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达尧缓缓地说:“其实,最重要的是那座桥。”
关巧芸叹息着说:“是啊,敌人的炮楼就在桥端,不要说破坏,就算要接近都难。”
张晓儒微笑着说:“不怕,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我们开动脑筋,一定有办法的。再说了,就算破坏不了桥,可以先破坏道路吗?这是以实际行动抗日,同时也可以提高大家的觉悟。并且,让我们看清,哪些是真心抗日,哪些人还犹豫观望,哪些人则是真正亲日。”
张达尧突然笑着说:“晓儒你肯定是‘真正亲日’的。”
破坏道路,当然要大力发动群众,但张晓儒的目标,主要是自卫团的人,或者在自卫团参加过训练的青壮年。
下午,自卫团突然流传一个消息,破坏公路临双公路,哪怕挖一锄头,也算为抗日出过力。
有些冲动的后生,大声讨论着,而大部分人,只是悄悄商量。
令人奇怪的是,张晓儒此时并不在村公所,他在家里守着杂货铺。
王双善也听到了消息,心想,如果自卫团真要破坏临双公路,也是好事。
张晓儒不在村公所,他也溜了出去,向魏雨田报告此事。
魏雨田诧异地问:“这是哪里传出的消息?”
王双善苦恼地说:“不知道啊,突然之间就传开了。”
他在自卫团,就像个小透明,虽是副团长,但没人鸟他。
“张晓儒知道吗?”
王双善摇了摇头:“他不在村公所,这个时候应该在杂货铺。”
对张晓儒,王双善是鄙夷不屑的,表面很热忱维持会和自卫团的事,实际上是个守财奴,只知道自家杂货铺要赚钱。
魏雨田喃喃地说:“这倒是个机会,你赶紧报告张晓儒,看他是什么态度。”
此事他不知情,只有一个可能,是共产党干的。
这种蛊惑人心的事,正是中共的拿手好戏。
张晓儒到底是真汉奸,还是假亲日,正好一探究竟。
王双善赶到杂货铺时,张晓儒正在跟乔子清在谈话,看到他来了,两人走进了杂货铺。
张晓儒拿出一盒烟,放到柜台上:“是要买货,还是有事?”
王双善赶紧掏出钱,笑着说:“既买货,也有事。”
张晓儒开着杂货铺,到了这里,如果不买点东西,张晓儒脸色很不好看。
张晓儒接过钱,脸色果然好多了:“说吧,什么事。”
王双善低声说:“团座,我听说,有人晚上要去挖临双公路。”
张晓儒眼睛一瞪,怒声说:“谁这么大胆?不要命了吗?”
随后,张晓儒去村公所,召集自卫团训话:
“我听说,有人要去破坏临双公路?这是皇军重兵把守的,谁要不怕死,可以去试试。大云村的教训,就摆在眼前,你们的房子想被烧吗?家里的财物想被抢吗?家人想被杀吗?”
陈光华在下面,听到张晓儒的话,眼中充满了愤怒,恨不得冲上去揍张晓儒一顿。
破坏公路的消息,正是关兴文让他散播的。
张晓儒虽然训了话,但到了晚上,还是有很多人,悄悄拿着工具出了村。
等第二天日军到临双公路一看,路面到处都是坑坑洼洼。
然而,早上淘沙村送到大枫树据点的情报,依然显示:平安无事。
第五十九章 炸桥
上午,张晓儒到村公所,把自卫团集合起来,再次告诫他们,不要与皇军对抗。
“今天的体能训练,不是跑步,而是到我家,把装酱菜的坛坛缸缸,全部搬到这里,放后院就行。”
昨天,张晓儒与乔子清商量,酱菜现在的品种越来越多,规模也越来越大,他家的院子已经容不下,准备让他们去镇上。
张晓儒打算在镇上开家酱菜馆,让乔子清当掌柜。
可乔子清怎么也不愿意,他宁愿一辈子待在淘沙村,也不想再去三塘镇。
没办法,张晓儒只好把做酱菜的场地,搬到这里。
张家大院的地盘够大,后面空的房子也多,便于制作酱菜。
李国新经常来杂货铺接头,关兴文兄妹和张达尧,也经常来,乔子清待在杂货铺不太好。
关兴文对张晓儒的命令,自然积极响应:“三哥,怎么突然要搬酱菜?”
张晓儒笑着说:“家里容不下了嘛,张家大院空着那么多地方,不用白不用。”
“三塘镇的酱菜馆还开不开?”
