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玄武定睛一看,那所谓暗器竟是个木人雕像,便挥手一道气剑,想将其劈成两半。
“不准坏我祖宗雕像!”陆仙发现那木雕,乃是供奉在三畏堂中最高处的,陆阀始祖半身雕像。不由焦急的大喝一声,弹指一道紫色剑气后发先至,堪堪挡住了百里玄武的一击。
百里玄武投鼠忌器,也不敢再对那木雕动手了。只好在半空中陀螺似的转了一圈躲开雕像。就这么一耽搁,等他再想去追苏盈袖时,却见一条黑影从屋顶跃下,堪堪接住了正要下落的苏盈袖,然后毫不减速的飞向三畏堂的院墙。
“大宗师!”百里玄武心下骇然,一面全速追赶,一面朝院中诸位大宗师咆哮道:“太平道护法现身,诸位大宗师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陆仙却毫不理会,双手接住了落下的雕像,便再没有出手的兴趣了。
卫央刚想追上去,却被梅钰拉了一把,他马上伸个懒腰,干笑道:“抽筋了,抽筋了,爱莫能助。”
裴阀的叔侄二人也同样无动于衷,他们可是跟太平道已经暗中结盟了,虽然不会出手帮苏盈袖,却也不会管这个闲事的。
至于杜晦和左延庆两位老公公,心向着陆云,自然也不愿趟这浑水。
谢鼎倒是很想去看热闹,可见别人都不动弹,他要是巴巴追出去,岂不显得很不体面?只好按捺住了跃跃欲试的冲动。
最后,跟着追去的只有陆信和崔定之两位当事人。
两位大宗师纵身跃出祠堂,向前急速奔行百丈,便看到百里玄武立于陆坊门楼之上,茫然极目远眺。
一看他这架势,陆信和崔定之便知道,百里玄武把人追丢了。
两人飘然落在百里玄武身侧,陆信明知故问道:“妖女被什么人救走了?”
“没看清脸,但想来不会是孙元朗,那就只有太平道左右护法中的一个了。”百里玄武恨恨说道,他被当做天师道的秘密武器,一直自视甚高。谁承想头一次单独执行任务,就接连吃了大亏。
“看来他们也是早有防备,都说太平道诡计多端,今天终于见识了。”陆信轻叹一声,又一脸严肃道:“想不到,太平道潜伏如此之深,这次若非天师道,我们两阀都要着了他们的道。”
“是啊,想不到太平道居然丧心病狂,胆敢冒充本阀嫡女!”崔定之虽然是不理俗务的大宗师,却也知道这事儿关系到崔阀的名誉,自然也有样学样的撇清道:“也不知真正的宁儿现在哪里,是死是活?”
说到这,崔定之一副忧心如焚的神情,竟一刻也不能耽搁了。朝百里玄武和陆信一抱拳道:“救人要紧,容后再议,先告辞了。”
说完便他纵身跃下了城头,朝着崔阀疾奔而去,显然是要向崔晏禀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陆信则和百里玄武返回了三畏堂。这时候,院子里已经烟雾散尽,但方才的混乱中,院中的陈设摆件都被踩踏的不成样子,还全都落上一层黄色的烟灰,哪还有半分婚礼的样子?
赵玄清的头发上也沾了不少烟灰,灰头土脸的模样颇为滑稽。但他顾不上整理自己的仪容,第一时间就对陆云展开了盘问。
“陆大公子,你对妖女苏盈袖假扮新娘之事,是否知情?”赵玄清定定看着陆云。
陆云倒是依然一尘不染,神情委顿的摇摇头道:“敢问道长,如果你事先知道,自己的新娘是太平道妖女,还会去跟她拜堂吗?”
“贫道自然是不会的,但谁知道陆大公子和那妖女从前,有没有什么瓜葛?”赵玄清意有所指道:“听说你当初为了崔家小姐,拒绝了夏侯阀的婚事,如此反常的决定,是不是受到了妖女的要挟?”
“道长此言差矣,我当初拒绝夏侯家小姐,是因为我不愿娶一个陷害过自己的恶毒女子。”陆云淡淡说道:“家师乃半步先天,家父也是阀主大宗师,这天下谁能要挟到本公子?”
“那就是你主动与她合谋喽?”赵玄清饶有深意的问道。
“道长为何要认定,我堂堂钦点圣品,陆阀阀主之子,竟会勾结太平道妖女?我莫非得了失心疯不成?”陆云两手一摊,一脸无辜。
院中众人闻言,不由纷纷点头。确实,陆大公子连夏侯阀的橄榄枝都会拒绝,怎么会把区区太平道放在眼里呢?
