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孔熙荣走回来,韩谦与冯缭走过去看到他胸口的护心镜被砸瘪进一大块,将医师喊过来,确认孔熙荣的胸骨、脏器没有什么大碍,才放他下去休息。
“强攻鸡鸣寨、辰阳城怕是不行。”冯缭踟蹰的跟韩谦说道。
韩谦现在看似将兵权交出去,但三千多甲卒是他辛苦经营出来,稍有折损,他都会心痛不已——他这时候也更明白有些将领千方百计的保守实力,有时候并非纯粹的畏死怯战,更多的时候实在不舍得这点家底。
他自然不希望看到郑晖指挥武陵军去强攻鸡鸣寨、辰阳城,但不强攻的话,这仗又该要怎么打?
此时将南坡寨打下来,番兵残勇逃往鸡鸣寨,郑晖要召集诸将讨论这一仗的得失,那收拾南坡寨,将老龙峡内堆积的杂木乱石清理出去,以便兵马能通过老龙峡进入辰州境内,这是韩谦要管的事情。
有冯缭、陈济堂、杜益君、赵启等人相助,韩谦并不需要亲自过问这些繁琐的事情,只是他此时不想干扰到郑晖作为主将的指挥权,才有意耗在这边,没有凑到郑晖召集诸将对战事的总结检讨中去。
天黑之前将老龙峡的通道清理出来,武陵军一部甲卒到老龙峡的北口扎营,一部甲卒入驻到半残的南坡寨,便不用担心番兵夜里敢过来袭营。
天黑时,韩谦又亲自跑过来检查北口的营寨与哨岗,确认有无破绽,这时候郑晖派人过来请他到南坡寨去。
南坡寨半边寨墙都被打残了,寨子里不多的吊脚寨也被砸塌七八座,粗略的收拾后作为武陵军前沿指挥厅使用,也甚是简陋。
韩谦走进大厅,田城、高绍、林海峥以及张平、郑兴玄、袁国维等人都已经被郑晖召集过来,行过礼,韩谦就在张平对面的长案后坐下。
“强攻鸡鸣寨,怕是武陵军将卒难以承受那么惨重的伤亡,我们得要想个计策,将鸡鸣寨里的番兵诱出来!”郑晖开门见山,直接进入主题讨论后续的作战计划。
“郑大人也是知道我与我父亲,为何要请张大人帮忙,引诱四姓大族强袭鹰鱼寨了吧?”韩谦将手摊在长案上,说道,“鸡鸣寨周边的地势,比鹰鱼寨周边还要险,不利铺架战械。所驻的两千多番兵,要是有今日守南坡寨的兵军如此悍勇,怕是将武陵军消耗光,都未必能打下来。鸡鸣寨是实实在在的砖包夯土墙,即便是造大型旋风炮,没有十天半个月,都不要想能打塌一只角。而两千悍勇番兵,也不会乖乖守在城里,坐看我们在寨子外用旋风炮不断的去轰他们!”
“我们真要老老实实去攻鸡鸣寨,要不想有太大的伤亡,少说也要有一个月的时间才有可能啃下来,但潭州在武陵县境内集结的兵马,最快却仅需要五六天便能逆沅水抵达辰阳,”郑晖说道,“我在想,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将鸡鸣寨里的番兵引诱出来?只不过我听说洗英这个人老谋深算,韩大人,你有什么妙计,能令番兵中计。”
“……”韩谦刚要找说辞推掉这事,郑晖笑道,“淅川一战能胜,全赖你设计重挫梁军精锐,而叙州形势能这么快平定下来,也是全凭韩大人奇谋用策。我一板一眼的统领兵将攻城拔寨,或许还行,但现在显然不是一板一眼去攻城拔寨的时候。”
见郑晖说得真诚,韩谦才皱着眉头认真思虑起来。
韩谦心想洗英十子皆彪勇好战,只要老奸巨猾的洗英不在鸡鸣寨亲自坐镇,而是洗英的某个儿子守鸡鸣寨,还是有可能将鸡鸣寨的守兵引出来在野战中进行歼灭的!
韩谦想了想,说道:“今日守南坡寨的洗射虎,勇武过人,我是吓了一跳,相信大家印象也极深刻,但他勇武有余,沉稳却是不足,要不然的话,他今日应该主动放弃南坡寨,而不是差点陷入我们的围杀之中。倘若洗射虎这次受伤不死,辰州用他为鸡鸣寨的守将,那就容易将番兵诱出来。”
“话是这么说,应该要怎样才能叫洗英离开鸡鸣寨,而用洗射虎守鸡鸣寨?”张平沉吟着问道。
“这个可以如此安排:一方面要夸张我们今天这一仗的伤亡,放出风声,说郑大人为射虎将之勇深为震憾,以为鸡鸣寨有射虎将守御,将万夫莫克,辰州用他守南坡石寨这样的小寨,实在是大材小用;另一方面水营也应该要出动,我也会多跟水营配合行动,沿沅水而下,袭击溆浦等地,迫使辰州大姓必须派出足够重要的人物过去坐镇,同时我们这边也分出一部分兵马到东线,让辰州误以为我们要将鸡鸣寨绕过去,降低鸡鸣寨在辰州的重要程度……”韩谦说道。
“声东而击西,这法值得一试。”郑晖赞道。
韩谦说道:“洗射虎原本就是鸡鸣寨的守将,多方作用之下,洗英要是还不将守寨之权交给他,他们父子二人多半就要闹翻了。等到洗射虎独守鸡鸣寨时,郑大人率部出老龙峡,绕过鸡鸣寨去攻辰阳城,待攻辰阳城受挫,不得不再撤回老龙峡时,要是洗射虎还能熬住不动手,那我们就只能老老实实的一板一眼的去强攻鸡鸣寨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诱敌出寨
听韩谦说过声东击西的谋算,郑晖拍着大腿赞道:“大楚有韩大人与防御使效命,实是大楚幸事啊,郑某也有幸能与韩大人同殿为臣!”
