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说这些大道理!我不听!你越是不说,就越是说明有鬼!”
“有什么鬼啊?”
“你心里有鬼!”
“我心里能有什么鬼?”
我一句一句的和谭沁柔对付着,心想着过了这个劲儿也就没事了。我还是不了解、也低估了谭大小姐的脾气,谭沁柔在我的敷衍中,忽然提高了声调大声嚷着:“你和这个女人有鬼!”
喧闹的院子安静了,百十双眼睛齐齐转向我和谭沁柔站立的地方,而此刻谭沁柔正对我怒目而视,一只手明确无误的指着不远处的英慧。
我尴尬的四处讪笑着:“大白天有什么鬼啊,真是好笑……”
没人觉得好笑,此刻最好笑的一定是我。
英慧向前跨了一步,对窃窃私语的宾客们说:“大家静一静听我说,我是特意赶来参加谭大小姐和这位安少校的订婚礼的。来的路上很凑巧,我遇到了安少校,就顺便送安少校过来。可能因此让谭大小姐产生了误会,在这里我只能向谭大小姐再次的表示抱歉——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打翻你的醋坛子!”
英慧的风趣的“道歉”让宾客们哄堂大笑,谭震山也站到英慧身边,笑道:“诚如八太太所讲,这些事我都是亲眼所见。唉,大家也都知道,我对小女一向是太过溺爱,没想到溺爱过甚,以至于今天闹了这样大的笑话,希望不会影响到大家的心情。”
谭大小姐的任性胡来,在临勐不说家喻户晓,也差不多,听谭震山这么一补充,宾客们都已经释然,一场风波也就化为无形。
订婚礼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开始,礼宾大声朗读着千篇一律的贺词:“……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好将红叶之盟……”
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谭震山皱了皱眉,吩咐着:“出去看看……怎么这时候还有人来?”
下人跑出去,很快就跑了回来:“老爷,是汪庭岳汪长官前来贺喜!”
“谁?”我和谭震山几乎异口同声的问。
下人:“是汪庭岳汪长官……”
我看了一眼谭震山,低声说:“他怎么来了?”
谭震山不动声色的说:“来意不明,只能是见机行事。”
这时候迎宾的管事已经引领着汪庭岳走了进来,汪庭岳一身戎装,脸上带着些许的疲惫之色,不过标志性的和煦春风依旧挂在脸上。
离的很远汪庭岳就伸出双手:“哎呀,谭老哥哥,大喜啊,大喜啊。兄弟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没能赶上贤侄女的典礼,真是遗憾。”
谭震山也连忙迎上去:“汪专员,你太客气了,本想给汪专员送去请帖,只不过这只是小女的一个订婚礼而已,实在是没敢惊动汪专员。”
汪庭岳呵呵笑着,轻拍谭震山的手背:“谭老兄,你就是给我送请帖,也送不到,我这是刚刚由重庆赶回来,你说你把请帖送哪里去?”
两个人相视大笑,谭震山把汪庭岳请进客厅主宾席位,汪庭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谭沁柔,赞叹着:“令嫒和令婿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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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窝里斗
汪庭岳在在谭震山引荐下,逐一和在座的寒暄,引荐到我父亲的时候,汪庭岳紧握着我父亲的手:“久闻安先生大名,虽然同处一地,无奈军务缠身,总是不得暇前去拜望!失礼了,失礼了。”
我父亲并不了解我和汪庭岳的事情,但是这位这么受重视的军官对自己如此的客气,他老人家心里自然是受用的。
汪庭岳表面的全无芥蒂让人不安,这种不合常理的态度,让我只能是更加的加倍小心提防,不敢稍有大意。
几天之后,我才知道汪庭岳的事情,虽然并无实据证明汪庭岳也参与林啸龙一案,但是这类和红色沾边的事情,上峰都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所以汪庭岳也受到了牵连,虽然职务未变,但是军衔降一级,这就等于是剥夺了汪庭岳的实权。一个上校专员和一个少将专员,一虚一实,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日本人还没赶走,我们的窝里斗从来都是这么的生机勃勃,打了败仗是这样,哪怕就算亡国,我觉得也不会有太大改变。
因为林啸龙的事情,最近临勐的军统人员,开始拉网式的排查军中有可能的赤色分子。所有疑似的人员,一律被降职或者调离重要职位,嫌疑重大的则被军统进一步隔离审查。
“你的随口一说,现在军中是风声鹤唳,都不敢乱说话,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军统扣上一顶赤色分子的大帽子!”上官于思把私藏下来的一箱药品,从一处防炮洞里挖出来,搬回到我的营部。
我:“怎么就留下这一箱?”
