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闻言,不由冷冷的道:“等?等到什么时候?朕怎么听说这会儿山西边军正在闹兵变呢?”
啊!
夏言闻言,不由吓了一大跳,这谁啊,竟然敢告他的“黑状”。
他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皇上,这纯属谣言,微臣从未听说过什么山西那边闹兵变之事,想必是有心人故意造谣,欺骗皇上的。”
欺骗朕?
谁在欺骗朕?
嘉靖当即拿起徐阶的奏折,毫不客气的丢夏言跟前,大怒道:“是谁在欺骗朕,你心里不清楚吗?”
夏言被嘉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浑身一抖,他颤巍巍的捡起地上的奏折,仔细一看,心里顿时骂翻了天。
“徐阶,卧槽尼玛啊!你家伙吃饱了撑的还是怎么了,竟然告老子黑状!”
不过,还好,徐阶倒也没有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至少,徐阶说的基本都是事实,并没有故意捏造什么东西诬蔑他。
他急急的思索了一阵,这才小心的道:“皇上恕罪,南京户部那边粮饷调拨的的确有点慢,边军将士怨声载道实属正常,不过,这兵变什么的就有点夸张了,微臣相信,只要这粮饷调拨到位,边军将士便不会再闹腾了。”
还想欺骗朕?
嘉靖又拿起鄢懋卿提供的凭证,一把丢夏言跟前,随即咆哮道:“什么粮饷调拨到位?南京户部都已经把粮饷全部调拨过去了,你准备让他们再调拨一次去给曾铣贪吗?”
什吗?
夏言有些难以置信的捡起地上的公文凭证,仔细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这公文是不是真的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的确都是真正的公文,不过,里面的内容是不是真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难道曾铣真的是个深藏不露的贪官污吏?
难道曾铣真的把山西边军的粮饷侵吞了大半?
不可能啊!
曾铣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比较了解的,要不他也不会把人家当亲信。
此人从知县开始,到都察院御史、佥都御史、副都御使,一路下来,待过的地方可不少,手中的权力那是越来越大,经手的财物也不知凡几。
这种人要是想贪,随时随地都可以贪,又何必等到这个时候呢?
倒是这个鄢懋卿,好像隐隐有人在他跟前说过,这家伙手脚不怎么干净,原本,他还不怎么相信,现在看来,这家伙的确有问题,这些公文,很有可能是这家伙仿造的!
想到这里,他们连忙举起手中的公文大声抗辩道:“皇上,这些公文都是假的,曾铣的清廉可是出了名的,怎么可能侵吞边军粮饷。倒是这个鄢懋卿,不止一个人跟微臣提过,这家伙手脚不干净,微臣是一时糊涂,没怎么在意,现在看来,微臣是大意了,这家伙侵吞了边军粮饷之后竟然还反过来诬蔑曾铣,简直是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谁岂有此理?
你竟然敢对着朕喊叫,翻了天了你!
第十九章 夏之殇
夏言并不适合当一个朝臣,或者说,他不适合在嘉靖这样的皇帝手底下当朝臣,因为他太张狂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嘉靖那也是个狂人,他在人家跟前狂,迟早是要出事的。
这世上的狂人大抵都有一个错觉,他们大概都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得围着他们转,不围着他们转的人,那都是有问题的人。
嘉靖狂,没多大问题,因为他就是皇帝,别人就得围着他转。
夏言狂,问题就大了,你以为你是谁呢,别人为什么要围着你转?
原本,嘉靖还没打算把夏言怎么样,毕竟夏言首辅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这次犯错的主要也不是他,而是曾铣。
他充其量也就是识人不明,然后为了遮掩自己的过失撒了几句谎而已。
这样的罪行,对于一个内阁首辅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大罪,宽厚点的君王,或许教训几句就完事了,严厉点的君王,最多将其罢免也就完事了。
问题,他也太狂了,不但不承认错误,还在嘉靖跟前喊叫。
当然,他并不是蔑视嘉靖,只是,有时候,人说话的口气是很难改的,他已然习惯了在手下官员面前颐气指使,这会儿一着急,他竟然忘了对面是嘉靖了。
他这一通喊叫,不亚于火上浇油,嘉靖那脾气,蹭一下就上来了。
你竟然敢在朕跟前喊叫,翻了天了你!
嘉靖当即暴怒道:“曾铣是你举荐的,鄢懋卿就不是你举荐的吗?边关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一个内阁首辅就没有责任吗?你还在这巧言令色,当朕真这么好骗吗?”
