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 [校对全本] (落木寂无声)
- 类型:历史军事
- 作者:落木寂无声
- 入库:04.13
“不过……”汎秀指着嫌疑犯人说,“就算抓住此人也未必能追回赃款吧?难道有人会带着几十枚金币出来行窃吗?”
沼田佑光上前一步,插话道:“殿下,听说近畿一带,有些结党为众的盗贼,全是忍者出身,专以金银或者贵重品为猎。不过我也只是耳闻而已……”
忍者出身,结党为众。
虽然他只说是耳闻,但是这种本该是私密的组织,能够让人“耳闻”,就已经说明其影响力了。
汎秀脸色开始严肃起来,这就不仅是单纯的治安问题了,很可能背后还有某股势力。
“哼。”眼看着抵赖不成,那盗贼也索性不再继续装下去,而是不屑地哼了一声,“就算抓住了我又怎么样呢?就凭你们是不可能胜得了我们老大的……”
丸目长惠顿时大怒:“难道你没听到吗?我的师傅就是新阴流的上泉伊势守大人!”
“什么新阴流什么上泉之类,没听说过!要当真那么厉害上次怎么会被我得手呢?今天也只不过是我不小心罢了!”
“你——”丸目长惠瞪圆了眼睛盯着他,却毫无办法。对方所言是事实,不容反驳,要殴打这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一顿,又不符合“剑豪”的作风。
另一方面,刚才丸目话语中只说到了上泉信纲,仿佛上泉才是在场最值得一提的人,这令平手汎秀身后的几个武士颇有些不满。所谓的剑圣在爱好武技的人眼里或许有着崇高的地位,但除去这个光环之外,也不过是个失去领地靠人接济的浪人罢了,有什么资格与一万石以上的领主相提并论呢?
“平手监物殿下的名号,能够令整个骏河恐惧,不知你的首领,比之今川治部如何呢?”如此逼人辞锋居然是出自沉默寡言的姬武士井伊直虎。
汎秀听出一点不太对劲的情绪,向身后众人扫了一眼,沉声道:“何必要与他说这些?争论这些虚浮名头,徒然无益。”
“是。”姬武士垂首相应,声音似乎有些黯然。
“你就是平手监物?”盗贼抬起眼上下打量了一遍,而后依旧是不屑,“有名的武士又怎么样呢?还不是欺压百姓?只有我们这些侠盗才是……”
“侠盗?”汎秀闻之一笑,说到:“你这家伙似乎是相当为这个身份自豪啊!”
“当然!”
“看来你是宁肯受刑也不会说出什么情报来了。”
“没错,还是趁早杀了我的好,我可是伊贺出来的,专门受过受刑的训练!”
“真是值得信任的人啊……”汎秀眯起眼睛,脸上呈现出诡异的神色来,“不知道你们首领和同伴是不是同样重视情义的豪杰呢?”
“废话!”
“这样的话,如果他们知道你被抓了,想必会来营救吧?”
“你……你这无耻小人……”
汎秀挥挥手,令部下把他看紧,而后才把那三个剑客请到酒屋中详谈。
“上泉先生方才说,是刻意来寻访鄙人的,不知有何贵干呢?”
“其实是想为在下的徒弟寻求一个出世的机会。”
出世?是疋田文五郎?
“为了这个而找上鄙人吗?”汎秀不置可否,却把眼神移向丸目,“以前藏人佐曾经说过,剑乃刚直之物,宁折不弯……如今想法改变了吗?”
这句话令丸目顿时有些尴尬,不过他仍然直言道:“在下如今处于困惑当中,不知剑道究竟该如何取舍,所以打算继续修行下去。”
“那么就祝愿你早日领悟剑道的精髓了。”汎秀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多谢监物大人吉言。”
而后汎秀朝向了另一个方向:“那么是疋田先生您——”
“在下疋田文五郎景兼,希望以入世的方式修行。”这个大约三十余岁的男子单独来看,也算是仪态不凡的武士,不过站在上泉身侧却显得不甚起眼。
“您打算要成为本家的武士吗?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呢?”
尽管有些冒昧,汎秀还是直截了当地提问了。若是又一个像丸目那样随时会因为修行理念而离去的剑豪,那似乎也不是什么太值得期待的人物。
“监物大人,请听在下解释。”上泉信纲接口道,“文五郎自幼随我学习剑道,我便告诉他,这是奥义无穷的艺术,并非逞勇斗狠之道。也正因此,所以文五郎才能超越同龄者,领悟到成熟的剑道,不过……”
“如何?”
