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正震惊的,是北村一如何知道的,或者说,永井武夫是如何知道的?
此事,查明真相的,一定是永井武夫,让北村一留下,永井武夫只是想退居幕后罢了。
除了知道彭太守和魏雨田的身份外,他们是否还知道陈国录的身份呢?从北村一的表情来看,他们还不知道陈国录的身份,更不知道陈景文和二班的背景。
北村一说:“已经查明,彭太守之前递交的双棠别动队名单系伪造,真正的双棠别动队,已经隐藏起来。这次县城二十七军的被俘军官被救走,很有可能就是双棠别动队所为。”
张晓儒喃喃地说:“伪造?这么说,我们杀错了人?蒋洪泉也不是双棠别动队的人?”
上杉英勇问:“北村君,有证据吗?”
北村一反唇相讥地说:“这还需要证据吗?”
张晓儒不怕把水搅浑,马上说:“如果我们被人误导呢?或者,是真正的重庆分子,让我们以为彭太守和魏雨田是重庆分子。”
北村一摇了摇头:“不可能,魏雨田气急败坏,自己跳出来的。”
上杉英勇问:“北村君,能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北村一说:“我们发现了一个原来三塘镇自卫团一队的队员,他本在所谓的双棠别动队名单上。可经过我们调查,那人根本不是抗日分子,魏雨田一见到他就露了馅。”
张晓儒说:“中国军队吃空饷的情况很严重,或许是蒋洪泉为了多向上面要经费,故意多报一些名字。”
他所说的并非空穴来风,蒋洪泉作为“双棠别动队的队长”,为了多要经费,编造队员名单,完全有可能。
北村一回忆着当时的情况,还真有这个可能。
但当着张晓儒的面,他怎么会承认呢?
北村一坚定地说:“这不可能。”
上杉英勇问:“魏雨田有没有亲口承认?”
北村一不满地说:“他把枪口对准了我,还用亲口承认吗?”
张晓儒问:“双棠别动队还在三塘镇吗?”
北村一缓缓地说:“这需要我们调查清楚,估计双棠别动队还在三塘镇。我们要把他们找出来,一个个砍掉脑袋,让别人知道,与皇军作对没有好下场!”
上杉英勇仔细看着彭太守和魏雨田的尸体,突然说:“北村君,他们死在你的枪下?”
北村一得意地说:“不错。”
上杉英勇叹息道:“为何要当场击毙呢?哪怕留一个活口也好啊。”
北村一平静地说:“魏雨田当时拿着枪,枪口已经指向我,彭太守更是提前开枪,如果不是我果断开枪,现在倒在这里的,或许就是我了。”
刚才的情况,完全是他作为一名军人的下意识行为。
作为军人,他是优秀的,但作为一名情报人员,则有些失职。
张晓儒问:“北村君,彭太守的太太刘子珍,在镇公所当秘书,她会不会是彭太守的下线?”
北村一摇了摇头:“刘子珍?不可能,一个女流之辈,怎么可能是特务呢?”
他没想到,张晓儒竟然把目光放到了刘子珍身上。
刘子珍是永井武夫的秘密情报员,自然不能让张晓儒调查。
第二百一十章 应对
彭太守和魏雨田被北村一击毙,张晓儒希望,能把日本人的视线扰乱,此事不了了之是最好的结果。
听到张晓儒怀疑刘子珍,上杉英勇也说道:“刘子珍不用调查,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要尽快把他们的社交关系摸清,看他们与谁联系得较多,跟谁走得近,有嫌疑的要全部调查。”
张晓儒点了点头:“调查可以,但也要调查清楚,他们是否真是重庆分子。如果我们被人引入误区,杀了自己人还要调查,会让兄弟们寒心的。”
上杉英勇原本要支持张晓儒,但看了北村一一眼,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他知道,北村一没解释清楚,肯定是永井武夫授意,有些事情不方便张晓儒知道。
果然,张晓儒走后,北村一向他详细介绍了事情的经过。
上杉英勇提出了疑问:“刘希仲有没有可能,被训练后派回来,故意诬陷彭太守和魏雨田呢?”
北村一嗤之以鼻地问:“上杉君,你觉得可能吗?”
他觉得,上杉英勇只是妒忌自己的成绩,见不得自己立功。
上杉英勇说:“彭太守和魏雨田,并没有亲口承认身份。魏雨田只是气愤刘希仲胡说八道,而彭太守是看到魏雨田被杀后才掏枪。从某方面讲,他们的死,与是不是抗日分子,并没有关系。”
北村一冷笑着说:“你的意思,永井队长也错了?”
