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稍稍停歇下来,贲张的血液不断冲击着耳膜,耳朵便有种失声感。
不知过了多久,朱能拍马过来,一边转头观望狼藉的战场,一边说道:“幸得高阳王勇猛,俺们大获全胜了!”
朱高煦愣在那里,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他的手上黏糊糊的,全是汗水和血污,摊开双手,他看了一眼,忽然想起电影里的一句台词,似乎很能描述他第一次打仗的感觉:反正很激动,却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就已经结束了。
“高阳王,您受伤了?”朱能问道。
朱高煦低头看胸口上的几截断箭,道:“我穿了三层甲。”
不知这句哪里好笑,朱能张开血盆大嘴,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王斌揪着一个人走了过来,说道:“王爷,之前就是这厮带兵和俺们正面硬干!”
那人抬起头来,一脸血污,道:“要杀便杀!”
朱高煦脱口道:“把这学院派带走。”
就在这时,一骑手握令旗跑进了军营,下马拜道:“王爷、将军!燕王言,张玉在月漾桥堵了鄚州军归路,燕王已率大部从北面南下,令你们打完了雄县,便立刻从西边合击鄚州军!”
第四十章 开玩笑
朱高煦和朱能留下一部人马打扫战场,也不管雄县县城。他们当下便收拢人马,沿大路南行,奉命与燕王主力合攻官军援兵。
诸部走驿道,点上松脂火把,以纵队行军。朱高煦身边,前后自然都是亲军人马。
走到半路,韦达拍马赶上朱高煦,在旁边并行,又转头看过来。朱高煦见状,问道:“韦百户有啥话要说?”
韦达沉声道:“在雄县刚打完仗,千户张武便当众说王爷坏话……”
“哦?”朱高煦顿时侧目,记得在北平接收军队时,感觉诸将不是挺支持自己的么?
韦达便继续道:“那张千户说王爷打仗毫无章法,侥幸获胜也是靠燕王妙策,趁中秋打了南军措手不及……张千户还说,王爷在战阵上下的军令,稀里糊涂,诸将不能辩。
王爷临阵,让将士冲,却没说哪一冲哪一横,以至将士争先乱跑。王爷至敌营,将士不知主将所踪,又派人下达军令,却没找将领,下边的将士,不知该听王爷的、还是各自将领的……”
走在朱高煦身后的王斌骂道:“他娘的,是王爷大、还是他张千户大,听谁的不是明摆着吗?俺们刚靠近敌营,忽然被发现,不马上冲上去以图突然破营,敢情还要先训话?”
韦达马上附和,“正是!燕王和朱能都说王爷善战,就他娘张千户厉害!”
朱高煦听罢,倒觉得千户张武所言有几分道理。别人不说,就他说,可能只是张武的性格使然……朱高煦第一回上阵,确实有点抓狂,虽然已经很努力了,但要做到娴熟完美,实在有点力不从心。
但是朱高煦没“谦虚”地当着部将的面承认不足,在军中自己承认自己不行,那是万万不可的,威信下降,会导致将士的不信任,这样军令的执行也会变得困难……将士们会这么想:你他娘的都不会打仗,老子们提着脑袋,跟着你去白白送死?
朱高煦沉住气,说道:“毕竟是我父王的护卫,更愿意听命于父王。”
……
南边的鄚州军大半已过月漾桥,统兵者潘忠、杨松。他们还不知道雄县的具体情况,手下多步兵,沿路火把点点,如同长长的火龙。
潘忠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河上的拱桥,对杨松说道:“我带兵最怕水。”
杨松故作轻松地玩笑道:“莫不是潘将军的姓里带水?”
一句玩笑下来,不料潘忠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好像真是!俺先父就是掉进水里,被敌兵抓住遇害的!”
杨松摇头道:“不过是巧合罢了,姓氏带水的人多。”
这时杨松又小声问道:“临行前,潘将军见过长兴侯,我想问个事。万一咱们遇到了燕王,如何处置?”
潘忠道:“长兴侯还真说过这事儿……圣上有密旨:勿让朕负杀叔之名。”
杨松瞪眼道:“啥意思?”
潘忠道:“长兴侯私下告诉诸将,就是见到燕王就杀!别捉活的。燕逆已经造反了,此乃头等大罪,要是捉回去,杨将军说说,圣上杀还是不杀?”
杨松恍然道:“是这个理儿……不过,杀了敌军主帅,敢情圣上的意思不封侯?”
“杨将军想得太美!那燕逆总归是皇祖的儿子,杀他能封侯?”潘忠道。
正说着话,潘忠忽然觉得不对劲,忙住嘴倾听。不一会儿,便有人喊道:“将军,北面好像有动静!”