夏言闻言,脸色不由一滞,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对面可是皇上,他说话好像应该注意一点。
可惜,迟了。
嘉靖可不是那种宽宏大量的人,惹毛了他,后果可不是一般的严重。
内阁首辅怎么了,真当朕不敢收拾你吗?
紧接着,他便对着外面大喝道:“来人,将这个欺君罔上的奸佞小人打入诏狱!”
夏言闻言,当场就傻了。
他可是内阁首辅,按例来说,就算是犯了错,最多也就是罢官削籍而已,毕竟朝廷也有朝廷的颜面不是,像内阁首辅这样的百官之首,直接抓起来,岂不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着实没想到,嘉靖一旦发起脾气来,连朝廷的颜面都不顾了。
嘉靖可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颜面不颜面什么的,惹毛了他,那可不是打入诏狱这么简单。
紧接着,他便下旨,命兵部尚书毛伯温巡视山西,调查兵变一事。
毛伯温跑山西一看,好家伙,这山西边军都乱套了,军营之中,到处都是讨要粮饷的标语,有的武将甚至都被饿极的乱兵给打伤了!
曾铣见纸已然包不住火了,只能老老实实的交待,山西边军已然好几个月没有发粮饷了,自鄢懋卿出任南京户部尚书之后,边军的口粮甚至都没凑齐过,如果朝廷再不想办法调拨粮饷过来,估计山西就要大乱了。
毛伯温把情况了解清楚之后,连忙八百里加急,向嘉靖禀报,请求嘉靖调拨粮饷,以稳定军心。
嘉靖收到消息,气得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还说什么收复河套,收拾鞑子,现在鞑子是一点事都没有,山西边镇却是乱套了,简直魂淡啊!
他当即便下旨,将曾铣革职查办,捉拿回京审问,至于粮饷,朝廷哪里来得这么多粮饷,他只能让严嵩想办法,先筹措一点粮食,堵住那些边军的嘴,然后又命毛伯温慢慢将集结的边军解散,让其回原籍去屯田。
就这样,折腾了将近一个月,山西的形势终于逐渐稳定了下来,不过,边军却只剩下两万多了。
毛伯温也没办法,因为朝廷实在没钱养这么多边军啊,南京户部那边又不能将粮饷及时调拨过来,如果再维持九万人的规模,恐怕过不了一个月,这些边军又要因为缺粮而闹事了。
一场闹剧,貌似就这样结束了,从夏言提出收复河套,收拾鞑子的大计,到曾铣被革职查办,捉拿回京审问,期间历时将近半年,这半年,河套寸土未复,鞑子也丝毫无伤,山西边镇却是被整得一塌糊涂,人心惶惶。
这事,能这么简单就过去了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就算嘉靖不想再追究了,严嵩也会“乘胜追击”,想办法将夏言彻底踩死,更何况,嘉靖根本就余怒未消,决意要严惩夏言和曾铣这两个乱臣贼子呢。
接下来,在严嵩的一力主持下,曾铣被扣上了谎报军情、克扣粮饷,贿赂上官的罪名,直接问斩,家人也被流放三千里,永世戎边。
可怜曾铣,一不小心卷入朝廷的权力争斗,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斩了。
说实话,他真是个相当不错的边关统帅,至少,在杨聪离任的这十余年时间里鞑子屡屡犯边都没讨到任何好处,要说统兵打仗的本事,他比咸宁侯仇鸾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只可惜,他跟错了人,他跟错了夏言这个不可一世的狂人,他再强又如何,狂人夏言玩不过阴人严嵩啊!
入狱后,他还赋了首诗,其中就有一句:袁公本为百年计,晁错翻罹七国危。
这句诗取自西汉时的一个典故,当时的御史大夫晁错建议景帝削藩,结果引来了七国之乱,而被称为“无双国士”的袁盎则建议斩了晁错,以平息诸侯之怒。
其实,斩晁错并不能平定七国之乱,最后,还是景帝御驾亲征才平息了这场叛乱。
曾铣的意思就是说,我实在是冤啊!
他的确是冤,因为他并未谎报军情,也没有克扣粮饷,更没有贿赂夏言,他一直在边关恪尽职守,而且还一直在想办法收拾鞑子,平定西北边患,可以说是一心为国。
可惜,这年头,你做的再好,再有能力,再一心为国都没用,关键得跟对人!
像仇鸾,那就是一坨狗屎,打仗什么的,根本就一窍不通,谎报军情,克扣粮饷,贿赂严嵩什么的,人家那是经常干!
问题,人家跟对人了啊,所以,这会儿人家活的好好的,他却被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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