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梁端起了本来是为沙破军准备的茶水,细细品尝,片刻之后,他才蓦然发现,这是他为沙破军准备的茶水,略显歉意地看着沙破军,笑道:“贤侄,不好意思,老夫想得有些入神,竟然忘记这茶水是你的。”
沙破军早有心理准备,淡然回道:“叔父,您多礼了,这里什么不是您的?”
项梁微微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脸上恢复了神采,面带微笑地说道:“贤侄,你也打趣叔父。”
沙破军可不想就这样被这个老狐狸带走话题,紧盯着追问道:“看叔父气色这么好,莫不是赞同小侄的想法?”
项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长叹一口气,神色落寞地说道:“素闻梁山军兵精将勇,所遇之敌,无不拜服,有贤侄的大军坐阵盟军,我很是放心,攻破武关,诛杀秦王,都是易如反掌之事。想不到今日贤侄竟然想要弃我而去,莫不是看不上叔父的盟军?”
沙破军一听,这还了得,可不能被项梁扣上大帽子,连忙拱手回道:“叔父豪情万丈,方能召集天下英豪,共抗暴秦,我沙破军也深深地被叔父的魅力所吸引,如今提出分兵之策,也是为了能更早的覆灭秦国,别无他念。”
项梁嘴角微微撇了撇,心中暗叫,你个滑头,信你才有鬼。项梁放下茶水,命人给沙破军添置了新的茶水,笑着说道:“来来,贤侄,尝尝叔父新收来的新茶。”
沙破军暗骂道,这个老狐狸,这个时节,哪里来的新茶,欺负我年轻,什么都不懂吗?沙破军明白这是项梁想要转移话题的节奏,沙破军岂能随着项梁的意思,端起所谓的新茶,淡淡地品上一口,微微笑道:“茶是好茶,可惜了啊!”
项梁脸色突变,盯着沙破军,追问道:“贤侄,何出此言?”
“小侄并不善茶道,但也曾听闻品茶需心境,而小侄现在全无品茶之心,想着国仇家恨,却是无力可报,看在稳坐皇宫的仇人,却只能在这唉声叹气,如今叔父的好茶,在沙某眼里也不过是身外之物。”沙破军说的是声泪俱下,就差抱着项梁痛哭了。
项梁脸色很是复杂,他十分清楚,愿意反秦的人,大部分都是与秦国有着深仇大恨。如沙破军这般早年被秦军灭国灭门的人不在少数,他理解沙破军的心情,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分兵虽然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缺了你们梁山军,联盟大军想要尽快拿下武关,就很难了。不如这样吧!明日你们梁山军进入攻城序列,我想有了这股精锐战力,拿下武关不是问题。”项梁以为沙破军是在抱怨,自己不能出战,获得军功,勉为其难地退了一步。
沙破军想要的却不是这个,暗暗叫道,你们项家军都没出战,想要我们梁山军当炮灰,你以为我是热血青年吗?
沙破军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即使有了我军的加入,战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武关城准备充分,联军想要拿下武关,势必需要旷日持久的围城战。”
项梁脸色有些难看,我这都退让了一步,你还想怎样?
沙破军看见项梁陷入了沉默,接着说道:“联盟军在人数上远胜于秦军,梁山军的分兵也根本不会影响盟军大局,盟主只需围住武关些许时日,静待小侄的捷报即可。”
项梁知道沙破军的意思,这个时候分兵绕开武关攻打秦地,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但项梁总感觉哪里有问题。
“这件事不是小事,还是容老夫细细地想想。”项梁变相地拒绝了沙破军,他觉得自己还是谨慎些为好,免得到时候出现一些自己不想看见的结局。
沙破军有些急躁,这种事情当然要趁热打铁,趁着项梁有些松动的时候,得到他的许诺,待得日后也不怕他反悔。
“叔父,兵贵神速,如果我们现在就出发,章邯一定不会料到,有敌人绕过武关进入秦地。”
这时,营帐的帘门又一次被掀开了,冷风吹至屋内,将插在四周的旗帜吹的哗哗响。二人看向门外,原来是项梁的军师范增。
项梁面露喜色,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但沙破军的脸色却是很糟糕,怕什么来什么,他心中暗暗盘算,该如何说服这个顽固的老头。
“军师,你怎么来了?”项梁语气颇为轻松,他和范增相交数年,从未有现在这么安心。
范增脱下披在外面的长袍,拱手回道:“主公,听闻梁山军的沙将军深夜来访,我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特地来见一见这个闻名于世的豪杰。”虽是敬仰,但语气却是颇为自傲,似乎对沙破军并不是如同嘴上说得那样看重。
沙破军起身,对着范增拱了拱手,就算回礼,心中暗想,若不是现在想说服你们答应分兵,老子才不会这么好脾气。
“来得正好,你确实要与贤侄多接触接触,刚才贤侄向我提出分兵的意见,你也来参谋参谋,是否答应他的请求。”项梁朗声说道,特意在分兵上加重了口气。
“主公,万万不可!”沙破军还没有解释什么,就听见范增极力反对道。
沙破军很想踩在这个糟老头的脸上,摩擦摩擦,这家伙太不上道了,居然什么也不想就反对。正欲辩解什么,项梁抢先问道:“此事我看不错,为何军师极力反对?”