上杉英勇说:“我只是怀疑,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中国人死了也就死了,可因为他们的死,让我们的工作陷入僵局,那就不好了。”
他与北村一本就是竞争关系,张晓儒的“怀疑”,也有合理性,他下意识地与张晓儒保持着同一战线。
彭太守和魏雨田在三塘镇被杀时,县城的周宏伟,正在打双棠别动队的主意。
这次双棠别动队的行动很成功,将两名日本宪兵击倒,说明他们的身手敏捷。顺利把人救出,说明他们计划周密。把人安全送出双棠县,说明他们熟悉双棠县的地形地貌、了解日军活动规律。
所有的这些,都让周宏伟觉得,应该好好把握魏雨田的这支部队。
他已经向军统晋东南站打报告,要求把这支精干的队伍交由双棠组指挥。
周宏伟在双棠县经营多年,已经建立了情报网,唯一遗憾的是,手里没有武装力量,使双棠组没有行动能力。
像这次二十七军的被俘军官,他早就在想办法营救,可解决不了日本宪兵,只能望洋兴叹。
让二十七军的军官自行解决,他们没有武器,一旦失败,行动也会失败。
如果魏雨田的手下,归双棠组指挥,就能做更多的事情了。
张晓儒回到家里后,让乔再生把陈国录和李国新叫来,与他们紧急商量。
张晓儒沉声说:“今天晚上,彭太守和魏雨田死了,都死在北村一枪口下。”
陈国录惊呼道:“什么?”
彭太守和魏雨田都是他的上线,这两人死了,以后如何与国民党方面保持联络?
张晓儒平静地说:“我亲眼看到了他们的尸体,绝对错不了。他们已经暴露,唯一欣慰的是,两人都没来得及说话。”
彭太守和魏雨田,哪怕有一个人活着,将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可以说,北村一暗中帮了他们的大忙。
李国新惊讶地问:“他们为何会暴露?”
张晓儒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估计是永井武夫发现了什么。”
日本人对他还是有所防备,并没有将真正的原因说出来,魏雨田为什么会掏枪,彭太守为何要射击,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国新担忧地问:“陈国录会不会有危险?”
张晓儒沉吟道:“这正是找你们来的原因,不管有没有危险,四排都要暂时停止一切工作。陈国录和陈景文,最好能离开三塘镇。”
李国新缓缓地说:“陈国录离开三塘镇可以,陈景文想离开,怕没这么容易。”
陈国录说:“我觉得没有必要,如果真暴露了,现在还能与你们见面么?”
张晓儒反问:“如果敌人在放长线钓大鱼呢?”
陈国录坚定地说:“这段时间,我将不再与你单独见面。”
在敌占区开展工作,他早就作好随时为党牺牲的准备,张晓儒的身份比自己更重要,为了他的安全,牺牲自己又算什么?
张晓儒提醒:“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保持常态。永井武夫很狡猾,我们有任何异常,他都能看得出来。刘子珍在镇公所,可不是真来当秘书的。他的李记日杂店,就在镇公所门口,随时盯着自己呢。”
李国新问:“如果敌人调查陈国录怎么办?魏雨田与陈国录,以前有过接触的。”
张晓儒说:“陈国录与魏雨田有过接触,这是有目共睹的,敌人并不会因此而认定陈国录就是同伙。永井武夫对刘子珍很信任,他表面上让我调查,暗地里,一定会让刘子珍也调查。让她向永井武夫传递消息,才能令敌人消除怀疑。”
陈国录问:“我该怎么做?”
张晓儒说:“我估计,明天她会主动与你接触。到时候,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行。让她主动,才会更相信结果。”
陈国录主动与刘子珍接触,不仅会让人说闲话,还会引起刘子珍的怀疑。
如果刘子珍通过自己的调查,发现陈国录没有问题,她才会如实向永井武夫报告。
李国新说:“咱们商量一下,陈国录要怎么应对。”
第二天,张晓儒在特务队宣布:彭太守和魏雨田去长治培训一个月,天没亮就出发了。
他们的尸体,昨天晚上运到镇外埋了,谁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已经变成了尸体。
张晓儒在办公室,找特务队的人单独谈话,彭太守和魏雨田大部分时间待在特务队,如果他们真有问题,特务队或许有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