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混小子,莫不是老天爷派下来专门调理老夫的?
见陶商出来彻底把事搅和黄了,皇甫嵩、王匡等人为了保住诸位望族的面子,纷纷出来当和事佬。
皇甫嵩笑着一拍王允的肩膀,笑道:“子师,今儿这日子,探讨这个未免不是时候,再说了,今日是李公寿辰,谈论你自家的琐事作甚?咱们不是来喝李公寿酒的吗?”
王允狠狠的白了陶商一眼。
同样是帮衬人,你看看人家皇甫义真多会说话……回头让你好好反思反思。
陶商假装没看见王允的眼神,却是把头扭向了皇甫嵩,却见皇甫嵩冲他笑着眨了眨眼。
王允回过气来,借着台阶说道:“义真之言甚是,老夫年纪大了,主次都分不清楚,在这白白僭越了多时主宾,平公,诸位,给小辈结亲家的事,咱们日后有机会再说,如何?”
话说到这,平正想要攀附太原王氏的想法,算是彻底告吹了。
众人各怀心思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一时间有点冷场。
陶商无所谓,他也在侍者的引导下,去往自己的坐席。
方一坐下,陶商就发现,他对面的平正正用一种幽怨的目光看着自己,其中蕴藏的情愫颇多啊……
陶商自嘲一笑,转头看了看正巧坐在自己右席的貂蝉,低声道:“看那老头的眼神多瘆的慌?现在知道什么叫红颜祸水了吧?”
貂蝉闻言,不满的撅起小嘴低声道:“真不中听……我才不是祸水。”
陶商摇了摇头,解释道:“你当然不是,我说的是我自己……唉,走到哪都优秀的惹人嫉妒,不是祸水是什么?我都恨不能抽死我自己。”
貂蝉:“…………”
陶商其实也不是刻意去招惹平正,他知道王允是大门阀中人,而平正则是地方世家的能人,这两个老头的地位都不低,见面时,为了家族利益给孩子谈点政策性婚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平正没皮没脸的一直往上黏糊,就这一点,陶商看不太惯。
对于看不惯的事,该搅和一下时就适当搅和一下,这样既能对古代人类社会的发展起到一些催化剂作用,又能让自己身心愉悦,何乐而不为呢?
酒宴前夕,虽然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不快,但在皇甫嵩、王匡等人的劝解下,大家还是顾忌着颜面撑下去。
毕竟这攀亲家只是临时起意,望族今日想要解决的重心,并不在这里。
众人坐下之后,便见李邵抬手轻轻击掌,二十余名身着各色霓裳的侍女川流不息,将早已准备妥当的菜肴送上。
眼看着这些送菜的女侍一个个都长得标志漂亮,出尘脱俗,在这些士族的府里却只能充当服务员的角色,陶商不由的暗自唏嘘。
腐朽堕落的封建生活,在这些世家望族身上得到了充分的提现!
活的是真特么滋润啊。
李邵举起酒盏,冲着厅内的客人们笑道:“老夫今日六十寿辰,得蒙诸位高贤莅临,喜不自胜,略备薄酒自以为贺,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诸公勿怪。”
众人皆是抬起了手中的酒盏,遥敬互相示意,接着便以袖遮面,一饮而尽。
李邵撂下酒盏时,余光瞧见平正冲他使了一个眼色。
李邵心下会意,又命人斟酒,然后举起,遥遥冲着鲍信示意道:“鲍将军,这一盏酒是老夫向你赔罪。”
鲍信大吃一惊,愕然的望向李邵。
以鲍信的政治素养,尽管也猜到了河内望族今日是借着李邵寿诞之事再议白波军,但万万没想到这位野王李氏的家主居然会如此直接的向自己低头赔礼。
要知道李邵昔年曾任冀州刺史,昔日的官威和排场比之现在的鲍信,只怕还要强横几分。
伸手不打笑脸人,鲍信再是能装蛋,此刻也是连连推却避让。
陶商斜眼看着惺惺作态的李邵,心下好笑。
己方等人刚到河内的时候,这些人装腔作势,神气的不可一世……如今各自的家业遭难了,就低眉顺目的惺惺作态,纯纯的势利小人……
这样的人,在陶商心中不是大奸就是大恶,坚决不值得同情。
鲍信举起酒盏:“李公今日寿辰,如此说话着实是令鲍某汗颜,愧不敢当!鲍某当回敬一盏,祝李公身泰体康。”
李邵微笑道:“鲍将军这么说,莫非还在为前几日你我之间的小误会难以介怀?”
