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峰这才点了点头,说道:“行了,该说的我也说了,咱们还是说说墨家的事儿。”
“墨家早就没了!”
朱瞻基显然更关心邸报的问题,而不是讨论什么墨家不墨家的问题。
毕竟,儒家提倡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而墨家提倡的则是兼爱,非攻,节用,明鬼,天志那一套,对于任何一个统治阶级来说,选择儒家还是墨家,明显就是一个用脚投票就能得出结果的选择题。
而墨家子弟的生活又清苦了些,衣如囚,食如丐,居如穴,这种待遇原本就违反了人类对于提升生活品质的本能追求,秦朝时期的学生居然不足40人,以至于到了司马迁写史记的时候居然找不到资料,或者说没办法找到足够的资料,只能用24个字就草草的交待了墨子传奇的一生。
杨少峰却呵了一声道:“兼爱非攻什么的,我不在乎,节用就更跟我没什么关系了,毕竟咱们一瓶酒就是一百两银子,让墨子他老人家瞧见,非得打死咱们不可,我就是对墨家的匠术感兴趣。”
朱瞻基忍不住又一次翻起了白眼,说道:“那你还说个什么劲,直接说你喜欢那些奇技淫巧不就行了?再者说了,墨家早就没了,你怎么办?”
“墨家是没了,可是不还有我么?”
杨少峰曲起手指指向自己,满脸的得意之色:“我把自己所会的学问都写出来,然后教授一批学生出来,再挂上墨家匠术的名头不就成了?”
“真不要脸!”朱瞻基忍不住嘲讽道:“说来说去,你不过就是想扯着墨家学说的虎皮来做大旗,实际上还是你自己的那些东西。”
杨少峰来了兴致,当下也没有理会朱瞻基的嘲讽,反而嘿嘿笑着问道:“你说,我们看海面上出现的船,为什么总是出现船帆?为什么整艘船不是直接出现,而是一点点儿的出现?还有咱们在路上看到的山峰或者车子,不都是一点点儿出现的?”
朱瞻基迟疑道:“你是想说,地是圆的?张衡《浑天仪图注》倒是说过,浑天如鸡子。
王蕃《浑天象说》中也说天地之体状如鸟卵,天包于地外,犹卵之裹黄,周旋无端,其形浑浑然,故曰浑天。其术以为天半覆地上,半在地下,其南北极持其两端,其天与日月星宿斜而回转。
如果用地圆来解释先出现船帆,倒也能解释得通,可是如此一来,南辕北辙岂不成了一个笑话?车夫一直向北走,确实能到楚国,而劝说车夫的季梁反而成了错的?
如果这样儿的话,那我们这些人岂不是都在一个会旋转的大球之上?为什么我们没有掉下去?当我们转到下面的时候,我们为什么没有倒过来?”
杨少峰没有回答,反而拿起一个茶杯,松手后任由茶杯落在地上,然后问道:“那你说,这物体为什么总是向下落呢?而烟之类的东西,却又总是往上升?
太阳为何总是东升西落?为什么就不能西升东落?
轮子为什么滚动一段距离之后就会停下,为什么不能一直向前滚动呢?”
朱瞻基一脸懵逼的问道:“为什么?”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杨少峰依旧没有回答朱瞻基的问题,反而一脸高深的道:“假设我站在醉仙楼的二楼,左手拿着十斤重的铁球,右手拿着一斤重的铁球,当我同时松开手的时候,你猜哪个先落地?”
被杨少峰坑的次数多了,朱瞻基早就学会了三思而后答——像这种问题明显就是有坑!
两只手来回比划了半晌,又在脑子里反复实验了好几次之后,朱瞻基才试探着问道:“同时松手?你怎么保证你的手能同时松开?”
“你这是杠子成了精?”
杨少峰反问道:“我用木板托着两个球行不行?到时候只要我剪断绳子,铁球是不是就一起落下来了?只要认真去想,法子还不多的是?”
朱瞻基依旧有些拿不准:“那,应该是十斤的铁球先落地?”
杨少峰依旧不答,反而接着问道:“那再把条件换一下,如果我左手拿着一斤重的铁球,右手拿着一斤重的棉花,同时松手,你猜哪个先落地?”
“同时落地!”朱瞻基顿时满脸自信的答道:“你以为我会因为棉花比较轻就猜铁球先落地?可惜了,刚才你自己都说了,一斤重的棉花和一斤重的铁球,两者既然同重,自然便该同时落地才是。”
杨少峰嘿嘿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么着,一会儿我让人去准备高台,分别准备三丈高和十丈、三十丈的高台,等到搭好了之后,咱们就直接实验一番,如何?”
朱瞻基顿时陷入了深深的疑惑,瞧着杨少峰道:“莫非铁球和棉花不会同时落地?难道十斤重的铁球和一斤重的铁球会同时落地?”
