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殷便把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王匡沉吟道:“这大冬天的,离了长安,到哪儿去寻粮草?”
张卬道:“老王,咱们又不是没过过缺粮的日子,大不了一路抢过去就是!还能饿死了不成?”
“就算我们饿不死,出了关中,又投到哪儿去?”
“出函谷关,去投刘文叔!”
王匡冷笑一声:“你好大的一张脸!咱们合伙杀了刘伯升,你和朱鲔、李轶是主谋,我也算是个从犯。如今走投无路了,你又要去投刘秀,刘秀就容得下我等吗?朱鲔在洛阳硬挺着不投降,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这段仇怨吗?”
张卬道:“那就出武关,去投宛王刘赐!”
“宛王刘赐虽与你我是同僚,可他是刘氏亲族,与刘秀和刘玄更为亲近,我们和刘玄翻了脸,与刘秀又有宿怨,你觉得宛王会欢迎我二人去吗?”王匡说道:“说不定他此时也已投了刘秀,等咱们过去自投罗网呢!”
张卬烦躁道:“大不了回绿林山,再做强盗!”
王匡冷冷地道:“你我都是从绿林山出来的,岂不知那座穷山,根本养不了多少人,何况是在冬季,山里有什么吃的?天天嚼野草根吗?说不定哪天咱们就饿死了!”
张卬怒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难道就真的走投无路了吗?”
王匡把手里的碗转了转,嘴角浮上一丝微笑,“也未见得,至少还有一条路。”
他忽然举起碗来,向地上一摔,那碗掉在地上,碎成了一片片。
呼喇喇几十名卫士冲进屋子,手中各拿着刀剑,将张卬团团围住。
王匡向后退了两步,退到卫士们中间,说道:“老张,你不要怨我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张卬先是愕然,随即勃然大怒,骂道:“姓王的,枉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要出卖我,向小皇帝摇尾乞怜,我,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伸手去拔刀,刚拔出一半,几柄刀已一齐刺到他的身上。众人抽刀后退,张卬的身上涌出血来,将衣服染得一片鲜红。
他摇晃着倒在地上。
胡殷弯下腰去看了看,抬起头道:“没气了,死透了!”
忽见王匡手里提着刀,眼中杀气凌厉,不禁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王,王兄,小弟唯兄长之命是从,兄长去哪儿,小弟便去哪儿,一生追随,誓死不变!”
王匡丢下刀,哈哈大笑,扶起胡殷道:“你我是过命的兄弟,当然要同进退,这次多亏了你送信,否则为兄恐有杀身之祸,兄弟,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要是再不同心,这船恐怕就要沉了!”
原来胡殷出城,先去了王匡大营,将杨延寿的话一说,王匡琢磨半晌,说道:“看来小皇帝容不下我们了。”
胡殷道:“何以见得?”
“我们这两支军队,是南军和北军的精锐,将士们都是久经战阵的沙场老将,又不似赤眉贼那样拖家带口,何须解散?说那些将军和校尉心中不忿,不过是借口而已。那个小皇帝,他连赤眉贼的三十万大军都解散了,又岂能容得下我们这更始旧军?他先是移营,拆散我和张卬,又说是要解散其中一部,让我们二人互相猜忌,最好是内斗,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胡殷道:“比阳王,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这长安城是呆不下去了,可是这大冬天的,地里无食,离了长安,我们又要往何处去?我想来想去,竟是无处可去。”
他默然半晌,说道:“为今之计,只有遂了小皇帝的心愿,将这军队交到他的手上,或许肯放我们一条生路。可是张卬那个家伙,必然是不肯的,他一犯起脾气来,我等必会受牵连。小皇帝绝不相信我们不是同谋。”
王匡很了解张卬,知道他性情暴躁狠决,说什么也不肯放弃手中的刀,向小皇帝低头的。若是他能低头,当初早就向刘玄低头,也不至于闹到后来的境地。
胡殷想起了杨延寿昨天说过的话,当时他没有多留意,如今听了王匡的话,细一琢磨,觉得杨延寿话里话外都透着些别的意思。
他低声说道:“比阳王,昨日杨侍郎说了许多话,其中有一句‘有张无王,有王无张,两者不能共存。’我当时以为他说的是你们二人的军队,如今想来,或许,或许他。。。还有别的意思。”
“就是如此了,杨延寿已经为我们指出了生路。”王匡面色阴沉之极,胡殷不禁打了个哆嗦。
王匡下了决心,与胡殷商量妥当,要他去张卬军中将他诓来,只要进了王匡的军营,张卬就休想逃脱了。
张卬头脑简单,想都未想就过来,他本应知道胡殷平时与王匡最是要好,有了这种消息,他怎么会不先去王匡营中,反而先来告诉他呢?