“我们现在应该集中所有力量,攻克章邯大军,剿灭秦军有生力量,而不是想着那些投机取巧的小道。”范增瞥了一眼沙破军,语气中带着不屑。
沙破军怒而起身,大喝道:“什么叫投机取巧,如果盟主你们都是这种态度的话,那么沙某也只好去走自己的投机取巧的小道了,恕不奉陪。”说完,沙破军提起自己的袍子,转身离去。
项梁想要说些挽留的话,却发现自己难以开口,随后异常不解地看着范增,等着他的解释。
第三百二十三章 分道扬镳
“主公是想问为何要气走沙破军?”范增坐在沙破军之前的位子上,端起冒着热气的茶水,淡淡地说道。
项梁似乎有些恼火,并未回答范增的问题,而是直盯盯地看着范增。意思很明显你的回答如果不能让我满意,就有你好看。
“主公可还记得我们召集群雄的初衷?”
项梁未做思索,立刻答道:“这岂能忘记,确立我们的地位。”
“那请问在沙破军来了之后,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吗?”
项梁有些犹豫,如果说在梁山军未到之前,他可以拍着胸脯回答这个问题,即使是腹黑的刘邦也不能对他的地位有任何影响。但沙破军不同,反抗暴秦的势力中,除了领头者陈胜,就要数沙破军的梁山军影响最为广泛。甚至有不少人都是仰慕沙破军才起义的,沙破军因为他的战无不胜的战绩在群雄中被称为军神,只是项梁并不认同这一称号罢了。所以在梁山军到来之后,联盟的风向就有了变化,不少义军明面上还是承认项家军的正统地位,但在暗地里结伴拜访梁山军。特别是沙破军在武关城下,大发神威之后,更是深得群雄的敬仰。这样下去,沙破军在联盟的影响力将会日益飞涨,届时即使联军打败了章邯,覆灭的暴秦,最后的得益者势必还是沙破军。但项梁还是觉得就这样将沙破军气走,怕是会被其他人说闲话。
“话虽如此,但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冒失?”项梁还是不甘心地问道。
“当断则断,这种事情就要快刀斩乱麻,不留情面。”范增的口气有些决绝,似乎沙破军是自己的仇人一般。
“沙破军不是想要分兵离开联军吗?我们何不顺水推舟,从了他的意思,也好让其离开联盟。”项梁可没有范增那么激进,不把事情做绝,是他活了这么多年的经验。
范增立刻反驳道:“不可,沙破军倒是打了一个好算盘,分兵之策,绕难而行。我们在这里去啃章邯这块硬骨头,他倒好直接绕开直捣黄龙,取走了我们的战果,将来人们只会记得有沙破军这个人,而不会想起主公的功绩。”
“那撵走沙破军,最后他还不是一样,绕开章邯的武关,直插秦国腹地?我们在道义上都矮上沙破军一截,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项梁的语气有些急促,在他看来,不管过程怎么样,沙破军最后都会离开联军,自己这边气走了他,还得替他背锅,这种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明白人应该做的。
“沙破军是必须走的,不管是我们这边,还是他们自己那边。他在联军中永远矮上我们一头,即使抢走我们的风光,在义理上还是得给我们面子。这就是他必走的原因,他是个有野心的人,早早地看到秦灭之后的乱象,想要早先分得一杯羹。可惜我们是要一统天下的,岂能让梁山军随意染指,这也是我们将来势必要成为敌人的原因。”范增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我们可不能和梁山牵扯太多,否则将来成为敌人的时候,不好下手。”
项梁沉默了许久,范增的解释虽然合理,但还是不能让自己满意,他还是觉得这样做有些激进了。
看见项梁神色复杂,略显迟疑,范增再次提议道:“主公可是担心在义理上说服不了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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