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当然不会错过这个讨喜的机会,杨聪一行人才刚返回大报恩寺不久,他便带着几个衙役,举着牌子,敲锣打鼓,疾步而来。
杨聪见张平来报喜,也不含糊,当即就命人取来了六十两银子,一把塞他怀里,因为他们这里六个人全中了,张平这一次等于是给六个人报喜来了。
这家伙,六十两啊,张平接过银子的时候那手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别看他“生意”好像做的很大,给一个考生行方便就是五十两,那钱他大部分都是要散出去的,不然谁愿意配合他行方便啊。
这六十两就不一样了,只要随便给一起来的衙役分点,大部分都能揣他自己腰包里,这下,他真是赚大发了。
这位杨公子简直是豪无人性啊,必须好好巴结啊。
他与众人寒暄了一阵,又将一起来报喜的衙役打发走,随即便满脸郑重的走到杨聪跟前,低声道:“杨公子,您可知道,严大人在复核考卷的时候差点就把您刷下去了。”
卧槽,严嵩真下手了!
这事虽然过去了,杨聪还是免不了紧张道:“噢,他找的是什么借口?”
张平闻言,绘声绘色的把当时严嵩和邹守益、湛若水的对话复述了一遍,仿佛当时他就在现场一般。
当时他自然不在现场,不过现场也不止严嵩、邹守益、湛若水他们三个,那时候也有衙役在场,起码搬考卷这种事情严嵩他们就不会亲自动手,很多杂事还是要衙役来做的,张平只要随意打听一下,便能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这个严嵩果然歹毒啊,这欺君之罪的帽子扣下来,自己可就不是中不了举这么简单了。
杨聪心里是恨得咬牙切齿,但是,他却拿严嵩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严嵩后面还站着夏言呢,据说夏言很快就要出任内阁首辅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发动阳明一脉所有的力量也不一定干得过严嵩啊。
怎么办呢?
他可不是那种甘愿吃哑巴亏的人,谁弄他了,他就要想方设法弄回去。
他从来就是睚眦必报,因为你不给人家一点教训,人家很有可能会跟你没完没了。
问题现在他实在是扳不动严嵩啊,怎么办呢?
杨聪冥思苦想了一阵,终于有了计较。
这大的收拾不了,还收拾不了小的吗,这事本就是何迁整出来的,既然弄不动严嵩,好歹也要整一下何迁啊,不然,他们还真当自己好欺负了。
想到这里,他严肃的问道:“张兄,你可知道何迁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意思,难道想收拾何迁。
张平闻言不由一愣,这个何迁,的确不是个东西,如果想找其办事,这家伙都是狮子开大口,黑的很。
他一个衙役,自然不敢把个正六品的礼部主事怎么样,因为他们这种人说白了就是依附于各级官吏存在的,如果敢反噬自己的主人,那他就混到头了。
所以,他以前虽然对何迁很反感,却也没想过要收拾这家伙,不过,杨聪如果出手的话,性质就不一样了,那是他们官老爷之间的内斗,跟他就没多大关系了。
这个忙,到底帮不帮呢?
他考虑了一阵,这才谨慎的道:“要说见不得人的勾当,那自然是有的,这年头真正清正廉洁的官员着实少见,不过,如果从这方面下手,必定会牵连到很多人,说句不好听的,小人也可能会被牵连进去,所以,杨公子,这事,还请三思。”
他还是不敢动何迁,因为这会儿的官场有很多潜在的规矩,几乎所有官场上的人,包括他们这些衙役都网在这些无形的规矩里面,一旦动了一个,很有可能会牵连一大片,形象点说,那就是官场地震。
他可不想掀起一场官场地震,因为上面的官吏或多或少都能凭借关系脱身又或减罪,而他们这些衙役就只能当炮灰,一旦引起官场地震,何迁不一定会死,他这种牵连甚广的炮灰却是死定了。
杨聪闻言,略带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皱眉沉思起来。
这家伙看样子是不想自己被牵连进去,怎么办呢?
他想了想,随即又试探道:“他个人有没有什么恶习?”