杨少峰嘿嘿笑着道:“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我跟你说了,你就算相信,心中始终还会有几分怀疑,倒不如你自己亲眼目睹实验的结果为上。”
……
十斤的铁球要比一斤的铁球更重,落地速度应该更快,而一斤棉花和一斤铁应该同时落地,这不是常识?
咸蛋太爷这是吃多了咸鸭蛋和蝗虫,结果脑子被蝗虫给啃了?
自打杨少峰要求的高台开始建造以后,整个即墨的百姓就陷入了吃瓜的狂欢之中。
毕竟咸蛋太爷是文曲星下凡,本事又大,能看到他老人家被打脸的机会,估计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了。
杨少峰站在三丈高的台子下方不远处,扭头对朱瞻基道:“怎么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毕竟一百贯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
“不后悔,”朱瞻基道:“众所周知的事情,难道还会因为你一个实验而改变?简直荒谬!”
“哎,”杨少峰叹了一声道:“既然有人上赶着送钱,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胡善祥狐疑的打量了一眼杨少峰,又瞧了瞧信心满满的朱瞻基,悄然拽了拽朱瞻基的袖子,低声道:“殿下当心,叔叔这般说法,想来是有他的道理,说不定已经自己实验过了,您和他赌,岂不是……”
“不可能!”
朱瞻基道:“不过是疑兵之计罢了,他就是想让我这么认为,然后好改掉赌注,这种事情,他又不是干过一次两次了。”
“万一呢?”胡善祥依旧不想让朱瞻基输掉:“万一是真的,那殿下可就输了?”
朱瞻基无所谓的道:“输就输呗。倘若输给了别人,这钱便是实打实的输了出去,可是输给他却是无妨。”
将嘴巴凑到胡善祥耳朵边上,朱瞻基低声道:“咱们不可能就只生一个儿子吧?
倘若他家生了儿子,咱们就将女儿嫁给他儿子,彩礼要多收。倘若他家生了女儿,正好就能嫁给咱儿子,到时候让他多给嫁妆,反正不管怎么算,咱们都亏不了!”
杨少峰与朱瞻基离的本来就近,尽管朱瞻基有意压低了声音,杨少峰却依旧听了个差不多,当下只是撇了撇嘴,对朱瞻基道:“瞧好了!”
话音落下,杨少峰便挥对了手中的旗子。
高台上的沈颢早就在注意着杨少峰的动作,如今见到杨少峰挥动了手中的旗子,当即便伸手剪断了绳子。
三丈的高度说高也不算高,大抵相当于后世三层楼房的高度,或许还要比楼房再高一点儿。
然后朱瞻基就眼睁睁的瞧着一个十斤重的铁球和一个一斤重的铁球同时砸到了地面上,唯一不同的,不过是十斤重的铁球比一斤重的铁球砸出来的坑要大上一些。
紧接着,更让朱瞻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同等重量的铁球和棉花,结果是铁球先行落地,而棉花落地的时间要晚于铁球!
为了确认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朱瞻基索性又将目光投向了胡善祥:“刚才,你看清楚了没有?还是我眼花了?”
胡善祥迟疑道:“兴许是妾身和殿下都看的眼花了?”
杨少峰道:“你们两口子打算干什么?想赖账?一百贯又不多,赶紧把钱给了。”
蹲下身子摸了摸铁球,又摸了摸棉花球,朱瞻基哼了一声道:“急什么?不是还有十丈的和三十丈的实验没做么?再说了,刚才我看这铁球和棉球就是差不多时间落地的。”
“别慌,马上就要做十丈和三十丈的实验。”眼看朱瞻基打算耍赖,杨少峰干脆示意沈颢往十丈的台子上爬去,冷笑道:“毕竟我可是个正人君子,就算是赢你,也要赢得光明正大才行。”
朱瞻基冷哼一声,干脆不再理会杨少峰,而是盯着爬向十丈高台的沈颢。
待沈颢爬上了十丈高台,杨少峰瞥了朱瞻基一眼,又一次用力的挥下了手中的旗子——结果依然没有任何的改变。
到了这时候,实验已经没有继续做下去的意义了,所谓三十丈的高台,沈颢自然也不用再去爬了。
骂骂咧咧的从袖子里掏出十张十贯面值的宝钞递到杨少峰手里,朱瞻基又问道:“现在该说说怎么回事儿了吧?”
杨少峰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等沈颢从高台上安全爬下来之后才又命人点燃了孔明灯,望着越升越高的孔明灯道:“为什么孔明灯能够越飞越高?为什么不会掉下来?”
被杨少峰接连不断的问题还有卖关子的行为搞得头大,朱瞻基忍不住有些抓狂的叫道:“你到底想要证明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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