鲍信闻言哈哈大笑,道:“鲍某岂是那等鼠肚鸡肠之徒。”
说罢二话不说,将手中水酒一饮而尽,面色坦然毫不迟疑,陶商在一旁看的不由一赞。
鲍信,倒是条真性情的好汉子。
平正站起身来,冲着鲍信一施礼,借坡下驴道:“鲍将军,实不相瞒,今日邀请诸公来此,除了是请诸位大人为李公贺寿增辉外,还有些事想请鲍将军和王府君首肯。”
那边厢,王匡闻言亦是一惊,忙道:“平公何必如此,有话直说无妨。”
平正长叹口气,幽幽道:“唉,老夫老了,胆子小了,变的怕事了,远没有了昔日的满腔热枕……鲍将军和陶公子不辞劳苦来我河内,欲除白波贼寇还三河之地一方清平,本是为国为民的壮举,可恨老夫等人执河内士子牛耳,反倒是因胆怯而避战,谏言阻挠……前几日那白波军领兵劫掠百姓,将怀县周边四野之地化为一片焦土,害了多少无辜稚子……此皆乃老夫等人之过也。”
说着说着,竟然还流出了两滴眼泪。
陶商都看懵逼了。
不得不说,平正这老头演戏很有天赋,声泪俱下说哭就哭,哪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是纯戏精啊!……能拿小金人的那种。
在场中人,大多数人都被他声泪俱下的表演所感动,颇为感叹。
平氏哽咽着继续道:“今日老夫与河内诸族长在此,厚颜请命,托王府君相助鲍将军和陶公子出兵白波谷讨伐逆贼,为咱们怀县周遭罹难的百姓讨一个公道!”
王匡摸着下巴上的须子,欣慰言道:“诸位言下之意,是愿意相助官军讨贼了?”
平正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豪言道:“老夫等人商议,只要王府君出兵,讨贼期间,我等诸族愿意合力供养三方军马,并在冬至之前赠以士卒们棉衣等驱寒之物。”
王匡闻言,长舒了一口气,转过头和鲍信互相对视了一下,二人皆是会心一笑。
有了这些河内望族的支持,出兵讨伐白波军的后顾之忧,便没有了。
王匡清了清嗓子,刚准备起身表达一下感谢之情,却听陶商突然开口了。
“平公,在下觉得,您适才提出的那些条件,好像有点不太靠谱吧?”
一句话说出来,王匡、鲍信、王允、皇甫嵩、貂蝉、包括众河内望族的人,纷纷将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平正的老脸上还挂着适才伤感的泪痕,此刻突然听到陶商说话……右眼的眼皮子不知为何,轻轻跳了跳。
“陶公子所言何意?老夫不甚明了……老夫等人资助官军破贼,何时有了条件一说?”
陶商撑着腿,慢悠悠的站起了身,缓缓的走到了厅堂正中,用目光挨个扫视着在场诸人,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是么?平公你这话陶某觉得不对。”
平氏的两只老眼紧紧的瞪视着陶商。
“老夫哪句话说的不对,还望陶公子指正。”
陶商欠了欠身,道:“指正不敢,就是一点个人的浅薄之见,在陶某看来,‘资助‘这个词过了……‘一般有人主动去做某一事或制定某一举措,而旁人提供帮助,这叫‘资助‘……就好比前几日,我们打算去消灭白波军,那个时候平公若是出粮出辎重,可以叫资助。”
平正一摊手,道:“这不是老夫等正在做的吗?”
“不不不。”陶商伸出一只手,摆了摆道:“我说的前提是我们‘主动‘去剿灭白波军,平公之所为叫资助……但是现在,我们已经不打算去征讨白波军了,我和鲍将军商量,过了李公的寿诞,我们两军便各自回属地去了……这个时候,平公你们几位族长站住来,请我们去剿贼,那就不是资助了,而是雇佣……这个词我不知道您理不理解的上去?”
看着以平正为首的几大望族的领头人都吃惊的张大了嘴,陶商的笑容变的更加深刻了。
“对,就是这个表情!现在的情况,是您出钱雇我们去替你们打白波军,既然是出钱雇,我个人认为,平公你适才出的筹码,完全没有达到我们可以出兵替你们打白波军的标准……所以,我需要各位重新掂量报价……我这种解释方法,不知公等,了不了然呢?”
陶商的意思,河内一众望族的首领岂会听不明白?
不仅了然,而且了然的比一般人要透彻的多!个个都是人精,谁不清楚谁啊?
平正的手藏在袍袖中,气的都有些哆嗦了,幸亏袍袖宽大,才没有让别人看见。
汲县郑氏的家主郑延站起身来,一脸怒色的瞪视着陶商,道道:“陶大公子这言下之意,莫不是想要顺手牵羊?”
陶商暗自撇了撇嘴,心道这郑延真没文化!顺手牵羊这个词用到这里根本就不贴切……这明明是乘火打劫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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