“最近数年,他却全无进展了。因为各人终究有其自身的修行之路,并非师长可以代替取舍的。”
“你是说……”
疋田景兼朝着汎秀拜了一拜,说到:“在下请求作为您的家臣上阵,以精研适合战阵的兵法。”
为何感觉此人与当时的丸目一样,随时可能离去呢?
上泉见汎秀没有答话,自己也平伏下去施礼道:“拜托您接受这个请求。”
……
“也好……”
第六章 海面下的暗流
“京都的风貌,强多了啊!”
泛秀骑在马上,沿着大道入京,身后是随行的数百亲兵。
比起数年前,山城国的街道和房屋并没什么太大变化,依旧是古朴而陈旧的样子,不过人丁却逐渐兴旺起来。废弃的屋子重新住进了惹,路边的杂草都被情理干净,枯骨更是不会再见到了。西来的路上,时而还能看见乡人出没。
“殿下,这都是故左府励精图治之功。”沼田佑光沉声应到。他话中的故左府,就是死后被追赠为左大臣的足利义辉。对于这位擅长剑术的“强情公方”,许多人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这其中包括了织田信长这一类的智者。
而沼田也是相信足利义辉可以重振幕府威望的人,所以往日才会投身其门下。
泛秀轻轻一笑,没有接话。对于弱者而言,在强邻环伺的局势下,保存自己的方法就是让敌人消灭他所需付出的代价,远高于能获得的利益。但如果事实情况恰好是反过来的话……
“故左府若是生在百年前,定然能威震天下。”本多正信看似是赞扬,却也暗讽了足利义辉不是适合这个时代的人。在幕府已经失去权柄的时候还坚持着强硬作风,正是其覆亡之理。
泛秀侧首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本多正信经过这几年的锻炼下来,已经初步具备了谋士的能力,只是还不够沉稳,时而显得锋芒太过,不过并不是什么坏事。至于沼田,虽然不缺乏智慧,但经常拘泥在传统武家的思维方式里面。
沼田佑光隐约觉得本多的话语意思并不单纯,却难以领会其意,只能是笑了一笑,权作未解。
自五月末观音寺城不战而下,接着织田家又连续连战连捷,逼迫三好三人众等率部退回了四国,而三好重臣筱原长房更是不战而走,拱手把治下的越水、泷山二城让出,还给留下了一封极尽谦卑的书信,隐约透露出希望和谈的意思作为试探。
摄津国的池田胜正本是三好氏中唯一坚决抵抗的家臣。为此信长足足动员十倍的兵马围住城池,切断了所有外援,同时宣布降伏即可保全领地,池田胜正为其实力和气度所慑,俯首称臣。
与此同时,细川藤孝、明智光秀等人,则是摇着幕府的大旗,劝说附近的豪族势力转变风向“弃暗投明”。不过具体是投身到足利门下,还是依附声威正盛的织田家,却没有说得太清楚。在一路高奏凯歌的时候,人们总是会有意无意忽略掉这些看似不重要的问题。
自木曾义仲之后,朝廷几乎是彻底失去与武家博弈的资本,武士也不会再轻易与整个公卿阶层为敌,而是寻找一些替罪羊来作为胜利的祭品。比如这一次,担任关白一职的近卫前久,被视作是“逆贼”的同党遭到罢免和流放,前任的二条晴良接手了这个位置,于是上个时代的一切不合理现象都是这个家伙的阴谋,皇室受到蒙蔽才做出错误判断,百官也是被胁迫而已。借此东风,准将军的朝廷官位也在一个月内连升四级,由从五位下进为从四位下,还兼任了左近卫中将和参议——这两个官是从四位下这个档次中最尊贵的,一般都是由三位以上的人述职。
最终奉迎足利义昭进京继承征夷大将军的时间选在了六月中旬。数万大军显然不可能全部开进京都,那点地方也装不下这么多人,真正能够觐见朝廷大员的依旧是少数重臣而已。
平手泛秀本来是负责带着部队警戒南方,以防止大和国的松永久秀又做出什么震惊天下的事情,不过六月初却突然收到进京的调令,据说是松永主动臣服了。
……
“今天足利氏能够重新回到京都,战胜六角、三好这些逆党,全是各位奋战的功劳。鄙人坐此处独享尊誉,实在是有愧啊!”
回到的御所的足利义昭喜形于色,虽然口中说着“有愧”,实际却对自己的情绪丝毫不加以掩饰。
再联想起当年受到一点威胁就躲在寺社里不肯出门的“光辉事迹”,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血气的男人,恐怕都有资格鄙夷这个名义上的天下武家之主。
不过……怯懦的敌人未必就比勇敢的敌人要容易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