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调走的精锐,如果是被陈登放到其他地方沿河防守也说得过去,可陈登却将他们全都集中在了临淄,临淄又不打仗,陈登的操作让许多人都看不懂。
当初袁谭还在被袁绍关禁闭,管理平原的是淳于琼,淳于琼也是心里纳闷,担心有诈,特意派人往青州查探此事,只是一番辛劳之后,也没找到个所以然,最终心大的淳于琼给了陈登一个黄口小儿的评价,便不了了之。
而这,只是河北对青州轻视的开始。
后来袁谭回到平原,魏延也被陈登启用,并安排他驻守高唐,对此,袁谭很是重视。
虽然魏延败给了颜良,但看魏延之前的表现,不管是在荆南轻取两郡,还是跟随李易征讨扬州,其表现绝对当得起良将二字。
所以,袁谭很担心陈登的布置另有深意,要趁机对河北做些什么。
然后,袁谭就被魏延的操作给惊得目瞪口呆。
魏延的脑子似乎钻钱眼里面去了,上任之后整天琢磨的事情除了赚钱还是赚钱,不光不要节操,连命都不要了,为赚钱都魔怔了,为了多运货,甚至偷偷的将好些的战船给改成了货船,如此举动可谓是丧心病狂。
在拉拢失败之后,袁谭派人过去调查魏延,更是发现,魏延自己堕落不算,还把高唐的守军都给带坏了,用李易的钱给兵马发俸禄,然后让士兵们给他魏延干私活,货物的运输,搬动,护送,全都是高唐的守军在干,可谓是相当的生财有道。
若不是细作信誓旦旦的拿脑袋担保,袁谭都不知道还有这种玩法。
以至于袁谭后来都有些庆幸,他感觉这样的魏延挖到了河北,打击李易是小,就怕这家伙把他河北的人马都给带坏了。
高唐的守军被魏延这么折腾,战力可想而知,再也无法对袁谭构成威胁,甚至,只要袁谭想,他还能做到主动出击,轻易的渡河攻取高唐。
只是袁谭没有这么做。
打下高唐固然威风,但之后必然要面对李易的大举反扑,袁谭根本守不住,可想而知,在他撤兵后,高唐的防卫将被李易认真重视起来,成为真正的军事重镇,时刻都能北上威胁平原,这是袁谭不愿意看到的。
于是,袁谭与魏延虽然没有商量,却极为默契的将黄河南北的局势维持在了一个非常友好的程度,明面上关着门各过个的,私下里不时互通有无,不是一般的和谐。
但是,这种“和谐”,即将被打破……
“见过将军……”
“见过将军……”
高唐码头后的一处校场上,魏延擂鼓聚将,一共一千五百军士齐聚校场,向魏延行礼,只是,那声音却是有些稀稀拉拉,全然没有往日的血勇阳刚之气。
简易的点将台上,魏延看着这一幕,作为一个合格的将军,按理说他应该不满,但魏延却是笑了,因为他觉得那些家伙还能对自己行礼,而不是一口唾沫吐在脸上,已经是他的造化了。
当初败于颜良之手,对魏延的名声打击并不算太大,反而还有不少人同情他,可随着魏延再度被启用,然后各种胡作非为,魏延的名声就真的坏了,现在的魏延在青州,尤其是在那些被李易留下来的老兵眼中,魏延这俩字是连狗都嫌弃的存在。
魏延身边还站着徐盛与徐琨二将,以及四天前,作为李易信使到来的典韦。
三人看着眼前的情形,多少有些想笑,但想到之后要发生的事情,笑意很快就被掩盖,取而代之的,是建功立业的兴奋。
“啧啧,你们可都是主公在荆州时的老兵,主公说过,你们无论战力,还是军纪,都是最最上乘,是精锐中的精锐,可今天是怎么回事,没吃饭么,连说话都是这般有气无力,今后再见主公,你们还有脸面自称精锐?”
魏延说话时面带嘲讽,再加上他平日的混蛋表现,下面的士兵一听,心态当即就有点炸,许多人都对着魏延怒目而视。
他们还是曾经的精锐,但魏延已经不是曾经的魏延,跟着这么个人憎狗厌的东西,谁能提得起劲儿?
似乎是感觉到了空气中那种快要凝结为实质的怨气,魏延笑了笑,随即脸色一肃,朗声说道:“我知道,因为军纪,你们不敢冒犯我,但我知道,你们背后是如何说我的,什么猪狗不如,什么狼心狗肺,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要回去洗眼睛,是也不是?”