在这些门阀子弟看来,跟高高在上的天师道不同,远在关外苦寒之地的太平道,就是一群茹毛饮血的野人,陆云没有任何理由去跟他们合作。
“那她为何会冒着天大的风险,也要嫁给你?”赵玄清目光一凛,像是要看穿陆云的肺腑一般。
第五百三十一章 一问三不知
“那她为何会冒着天大的风险,也要嫁给你?”
面对着赵玄清的诛心之问,陆云却一脸的无辜,像是快要哭了似的。
“我也想知道,妖女为何盯上我了?还请赵真人抓到她,帮我问个明白好不好?”
“呃……”赵玄清盯着陆云半晌,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便回头看了看一旁的天女,见天女轻轻摇了摇头。
“唉……”赵玄清不由暗叹一声,他其实早知道,今日没法带走陆云,只能当场诈这后生几句,看看能不能逼着陆云撒谎。陆云一旦撒谎,绝对逃不过天女的眼睛……
但似乎天女的剑心慧眼,也没看出什么破绽来。赵玄清只好放过了陆云,刚想再询问一下崔平之等崔阀众人,便见百里玄武和陆信回来了。
“没追上?”见百里玄武两手空空,一脸铁青,赵玄清就知道他失手了。
“是啊,对方布置的十分巧妙,又有天阶大宗师作接应,我们追赶出去时,已经不见了对方的人影。”陆信替百里玄武回答一句,然后看向陆修问道:“损失如何。”
“禀阀主,前院有些混乱,但祠堂中完好,先祖神像也已经安放回去了。”陆修忙沉声答道。
“万幸万幸。”陆信松了口气道:“若是先祖神像有什么闪失,我这个阀主就罪莫大焉了。”
这时,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喧哗,就见陆侃快步进来,禀报道:“其禀阀主,崔大人,崔家小姐找到了。”
“哦,在哪?”陆信和崔平之齐声问道。
“就在来时花轿中,我们搜查花轿时,发现她被人弄晕后塞在了轿座底下。”陆侃一招手,便有陆阀的仆妇将仅穿着白色中单、仍不省人事的崔宁儿背了进来。
“宁儿……”陆瑛惊呼一声,赶紧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了崔宁儿身上。
“先将崔小姐送进静室中,请大夫给她诊治。”陆信挥了挥手,既然拜堂的不是崔宁儿,他当然还要称呼对方为‘崔家小姐’了。
陆瑛便将崔宁儿背进了静室中,天女也跟着走进去,捏住崔宁儿纤细的手腕探查起她的脉息来。
“没有中毒,只是被点了穴。”天女松开手腕,疾点数下之后,又手按崔宁儿后心,为她推宫活血。
盏茶功夫,崔宁儿悠悠转醒,茫然的看着眼前的陆瑛和天女,轻声问道:“我这是在哪?发生什么事了?”
陆瑛便将之前的事情,言简意赅讲给崔宁儿知道。
崔宁儿听完先是错愕,然后便忍不住抽泣起来。“怎么会这样,让我往后如何见人啊?”
“崔小姐。”天女也不避讳陆瑛,轻声问崔宁儿道:“你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我……”崔宁儿费劲的回忆了片刻,怯生生答道:“我当时坐在花轿里,忽然从座板下钻出一个女子来,我还没回过神,便被她制住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是说,你完全不认识对方?”天女定定看着崔宁儿。
“是。”崔宁儿点点头。
“你的贴身侍女去哪了?”天女却仿佛能看穿崔宁儿一般,一语切中了要害。
“我,不知道,她去哪了?”崔宁儿被问得心下一慌,忙低头道:“不在陪嫁的队伍里吗?”
“不在。”天女淡淡说道:“崔小姐,你应该记得,去年冬天我就去找过你一次,那次你的贴身侍女表现的便很反常。崔小姐还是实话实说吧,免得牵连到你父母,还有你们崔阀。”
“呜呜,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崔宁儿知道说多错多,捂着脸哭泣起来,不再回答。
“天女,还是缓缓再问吧,这丫头刚遭大难,这会儿脑筋还不清爽呢。”陆瑛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从旁轻声劝道。
“唉,好吧……”天女也拿哭起的崔宁儿没什么办法,只好先转身出去了。
……
等天女从静室出来,宾客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有崔阀和陆阀的人还在等待调查的结果。
看着那蒙尘的大红喜字,天女神情一黯,走到赵玄清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这时,一名崔阀执事快速走进院中,也对崔平之耳语起来,显然是带来了崔晏的指示。
“没问出什么来?”听了天女的话,赵玄清难掩失望之色,今日他大动干戈,自然希望能有所收获,这样方方面面才交代的过去。
“崔小姐的情绪很不稳定,现在问不出个所以然。”天女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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