王匡与胡殷只带着数名亲信,纵马进了东都门,直接奔到宫中,求见小皇帝刘钰。
皇帝立即召见,王匡跪拜道:“陛下,张卬谋反,要胁我二人一道出走,臣等受陛下厚恩,焉能从贼?故将其当场格杀,余犯皆系在军中,请陛下发落。”
皇帝大惊道:“有这等事?卿救国家于危乱,真乃安定汉室之功臣也。”
王匡道:“请陛下从速降旨,派一大将收张卬之兵,久则易生乱。”
话音刚落,宦官牛头进来,说道:“陛下,鹰扬校尉差人快马来报,南城张卬军中异动,有乱状,鹰扬校尉奉旨入其营,收了兵符,安抚诸将,如今营中复安,请陛下勿忧。”
王匡吓得冷汗涔涔而下,心道:“这小皇帝真是厉害,原来他早就有安排,今天我要是稍稍犹豫,就和张卬同样下场。”
刘钰道:“新市侯,你能当机立断,斩杀逆贼,朕心甚慰,今日若不是你,恐怕长安黎民又要遭受战乱。”
“全赖陛下天威,才能平定此乱。”王匡伏首,与胡殷告辞退出,两个人也不敢说什么话,各自回家,闭门不出。
第176章 喜事临门
次日大朝,皇帝下旨,以新市侯王匡平乱之功,益封三千户,胡殷益封一千户,罗由升为安国将军,领兵曹尚书,杨延寿为工曹尚书。
原本朝中有四曹尚书,皆为六百石,小皇帝刘钰改为六曹,分别为吏、户、礼、兵、刑、工,皆为一千石,六曹几乎囊括了朝中诸事,大权都集于六曹之内。
原本在郑县时,樊崇、徐宣分置三公九卿,占据了朝中主要位置,皇帝并没有动这些大老粗,而是将这些位置逐步架空,使其全部成为荣誉衔。这些大老粗也乐得自在,反正他们都不通政务。
御史大夫樊崇很少上朝,监察百官之权由御史中丞行使,徐宣虽然名为丞相,总理政务,却在一开始便被架空,只能管一管城外大营之事,在城外大营被解散后,更逐渐退化为顾问,有什么大事时,皇帝象征性地问一声而已。
名义上是全国军事长官的两位大司马,一个作为将军领兵出征,一个告假不朝,万事不理,军中杂务都归于兵曹。兵曹有调兵之权,领兵之权却在诸将军、校尉、都尉手中。
解散了三十万人的大营,收了王匡张卬之兵,小皇帝刘钰终于整合了原有赤眉和绿林两系,大权集于一身,再无人能挑战其权威。
王匡平叛益封后,再不去军营,只在家中闷着,足不出户。过了几日,他向皇帝陛下请辞一切职务,只说自己年岁大了,精力不足,不想再操心俗务,只愿在家享享清福,请陛下准许他卸下这副担子。
皇帝数次挽留,王匡数次请辞,拉锯几次后,小皇帝终于“遗憾”地表示同意,允许他回家享福去了。
当年首倡绿林起义的大头领王匡总算全身而退,以一万八千户的封邑,仅仅排在赤眉两大头领樊崇和徐宣之后,从权力场中光荣退休。
而赤眉军的大头领樊崇,此时完全变身为一个慈祥的父亲,每日都在为女儿的婚事做准备。
皇帝大婚,普天同庆,大赦天下。这是大汉多年来没有过的大喜事,长安百姓都跟着兴奋万分。
樊桃花风光大嫁,入住长乐宫,一同嫁入宫内的还有杨音的侄女杨素青。
新婚之夜,红烛高烧,刘钰带着笑看着烛光下的美丽新娘,恍惚中觉得像是自己前世泡过的一个妹子。
樊桃花平日大方得很,此时却害羞得低下了头,脸上带着红晕,嗔道:“你瞧你,什么话也不说,就知道看,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什么都好看,桃花,你今天怎么这么好看?”
刘钰话音刚落,忽觉腰上剧痛,已被桃花狠狠地拧了一把,“你是说我平时都不好看?哼!”
果然古今的女人是一样的,都不讲理。
既然你不讲理,那朕也不和你讲礼了,刘钰猛扑过去,摁住了有着肱二头肌的新娘的胳膊,本来以为要费很大的力气,结果却发现轻松得很。
那个英姿飒爽的桃花将军哪去了?今日的桃花怎么如此娇弱无力?
“陛下,您轻些。”皇后喘息道。
皇帝陛下成了家,他的将士们也都在安置自己的新家,几十万军队的安置不可能一蹴而就,整个长安城都跟着一片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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