潘忠忙喊道:“传令全军,立刻停步,就地结阵!”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杀声骤起。潘忠大叫“不好”,立刻叫上身边的人马,离开大路,调头往南。他回头喊道:“杨将军布阵,我去把后路夺回!”
潘忠带兵拍马至月漾桥时,见两岸火铳闪亮,刀兵挥舞,两军已经打起来了。官军忽然被袭,队伍十分混乱,边战边向北岸退却。
“后退者斩!”潘忠大喊,从箭壶拔出箭矢,踢马便冲上了桥。
潘忠开弓连射数箭,又拔出刀来在马前挥舞,大叫道:“此桥必不可失,兄弟们跟我奋勇杀敌!后退者,休怪我刀剑无情!”
然而燕军凶猛,南军在月漾桥上的人马已经溃不成军了,败军纷纷向北边拥挤。
几个拿着火铳的官军士卒向冲过来的燕兵“砰砰砰”放了几响,但燕兵前赴后继,马上又攻上来。拿着没有火药的火铳,官军那些士卒调头就跑。潘忠大骂,挥刀砍了一人。
不料忽然马腹被乱军撞了一下,战马受惊耸了一下,潘忠没留神,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他娘的!”潘忠在半空骂出一声,顷刻便“扑通”一声落进了河水中。他身披重甲,忽然落水,就好像被绑了一块石头沉河一般,潘忠扑腾了几下,愣是浮不上去。
就在这时,河中的水草中,忽然冒出几个嘴含芦杆的人来,他们合游过来,便拿网网住了潘忠,潘忠顿时像一条鱼一样拖向南岸。
他被拖上岸后,马上开始拼命挣扎,无奈浑身湿透,甲胄衣服更重,光线又暗,他折腾一番没能弄掉身上的渔网。旋即几个燕兵扑上来,就将潘忠按翻在地,拿来绳子五花大绑了。潘忠终于放弃了抵抗,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河水,长叹道:“难道是天命?”
夜色中的月漾桥北岸,火光闪亮了一阵。良久,杨松也被绑过来了。还有刚从真定过来的武将张保也被绑了。
众骑环绕之下,一个身披重甲的大汉策马过来,用马鞭指着他们道:“投降免死!”
杨松拼命昂起头骂道:“燕逆!”
那马上的大汉大怒,下令道:“砍了!”
轮到潘忠时,潘忠见自己的同伴也宁死不屈,他便道:“我不投降,也不骂燕王,请到河边受死!”
就在这时,那个叫张保的武将大喊道:“燕王饶命!”
“操!软骨头!”潘忠忍不住唾骂了一口。
他很快便被几个士卒拖到了河边,望着那月光粼粼的河面,潘忠闭上了眼睛。
第四十一章 维持局面
八月十六日,朱高煦随燕王率军至鄚州。鄚州空虚,官吏开门投降,于是燕军大部驻扎到鄚州内外。
燕王在州府衙门大堂升堂,令诸将安顿好行营、便到大堂议事。
朱高煦左护卫部在府前街圈了一块地,扎下营来,王斌等人选了一座宅子,二百余人马陪着朱高煦全住在里面。等朱高煦进来时,院子里全是人马,他也不知道这宅子原来的主人哪去了,应该已经被将士们赶跑。
他问王斌昨晚抓住的南军将领,不多时,王斌便将人带到了倒罩房内。
“要杀便杀!”双手被绑在背后的汉子,进来便又哼哼了一句。
朱高煦道:“你想表现自个忠勇的操守,我已经收到了,不必再复述。”
那汉子愣了一下,却是不知怎么回应。
朱高煦打量了他一番,这汉子的脸被擦拭过,已不如昨夜那么脏。看上去并不像很凶悍的人,拿方士的话说,这汉子长了一副“女相”,面部轮廓的棱角不清晰,脸圆、眼大。光看长相倒是斯文,不过身份确实是武将,昨夜排兵布阵也颇有章法。
朱高煦走上前去,语气平和,就好像聊天一样的口气,“抓你的人叫王斌,王斌或许已经告诉你了,我是燕王的次子,高阳郡王朱高煦。你叫啥名,什么官职?”
连郡王都先自我介绍了,那汉子犹豫了一下,便道:“我是百户,刘瑛。”
“百户?”朱高煦微微有点诧异,“昨夜你布阵,可不止一百多人。”
刘瑛说道:“营中太乱,千总、副千总不知去向,我先聚部下,再叫其它人马过来结阵。”
“刘百户之才,不止百户。”朱高煦一面夸奖,一面亲手上去解开刘瑛的绳子。
刘瑛活动了一下手臂,站在那里有点茫然,因为朱高煦礼遇,他不好意思骂人,但也不好意思马上投降,十分尴尬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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