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对象竟是曾有一面之缘的茶楼妹,考取了西交大学的三中学妹应婉君。
“坐下说吧。”李战走向那边凉亭的石凳坐下。
应婉君红着脸走过来,在离李战一米的位置坐下来,不复上一次的调皮,有的是羞涩和尴尬。
她有一个困难的家庭,很困难很困难的家庭。
今年十八岁的她在家中排行老二,对上有个哥哥,学习搞不好,复读了两年,和她一道参加的高考,也考上了大学,二线B类,就是自费本科生。A类生是有国家学费补贴的,因此每学年的学费不过四五千,B类的则是高价,一万多到两万不等,当然学历是一致的。
往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准备上高一,一个准备上初二。
这对仅靠几亩薄田外加她父亲在外打工每个月的三四千元钱是无论如何都负担不起的了。
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们家毫无悬念的选择牺牲女儿。可以说在西县地区,百分之九十的家庭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哪怕女儿考上的是全国排名靠前的双工程重点大学。
在他们的观念中,女儿是要嫁出去的,早晚是别人的人,儿子才是自己人,才是香火延续的根本,哪怕是个烂儿子。平心而论,李战知道应婉君绝不是重男轻女思想下最惨的牺牲品,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牺牲品。
李战甚至听说过这样的家庭:四个女儿赚钱养家,唯一一个儿子花天酒地还吸毒,就是这样家长还偏着儿子,用亲情作为武器,迫使四个女儿继续供养。
他替老姐庆幸自家爹妈的重男轻女观念没那么重,一直供到老姐自己考不动大学,但相对来说依然是有明显偏向。他就是能把飞机开到十倍音速,也左右不了延续千年的传统观念。
“你有对家里说过考上西交大学的意义吗?”李战问道。
应婉君低着头点头,“说过的,他们也不懂,反正就是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是浪费钱。”
又是放眼望去随处可见的观念。
李战说,“可是你才十八岁,现在就逼着你结婚,这可是犯法的。”
“他们才不管呢,就是想定亲,等年龄到了结婚。”应婉君低声说,犹豫着。
“太封建了。”李战心头堵堵的特别难受,应婉君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是他也猜到了。定亲拿点礼金,把三个儿子的学费解决掉,解决眼前最大的困难。代价呢,女儿的终身幸福。
如果遇到的是其他没什么社会责任感的人,这个事情还真的就能定下来,应婉君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李战问,“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读书,我好努力才考上的。”应婉君脑袋越低了,使劲地搓着手,那十八岁的双手本该粉粉嫩嫩的,应该和其他同龄女孩子一样接触的是苹果手机化妆品和美甲的,可她的手竟粗糙得如同老树皮,手指关节竟有老茧。
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砸在她穿着的那件有些变色的灰色长裤上。
干农活,煮饭做菜,喂鸡养猪,挑百十斤的担子行走于田埂上,到了夜里坚持着学习功课,天一亮爬起来生火做饭,忙碌着准备好,可能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要急忙忙的赶往学校。一年四季,一日复一日。
她是有另一条路的,如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
初中毕业外出打工,到珠三角进厂,一天做十二个小时的流水线工作,多劳多得计件的,不休息的话也许能做到四千块一个月,自己伙食费用去三百多块钱,计算着一个月充五十块话费,给家里每个月至少寄回去三千五。尽量少打电话,能发信息发信息,而且不能超过免费条数。衣服一年买一次,春节前买,主要给爹妈买给哥哥弟弟买,有余下的钱了再给自己置办一套看中了很久的也过季了很久的衣服,狠下心买一件时髦一些的大衣要心疼好几个月甚至也许会在一年一度的姐妹聚会上拿出来说,只为博得一丝宽慰,也就更是值得在QQ空间发表一次感悟了。
如此三年或者五年,二十四五了,该考虑婚姻了。看着还行就把自己给嫁了,礼金给家里,她对家里的责任尽到了,她的下半辈子,也就这样了。运气好的话,夫妻俩同甘共苦创造好日子,运气不好,一地鸡毛。
她不愿意走这条路,她在知识中找到了自己,明确知道自己能够在有限的生命里创造更大的价值,更好的证明自己,也可以让爹妈更好的生活。
于是她抗争,对命运说不,她要操盘自己的人生。她向老天发出了呐喊:我命由我不由天!