校场上鸦雀无声,可士兵们心里却是惊得不轻,这些话语传魏延耳朵里并不奇怪,可魏延当众自己说出来算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众士兵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我还知道,你们有人对我不满,向我进言,我不理会,然后胆子大的就去找了陈刺史,甚至还有能人,拐弯抹角的竟然联系上了主公亲卫营的典韦将军,准备直接向主公告状。”
说着,魏延往典韦那边看了一眼,后者面无表情,魏延心中却是感慨的厉害,他虽然知道自己干的事情挺混蛋的,但也没想到这帮士兵这么能折腾,为了干倒他,真是能告的地方都去告了一遍。
深吸口气,魏延继续道:“然而,多次状告弹劾,我魏延始终安然无恙,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
“狼狈为奸!”
忽然,队列中传出了一声大吼,显得极为刺耳,所有人都像那声音看去,原来是个一脸义愤填膺的屯长。
魏延没有恼火,也没有纠正军纪,而是对着骂他那人问道:“我与陈刺史狼狈为奸还能说得过去,可是,有人都告到了主公那里,以主公英明神武,为何一直未对此事发声,你说说,这又是为什么?”
刚刚喊话的屯长不出声了,继续对魏延怒目而视,但他心里倒是真的想不通,李易为何如此放纵魏延?
不仅是他,其他士兵同样想不通。
这里的一千五百人都是跟着李易打过仗,见过李易,甚至在一个大锅里面吃过饭,无论魏延的表现怎么糟糕,他们从未怀疑过李易的问题。
或者说,他们对魏延不满,根本矛盾就是认为魏延对李易不忠。
不然他们只是一个小兵,魏延虽然胡来,但也没去欺负他们,他们犯得着去和魏延过不去?
在众人正疑惑的时候,魏延转身,对着典韦拱了拱手,道:“请典将军,宣读主公军令!”
说罢,魏延当即俯身下拜,紧接着,徐盛、徐琨,还有台下的一千多士兵,也都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典韦走上最前,从怀中取出军令,朗声说道:“黄河凶险,征战不易,强行攻取,纵然得胜,兵马也必然死伤惨重,故,命魏延在高唐,以轻佻之举,使袁谭等人放松警惕,魏延忍辱负重,暗中经营半年,收获斐然,今日时机已至,命魏延为东路讨逆大军先锋,节制青州各营兵马,青州大小文武官员,一切依其军令行事,若有不从,斩!”
典韦宣读完毕,本就安静的校场更是落针可闻,只有呼吸声不断起伏,军令中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可信息量却是太大了。
魏延这半年多的胡闹,竟然全都是李易的命令,为的只是让袁谭轻敌,难后方便渡河,一击破敌?
“魏延接令!”
一声大吼,让众人回过神来。
魏延起身,双手从典韦手中接过军令,然后右手持令,左手按剑,端立于点将台前方,面容冷峻的看着面前的一千多军士,众军士下意识的站直身子,目光也不自觉的从之前的愤懑不满,变回了原本的对上官的敬畏,还有,跃跃欲试。
“抬进来!”
随着魏延法令,只见百十个军士从校场外进入,四人一组,用木杆抬着二十口大木箱子走了进来。
这些人来到点将台,有几口箱子被搬了上去,更多的却是堆在了点将台下面。
魏延也不言语,噌的抽出腰间长剑,猛的斩在了一口箱子上,然后用力一踹,箱子裂开,只听哗啦啊一阵响,从箱子里掉落出来的,竟然是一块块的金饼。
军士们见状,目光中不禁多了一抹灼热。
魏延如法泡制,又劈开了其他几个箱子,其中赫然也是满满的金饼,被魏延将箱子踹倒之后,干脆直接铺满了小半个点将台!
“你们都看到了,这是什么,这是金饼,只这么一块,就能让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而这些,都是为魏某按照主公的吩咐,从对面赚来的。”
魏延捡起了两块金饼,拿在手中示意了一下,然后仍在地上,大声道:“但是,这些钱财虽多,魏延却不敢擅取分毫,因为主公说了,这些钱财都是给你们准备的,只要你们有胆量跟着魏某杀过黄河,这些钱财就是你们的,纵然你们战死,这些钱财也会送到你们的父母妻儿手中,原本的抚恤,也会翻倍!”
“现在,我问你们,谁愿意为主公效死,跟着我杀过黄河,争取主公北伐河北的首功!”
魏延高举军令,手中长剑斜斜指向黄河对岸,目光灼热的看着台下的一千多将士,他知道,这些人肯定不会让他失望。
“小将愿为主公效死!”
几乎是魏延话音刚落,就有人做出了回应,正是之前唯一敢出声质疑魏延的那个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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