
　　唉吆喂，这小伙子很倔强啊！
　　“你想做什么生意？”韩长儒问道。
　　“我做的生意比较特别。首先希望先生执掌凤州之后能够继续开放南门大街的商贸。”
　　哦--，原来是这个。
　　韩长儒说道：“如果我临时代管凤州，开放南门大街的商贸也在情理之中。”
　　“好，其二就是希望先生能够以官府的名义聘任我为凤州护商队的首领，我将带领自己的手下为来往凤州的客商进行护商。”
　　其实周耀宗的本意很简单，就是想通过官府聘书的形式让自己和手下土匪的护商活动合法化。
　　这根今天的洗白其实是一样的，把原来非法的事情通过一定的形式进行合法化。
　　？？？
　　虽然周耀宗想的很美好，但在官府当了多年书吏的韩长儒也不是傻瓜。
　　这事情是太奇怪了，他从来没有听过。
　　在韩长儒看来，护商这事情其实没有必要的。如果商人的货物在路上被土匪抢了，无非是报告官府，再由官府派兵把丢失的货物抢回里不就完了。
　　护商？有必要吗？
　　韩长儒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吃惊的望着周耀宗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做这样的生意。”
　　“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周耀宗始终不肯说自己的真实身份，“重要的是当下的凤州经过多次战乱之后，急需要恢复往日的繁华，更需要各地的客商前来这里经商。我的手下刚好有上百号人手，借此机会为各地来往凤州的客商从事护商活动，难道不好吗？”
　　听完周耀宗的话，韩长儒的眼睛睁的更大了，眼前这个长相书卷的年轻人手下竟然有上百人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