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在推广大规模检地之前,很多时候领地的实际产出收入是完全与估算不符的。在丰臣秀吉和江户幕府的大规模检地之前,很多地方以每年所产出的总和价值多少贯钱来体现。后来石高制逐步推广以后,才开始规范化。但仍旧避免不了像米泽藩表高三十万石,实高五十一万石。萨摩藩表高七十万石,实高三十余万石,但是外加七万琉球砂糖和对华朝贡贸易收入。
还有毛利氏在关原之战之后大规模减封到周防长门两国,从一百二十余万的大大名减封为三十六万九千石,但是只通过检地就很快增加三万石以上的领地。然后把造纸的树枝树皮,晒盐的盐田,甚至各家各户自己手工制作的小工艺品都计算石高,最后成功养活了原本一百二十多万石的养活的武士。
如果要细说,那真的是太多太多了,但总结一下就是不要看表面的贯高或者石高来评价一个大名的收入。战国时代这些大名比我们现在的职业经理人不差半分,基本留名青史的都是各种巧心妙思数不尽的办法一点一滴的增加自己的收入。
还有,既然讲到了收钱,也可以讲一下拼命收钱用以恩养的武士。很多影视作品和小白低智文给人以误导,谁谁谁一出仕就是五百石俸禄注意了这只是职禄。也就是你奉公就给你这些,你哪天干不动了,那么对不起你们全家饿死关我屁事。
这也是前田利家做信长二百贯年俸的近侍的时候说我要是战死了,阿松只能回去荒子城靠荒子城的收入生活了。这里分的很清楚,前田利家有两份收入,信长的二百贯旗本职俸,以及荒子城三千贯世禄知行,即使前田利家战死,荒子城的这份钱还是他们家的,除非前田家死绝,不然代代相传,绝不改变。
又比如《风林火山》中有一幕,勘助讨取了武田家的侍大将,但是他的养父偷走首级,拿去给自己亲身儿子出仕用。很明显的体现出了他养父也没有可以代代相传的领地,只有一份出仕奉公的职俸,如果亲儿子不能出仕,那么就会沦落为浪士。空有武士出身,却无收入。
还有一个原虎胤,被称为鬼美浓的这位。曾经因为宗教问题被武田信玄追放,这样的名武士肯定有的是下家的老板要接收对吧。结果他很自然的去了北条氏康处,仍旧做一个足轻大将,仍旧没有得到代代相传的世禄知行地。
这也是为什么战国一个屁民想要成为武士几乎不可能的缘故,毕竟他武士内部自己生出来的儿子还没有办法全部消化,这个既得利益团体肯定是极其排斥有新人进来抢饭碗的。这也是小平太为什么成了武士到现在也没有知行封地的原因。纲良给他十五贯作为持旗武士的年俸,山内义治又给他三十贯作为与力的年俸。
理论上小平太也是一百八十石的武士了,但是这都是他一个人挣的工资而已,说到底他还是一个社畜,干到没利用价值就会被赶走。而前文的细川采女通过一番枪和一番乘得到了五百贯的知行领地,这就成了公司的股东,就算公司被兼并,他还是有股份,只要领地安堵,他们家代代都有一份钱,就算不出仕也能温饱。
而更多的所谓武士就和小平太一样,挣得是卖命钱,那种一上来就给你一个村的肯定是低智小白文,大名领主登庸一个低级武士肯定只会给你发职俸,一丝一毫的世袭领地都不会给你的(那种石田三成一半领地十万石登庸岛左近的事就别说了,人家是给公司招职业总经理,能一样吗?)。
古田织部因为参与平定武田氏的作战,参与高远城血腥的肉搏,又劝降了武田的一座支城最后获得信长赐给他一个二百余石的村子,把他高兴地四处宣扬。而这时他已经将近四十岁,前后奉公超过二十年,来回奋斗也不过总俸禄三百贯,其中只有五十余贯的俸禄是代代相传允许世袭的。
所以小平太也不着急,慢慢来吧,那些谱代重臣都只有少量的世袭领地。
第35章.35.今川提兵犯疆界
夏收将将结束,一骑飞骑驰入府中城,带来了骏州今川氏所属的远江国人开始集结的消息,骏河水军冈部氏,间宫氏等船只也开始出现在江尻洋面。
一色宫内的使番一日三报,今川氏的侵攻显然已经无法避免。于是府中城内马廻四出,各个持着源氏一门总领大家长足利家一门所用的白旗,沿着河川沿着街道沿着山林,一个村庄一个村庄动员起来。
呼喊着,传报着。举着枪的,佩着弓的,父亲带着儿子,爷爷带着孙子,牵着马的,背着筐的,每个人都像小水滴,滚动着前进着。
水田里河滩边山林间,此起彼伏着动员的号令。老人送儿子,妻子送丈夫,孩童送父亲。一个两个三个,在一面面白旗下,聚集起来。水滴便汇聚成了细流,细流又慢慢流向山内府中城。