“郑大人过誉了!”韩谦谦然说道,“我这人偷机取巧惯了,但剑走偏锋,偶尔用之便可,毕竟不是正途。”
郑晖摇头而笑,他知道沈漾、楼船将军、镇远侯杨涧等人,乃至陛下都对韩谦在荆襄战事期间鼓动三皇子去守淅川城之事不满。
这个话题虽然不宜深谈,但郑晖却不觉得韩谦有做错什么。
作为当时绝对无法脱身的淅川守将,郑晖对当时邓西地区前后所经历的凶险,比谁都清楚,他心里清楚,要没有韩谦鼓动三皇子以雷霆万钧之势掌握邓西的防御以及之后一系列的奇谋,荆襄多半已经落入梁军之手,到时候潭州即便不宣告独立,也绝不会有今日对潭州的削藩之举。
郑晖打量韩谦,算不上多伟岸俊朗,却有着常人难及的从容气度,很难令人与他的实际年龄联系起来。
郑晖今年才三十七岁,就已经是辰州刺史、武陵军防御副使这等层次的官职,绝对可以说是大楚王朝的少壮派,只是比年仅二十一岁的韩谦却又要大出许多。
事实上,即便是比郑晖小一辈、作为郑氏后起之秀培养的郑兴玄,年纪与林海峥相当,此时都有二十四五岁。
他作为营指挥使一级的武官,已经可以说是大楚军中的中坚力量,绝对能说得上年轻有为,但在气容从度的韩谦面前,他实在是张扬不起意气来。
郑兴玄心里暗暗琢磨着韩谦刚才所说的那番话。
虽然他以往心高气傲,觉得韩谦在荆襄战事期间剑走偏锋、玩弄诡计,只是侥幸得赢而已,但他加入郡王府后,对郡王府前前后后的事情了解得更加清楚,以及这次进入叙州,他不得不承认,韩谦确实有着能他人所不能的过人之处,也无怪三殿下会如此的依重他。
这点,却非他能羡慕过来的。
韩谦定下声东击西的计谋,只是一个大略的方向,冯缭、郑兴玄、袁国维以及郑晖身边也有其他参赞军务的谋士,再做进一步的细化。
不要说杨再立、向建龙这些四姓酋首了,韩谦前后将一千六百名四姓寨兵编入武陵军,其中定然有相当多的将卒,甚至都有少数基层武官,心里都期待韩家父子受挫,期待武陵军能折戟辰州。
郑晖他们要做的,就是暗中有针对性的放开一些限制,通过这些对武陵军还没有归附之心的将卒,通过四姓中的不安分分子,将南坡寨一战武陵军受挫极为惨烈,以及郑晖、韩谦等人畏惧洗射虎悍勇、有意调整进攻方向的消息传出去。
之后再从步营挑选熟悉水性的精锐,去加强水营,恢复五峰山船场的战舰建造,不断往溆浦派出斥候,将水营驻地从五峰山转移到巫口寨,并不断派战舰进袭辰阳与溆浦之间的溪河。
韩谦更多时间,也是带着侍卫跟水营在一起。
辰州诸姓势力,只要有一线可能,也不愿意沦为潭州的傀儡,所以在拒绝潭州兵马入境的前提下,一方面是继续征调番民健勇,一方面调整在辰阳、溆浦之间的防御部署。
溆浦位于雪峰山西北麓,沅水中上游地域最大的一座河谷盆地,便位于溆浦县境内,土质肥沃、气候适宜,物产极丰,辰州土客籍一万三千余户,差不多有一半人栖息于溆浦河谷盆地之中。
溆浦四周高、中间低,境内规模最大的水系大潭河从黑旗山西北流入沅水,大潭河的河口,便是从沅江进入溆浦河谷平原的水陆路口,那里所建的大潭寨,也是沅水沿线与辰阳、黔阳、巫口并称的商埠重镇。
大潭寨原本乃洗英第四子洗射涛率四五百番兵驻守,十一月中旬,辰州诸姓不断从麾下番户里征调能征善战的健勇,将大潭寨的守兵增加到一千四五百人,洗英他本人也终于亲自到溆浦坐镇,而使其第七子洗射虎、第九子洗射滔守鸡鸣寨,使其第三子洗射岩守辰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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