可是她不能不顾一切的学习,她生来就应当煮饭做菜做家务干农活,而她的哥哥弟弟们是可以四处游玩的。
她到底承担了多大的压力。
应婉君胡乱的抹了眼睛,头扭向一边,“我回去了。”
她起身跌跌撞撞的急步走,再不敢看李战一眼。
怔怔的看着应婉君越来越远的背影,李战忽然觉得夕阳很刺眼,而那是应婉君离开的方向。
2009年7月的这天,很冷。
第063章 提亲
清晨,太阳刚刚出来,李战扶着自行车的车把站在北坑村的村口处,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推着自行车往里走。
没多远的路口有个小卖部,门前坐了三五个人,有捧着大碗光脚蹲在长凳上吃稀饭的,有翘着二郎腿拿着水烟筒抽的,边上放着一些农具。
李战推着车走过去,笑着问,“啊叔我问一下啊,应保全家怎么走?”
抽水烟筒的大叔昂了昂头打量着李战,“你是什么人啊,哪个村的?”
因为山地划分的问题,北坑村正在和邻村闹矛盾,所以村民们都很警惕地盯着李战。甚至李战一点也不怀疑,只要他报出邻村的名号,那大叔手里一米长的水烟筒就会招呼过来,一点也不带拖泥带水的。
李战说,“我机械厂的,来应保全家提亲。”
他说着,指了指吊在车龙头上的聘礼,大红布包着,方方正正的,看不出什么来。
“提亲?”
几个村民一下子就来兴趣了,也有了笑容,那大叔提着水烟筒大步走过来,拖鞋都没穿,大脚板踩在沙子上面不改色,更认真地打量着李战了,“机械厂的啊,你就是那谁给应保全家姑娘介绍的飞行员吧?”
“是啊是啊,就是我。”李战的喉结滚了一下,不无警惕的看了眼大叔手里的水烟筒。
北坑村民风彪悍而且排外是出了名的,一言不合一水烟筒过来绝对不是什么新鲜事!
“我带你去我带去你!”
大叔提着水烟筒招呼着李战走,那几个村民也赶紧的跟上来看热闹了。
“你是开飞机的啊,你怎么不开车啊?”是个年轻人,捧着大碗吃稀饭的那位,也没穿拖鞋,大短裤,干脆是打光背的。
李战笑得很和气,耐心解释说,“我们不能开车的,部队有规定。我也没买车,因为出行部队有专车,买了浪费钱你说是不是,所以我买了个大房子,香江花园那里,一百五十平的。”
“啧啧啧,飞行员就是厉害啊,飞行员有钱。我认识个老板以前经常跟部队打交道啊,他说你们飞行员一个月有好几万工资,而且还有补贴什么的。有个朋友他们村有个考起飞行员的,部队给发了几万块办酒席呢!”光背年轻人眉飞色舞地说,前面是冲着李战,后面就是对其他人吹嘘了。
李战连连点头谦虚道,“是啊是啊,飞行员是不错的,不过也没那么多钱,但也不差,呵呵呵。”
他今天是过来装逼的,必须要一步到位。
“香江花园我知道,我认识个老板就是买在那里,一百多万一套!”另外一个年轻村民冷不丁地说,言之凿凿。
李战呵呵赔笑,“我那个便宜点,七八十万就买下了。”
“了不起了,应保全这个家伙了不起了,姑娘嫁给飞行员,这可不得了。”提着水烟筒的大叔说道。
就这么的,李战被旁敲侧击的一直问,然后到了应婉君家。
两间红砖平房,三间黄土垒砌的瓦房,门前蹲了个中年人在修整爬犁,有个中年妇女在做早饭。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动静。李战知道的,应婉君在皇家酒店餐厅打工,在那边的员工宿舍住,这些天都不在家。
不需要应婉君在家,不在家更好。
“保全啊,你女婿来了,别鼓捣了,赶快煮饭劏鸡。”提水烟筒的大叔一边走大嗓子一边招呼着,左邻右舍都是能听见的。
这不,左边邻居的二楼阳台就伸出了个正在晾衣服的妇女的脑袋,好奇地往下打量着。
应保全疑惑地看过来,好一阵子没反应过来。
李战连忙撑好车,把车龙头吊着的聘礼取下提在手里,快步走过去,打招呼道,“叔叔,阿姨,我是机械厂李建国家的大儿子,我叫李战,在部队当兵的。”
“还愣着干什么啊,保全,彩燕,赶紧的招呼你女婿坐啊,上茶上烟。”提水烟筒的大叔笑道。
捧着饭碗的年轻人笑嘻嘻的往厨房走,一边说,“彩燕婶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我看看。”
彩燕婶赶了他几下,双手在衣摆上蹭了几下往这边走,站在了应保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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