上官于思:“没敢多留,担心药品数目和你的口供对不上,再节外生枝。”
我本来就考虑到上官于思不舍得把这些药品都交上去,才没有和黄杰说出具体的数量,只给他一个模糊的大概数目。
我:“刚刚听团座说,在第七旅,军统又带走了好几个,好像还有一个营长。”
上官于思:“我看军统这些人是要疯了,为了邀功就胡乱抓人!听说一个排长就因为说了一句,管他什么赤色绿色能打鬼子就行,就这么一句话,被军统隔离审查,理由是同情赤色分子!”
我叹息着:“这么闹下去,人心惶惶,咱们也不用和鬼子拼命了,让自己人就收拾零碎了!”
我也很无奈,虽然此事因我而起,但是我的本意只是为了脱身,可没想到被军统借着这个由头,搞得这么鸡飞狗跳。
上官于思:“再过几天就轮到咱们团了,你得给那些连排长敲敲警钟,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得教教他们。”
我:“团座最近在团部会议上,把警钟都要敲烂了,这要是也过不了关,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上官于思:“军部就眼睁睁看着军统这些人这么胡作非为?也不打算过问?”
我:“都是各扫门前雪,都怕沾惹上麻烦,况且现在军统的势力如日中天,他们的戴老板现在是说一不二,连战区长官都不敢招惹,何况是下边这些虾兵蟹将。”
说话间,阿妮从外面走进来:“上官医生,二排有一个打摆子的,救护兵处理不来,正到处找你。”
上官于思叹了口气:“我们的救护兵除了会包扎伤口,好像什么都不会。”
我笑道:“所以你这个医生平时也要多教教他们,等到真正开战,你一个人跑断腿也忙不过来。”
“你说的没错,最近我正要好好给咱们团的救护兵培训培训,要不然真是把自己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上官于思抱怨着,拎着药箱子走了出去。
我把我的毛瑟二十响扔在桌子上:“阿妮,来到正好,帮安大哥擦擦枪。”
阿妮坐下来,拿起枪刚要动手,想了一下就放下,说道:“你有副官不用,还要我给你擦枪?我不管!”
“副官又不是勤务兵,哪能什么都干,他也不少事要做。”
“团长的枪都是副官给擦,你怎么就不能用?把我当你的勤务兵,我也有很多的事要做!”
我到是也想让副官擦枪,可是谭卫民现在和我的关系非常复杂,我都正在准备再厚着脸皮让黄文烈给谭卫民再换一个职务。一个我不好意思指挥的副官,我要来何用?
黄文烈推门走进来:“安营长,你知道临勐军统站在哪吧。”
我连忙从床铺上下来:“我在那被关了两天,当然知道……”
黄文烈都不容我把话说完,打断我的话说:“立刻带人赶过去,现在有乱兵正在冲击军统站,军部要求我们派兵前去弹压!”
“谁这么大的胆子?不想活了吗?”我多少都有些幸灾乐祸,心想拖延一会儿,让乱兵把军统站给平了才好。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带一个排……哦,不,带一个连去弹压!记住,千万要保证军统站的绝对安全!”
“团座,这些军统的人是生是死,跟咱们关系也不大,您何必这么紧张。”
“咱们团是距离临勐最近的驻军,能没有责任吗?赶快去吧,再耽误下去,怕是真要出乱子!”
我没办法再拖延,带着一个连的人,跑步前往临勐。离军统站还有很远,就听见零星的枪声,看来事态确实很严重,双方居然都接上了火。
“把这栋楼给我围起来!”
我们是一个装备齐全的连队,这群乱兵看起来只有三五十人,带头的几个明显是喝了酒,这个月份居然光着上身,带着这些乱兵在向军统的独楼开火。
我不知道独楼里的军统人员具体有多少人,但是他们仰仗着有利地形,居然没有让乱兵冲进去,也确实很有办法。
我举着一个铁皮做的大喇叭,:“弟兄们,都停手!我是新200团的安营长,立刻放下枪!对盲从者我们保证都既往不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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