这年头,凡是贪官污吏,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恶习”,比如,呃,不可描述,此处省略。
这些“恶习”其实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不认真追究的话也没什么,但是,一旦有人认真追究,那也是比较严重的。
杨聪也没想过要扳倒何迁,他只是想整这家伙一下,让这家伙吃点亏而已,用其个人“恶习”收拾这家伙一顿倒也勉强够了。
张平闻言,略微回想了一阵便激动的道:“有件事或许能让他灰头土脸。”
这个并不奇怪,要贪官污吏没点“恶习”,那才叫奇怪呢,杨聪饶有兴致的问道:“是什么事,你说说看。”
张平连忙详细的解说道:“是这样的,小人听闻何大人出身并不好,中举之前,他还穷得叮当响呢,不过,他中举之后便被当地的士绅看上了,好像何大人的夫人是当地有名的士绅之后。传闻这何大人相当的惧内,他迁到南直隶任职之后并没有带夫人和儿子过来,而是纳了个风尘女子当小妾,这次,何公子来金陵赶考之后不久,何夫人也跟着过来了,何大人好像生怕他们母子知道这小妾的事情,何公子还没到,他便把那小妾藏了起来了。小人觉着这事倒可以用来做做文章,杨公子,您觉得呢?”
这家伙果然有“恶习”,杨聪闻言,不由兴奋的道:“好,我们就拿这事做做文章。”
第十四章 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张平说的没错,何迁的确相当惧内,因为他出身实在是太差了。
他家原本就几亩薄田,吃饭都成问题,为了支持他考科举,他家也是站台高筑。
不过,他考上举人之后,便被当地最有名的官宦世家王家给看上了。
王家派人主动找上门来,说是想培养他去考进士,但是,有个前提,那就是他必须娶王家小姐为妻。
他当时也是穷疯了,王家这样有名的官宦世家伸出橄榄枝,他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就接下了,王家小姐就算长得有点丑,他也认了。
结果,他悲惨的人生就此开始了。
王家小姐不但长的丑,脾气更丑,而且,她还相当的善妒,这些年,别说是纳妾了,就连家里的丫鬟他都碰不得,碰了她就会暴跳如雷,可怜他高中进士都十多年了,还一直守着个黄脸婆度日呢,连个丫鬟都不敢碰一下。
他也曾想过要重振夫纲,好好收拾那黄脸婆一顿,但是,每每想起家里的情况,他便怂了,因为他家的府邸和田产全部是王家出钱买的,而且王家在当地势大的不得了,他如果敢翻脸,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只能默默的忍受着王氏这个越来越难看的黄脸婆,吭都不敢吭一声,王氏的“压迫”也使得他心理日渐扭曲,变得阴毒无比,随着手中财富越来越多,他纳妾的想法更是日益变得不可遏制。
为什么别人当个小小的县令就能纳妾,他都混到六品“高官”了还要守着个黄脸婆。
他挖空心思想了很久,终于让他想出个办法来。
这次,他迁到金陵任职之后便借口自己的儿子需要好好温习,准备乡试,不宜跟着他到处漂泊,将儿子留在了老家,同时也让王氏留在家中看着儿子,他自己则在金陵城偷偷纳了个貌美如花的风尘女子,逍遥快活。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何智迟早要来金陵城赶考,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单独的小院,自己的儿子一过来,他便将纳来的小妾藏了过去。
他原本想着何智考试完就会回老家,却不曾想,这乡试还没开始呢,王氏却跟着儿子的屁股跑过来了。
这下,他真是郁闷坏了,这小妾他也只能借口公务繁忙,在下班之后又或休假的日子,偷偷去宠信一番了。
他以为这样做能瞒住王氏,却不曾想,王氏早就开始怀疑他了。
这天,他就跟往常一样去礼部坐班去了,何智也邀着一帮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去了,整个何府就剩下王氏这个主母如同一个深闺怨妇般坐在那里频频叹息。
突然,外面响起一声通传:“报,夫人,城中沙溪绸缎庄的掌柜求见。”
什么沙溪绸缎庄,她听都没听说过啊。
不过,女人对衣服布料天生就没什么抵抗力,她也不能例外,这会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招人家进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事。
想到这里,她直接对着外面道:“让他进来。”
很快,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便抱着一匹绸缎进来了。
那老者跑进来正要行礼,但是一看王氏的样子,却顿时愣住了。
他愣了一下,这才结结巴巴的道:“敢问老夫人可是何夫人的母亲吧,不知何夫人可在,上个月她在小老儿店中订的上等绸缎到了,所以,小老儿特意送过来了。”
什么何夫人的母亲,我是正宗的何夫人好不好。
王氏闻言,不由恼火道:“你怕是记错了吧,我就是何夫人,我也未曾去你店里订过什么绸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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