第二日,府中城下便喧嚣起来,一队队马步士兵举着旗拿着刀。壮者浑身披挂,佩刀擎枪,弱者步履蹒跚,背负杂物。细川春宫按着名册,呼喊一个又一个名字,每个名字都代表着一队多则上百少则十余人的队伍汇聚到山内氏的大河中。彷佛集市一般的城下,人头攒动。
小平太也向北畠大学告假,身为秭小路纲良所配下的旗持武士,履行封建军事义务的时候到了。
在阿吉的服侍下,穿上长野业正所赠的黑漆涂侧桶五枚胴,在兜内贴上写有秭小路纲家的纸条(防止被人讨杀后无法确认身份,保证武士的尊严),举起纲良叔父的日光月光马标旗指,在城下等待连川十六众三百余人的集合。
身为山内氏旗本,足轻大将,连川十六众旗头代官,纲良叔父意气风发,年近四十终于得以出头。统帅一只独立的备队,享有这只备队所立下的功勋,整个人既有战争来临的紧张又有渴望功勋的激动。
纲良叔父因为是第一次统带三百人的大部队,即使打了十八年烂仗的他也有一些手忙脚乱。小平太能读会写这时候派上大用场,先给阿吉弄了一件简易的胴丸,让他背着一个藤框里面装着表册文书,和纲良一起核对军役数量,确认骑马武者和足轻的数量,还好没出乱子。
又从城内仓库提取食物分发给各村的小队伍生火做饭,安排营地和厕所的位置分画以及柴火的分配。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小平太不由得感叹,终究跑不了打烂仗。
但是很快由于本次动员了九千余近乎一万众的庞大军势,本家的奉行就难以为继了,必须抽调识文断字的武士充实进去,以保证大军的各项所需。
这个壮丁毫无疑问就抓到小平太头上了,和纲良叔父商量了一下,纲良叔父让他以主家为重,只是无法去前线可能就没有功劳了。小平太却无可无不可,他可不想打烂仗。(如今有句话,话糙理不糙,硬着才能约-炮,活着就有可能)只要一条命在,凭小平太的本事,有的是功劳和前途。想要风险度低,不上前线是最好的选择。
再次回到奉行所,北畠大学急的团团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眼睛都熬得通红,另外十几名与力和同心也是一刻不停。抱着文书跑前跑后传递消息的同心络绎不绝。北畠大学则不断在木板上签字花押,调派物资。
即使这样一刻不停的处理,各处传来需要粮食,需要箭矢,需要木材等等等等的文书还是积压如山。那边又是马廻的战马需要精麦和大豆二十石,这边又是旗本的背旗不足,要十反白布。
北畠大学和小平太打了一声招呼:“小平太你来得正好,你也看到了,我这边抽不开手,你去调派人手准备往江尻和前营为大军转运军粮吧。”
原来是让小平太组织小荷驮队准备向江尻转运粮食啊。小平太得了命令,持着文书将大军各队的七百人小荷驮队以及大约一千二百人的阵夫截流下来。就这样四千多山内领的部队在鸡飞狗跳中南下汇合江尻的三千余人。
借用了几名同心众,北畠大学让小平太延后大军出发一日就让所有的后勤赶紧驮着大米食盐出发,小平太则对他说:“能否全权交给由我一身负责?”(至于为什么可以延后出发,前文有提过由于道路规模的限制,大军实际上只有半天在前进,后方转运的阵夫则没有这个限制,只要一拥而上即可,可以一整天都在前进,所以追得上大军)
北畠大学安静的看了小平太一会儿,看不出小平太脸上有什么变化。于是慢慢开口说:“贻误军粮,即使切腹也不能弥补过错啊!”
小平太则说:“尽力一试,如有差池,尽在我身。”
北畠大学想了一活儿,问小平太需要什么,小平太立刻狮子大开口,要求派人去往南信平野和越后购买大米,去往上野购买腌菜麦豆,去往飞驒购买杂豆。组织起全领的驮马,发动暂时农闲的壮妇,以六钱一天的犒赏雇佣她们参与转运。并发令江尻筹集购买海产,主要是昆布海苔,将食盐也停止发售,储备起来,最后是再借给他长足众二十人(联络消息)同心十人(识字的),以及有所武装的水股众一百五十人(装备投石和短刀)。
北畠大学一一同意,于是当着北畠大学的面,所有的大米就全部被小平太从新放回仓库,而换上粗粝的大麦小麦荞麦和豆子,食盐也减半。其余的食物一概不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