张晓儒笃定地说:“当然得开,哪怕不赚钱,也要在三塘镇搞个联络点。以后,我们到了,也有个歇脚的地方嘛。”
原本,乔子清父子去守酱菜馆,是最为合适的,乔子清当掌柜,乔再生当伙计。
可乔子清生死不去,张晓儒没办法,他不可不能让乔再生一个人守在那里。
乔再生仇恨蒋思源,把他放在三塘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去报仇了。
关兴文笑嘻嘻地说:“我去好不好?”
张晓儒拍了一下他脑袋:“做梦吧?让你爸和我叔去还差不多。”
既是联络点,自然得找可靠的人。
除了自己的同志外,没有亲戚更可靠的了。
只是卖酱菜,只要老实本分就行。
自卫团三十多人,每人走两趟,搬运工作就完成了。
只是大的缸就比较麻烦,必须在外面套上绳索,四个人用两根长竹竿抬。
刚出院门时,前面的人要横着走,大缸差点没抬出去。
张晓儒急道:“排成直线,我家的门可只有这么宽。”
话刚说完,张晓儒突然愣住了。
关兴文在身后,轻声问:“三哥,怎么啦?”
张晓儒随口说道:“没事。”
下午,张晓儒把关兴文和张达尧叫到自卫团商量。
张晓儒手里拿了一双筷子,将筷子做成了个“十字”后,笑吟吟地说:“我突然有一个想法,可以炸桥。”
搬大缸时,他突然想到,可以借用这个办法,把大枫树的石拱桥炸掉。
关兴文诧异地说:“这是干什么?”
张晓儒微笑着说:“你们看,如果我们搞一个水缸,里面装上炸药,外面这样绑着两根长竹竿。晚上悄悄把水缸放在河里,顺流而下,到桥边时,不管如何,都会被桥墩挡住。到时候,里面的炸药一响,任务就完成了。”
张达尧担忧地说:“水缸太重了,会不会沉下水?”
张晓儒想了想说:“可以换成箩筐。”
关兴文又问:“炸药呢?”
张晓儒微笑着说:“这得区里支持了。”
傍晚,李国新到了杂货铺,看到只有张晓儒一个人,他有些意外。
“乔子清父子都搬到张家大院了,乔再生白天在杂货铺帮忙,晚上他们睡那边了。”
乔再生下午就会回张家大院,杂货铺主要是上午人多一些。
这样一来,从下午开始,杂货铺就比较安静了。
李国新点了点头:“上级决定了,五天后进攻大枫树据点。”
张晓儒在李国新耳边,轻声说着自己的计划:“老李,我想到一个炸桥的办法,但咱们手里没炸药……”
李国新听了张晓儒的计划,眼睛一亮:“这个计划倒是可行。”
五天后的晚上,在大枫树的上游,一只绑着纵横交叉的长竹竿箩筐,被悄无声息地放进水里。
箩筐里装满了炸药,下面用防水布做了隔离。
火药上插了半截点燃的香,一旦香燃尽,将是炸药爆炸之时。
箩筐飘向桥边时,长竹竿果然被桥墩挡住,箩筐自然就到了桥下来。
等香燃尽后,筐内炸药突然爆炸,这座三孔石拱桥,转眼之间就炸塌。
据点内的敌人,被这巨大的爆炸声,惊得不知所措。
猛然,据点周围,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埋伏在周围的太岳十二团,发起了猛烈进攻。
“三哥,我们也冲上去吧?”
张晓儒一把拉住关兴文:“冲个屁,我们的任务是带路,进攻是人家正规部队的事。”
战斗进行得很激烈,虽然淘沙村民兵排,也参加过几次战斗,但那都是伏击。
像这种攻坚战,战斗素质稍微差一点,就会流血甚至牺牲。
战斗进行了三个多小时,虽然十二团的战士们很英勇,但缺乏重武器,哪怕打开了炮楼一个口子,但却没能撕开日军的工事。
虽然一度攻入据点,消灭了敌军一部,可最终还是只能撤退。
淘沙村民兵排,准备了两副担架,穿梭在战场上。
十二团撤退后,他们也回到了村里。
陈光华快到村里时,突然问:“关队长,后面是不是还有人?”
关兴文知道,后面是张晓儒和张达尧,但他岂会承认:“后面哪有什么人?快点回去睡觉,明天早上还得训练呢。”
回村后,关兴文去了杂货铺,果然,没过多久,张晓儒和张达尧就回来了。
关兴文在陈光华兄弟面前,表现得沉稳,可心里早就想骂娘了:“三哥,为什么没打下来就要撤?”
张晓儒摇了摇头:“这是人家部队首长下的命令,攻坚战本来就不好打。打到这个程度,我相信,日伪也一定吓得够戗。以后,看他们还敢随便出来吗?从这一点看,还是我们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