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屠家子 (马服君)

“文祖慎言！”刘虞赶紧制止王芬道。

王芬，乃汉桓帝、灵帝时期著名的清流党人！位列“八厨“之一。厨者，称赞的就是那些能以家财救济世人的名士。因为党锢之争，建宁元年(168年)，清流领袖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被宦官杀害，王芬等清流党人不得不流亡藏匿长达十几年。对宦官之仇恨，可谓深入骨髓。连带着，王芬对与宦官集团交往密切的外戚何氏也深恶痛绝。三年前，因为黄巾之乱，党人得以解禁复起，王芬就是在那时被授予冀州刺史之职位。

“说到清君侧，伯安兄，你到底考虑好没有？昏君回河间省亲，可是天赐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王芬目露狂热之色问道。

刘虞端起案几上的茶杯一饮而尽问道：“堂主同意你的计划吗？”

王芬瞬间语塞，满脸通红，双手猛一拍刘虞身前的案几，狰狞道：“等等等！堂主只会说等！老夫都等了一十九年！再等下去，老夫就要等成冢中枯骨了！”

刘虞并不看王芬，又给手中的瓷杯续了一杯茶，淡定道：“违背堂主计划，擅自行动者，视同背叛。背叛者的下场，不需我多言吧？”

王芬闻言，脸色顿时煞白，一言不发，拂一拂衣袖，准备离去，却被刘虞叫住。

“那屠家子似乎对黑山军很感兴趣。记得通知张燕，让他警惕，别被偷袭为好！”

“你还是看好你那些乌桓蛮子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等他们真的在辽西、辽东一带站稳脚跟，还会不会如现在一般听话？切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说完，王芬再不理会刘虞，转身离开了州牧府的大堂。

王芬离开之后，刘虞却没有动身，不急不慢，继续喝茶。

少顷，一个幕僚打扮的文人，匆匆进来。此人乃刘虞麾下东曹掾魏攸，字志之。魏攸向刘虞回禀道：“果不出大人所料，那何咸出了州牧府，便去了骑都尉的营地。”

“结果如何？”

“何咸与那公孙瓒似乎是闹翻了！何咸离开营地之时，面有怒色。而公孙瓒不久之后，便宣布整顿衣甲器械、战马粮草，准备出征！”魏攸回道。

刘虞急切问道：“征往何方？”

魏攸答：“右北平郡！”

“妙极妙极！”刘虞面露喜色道，“没想到公孙瓒那个棒槌比老夫想象的还要不开窍！公然顶撞上官，就算他再能打，此战之后，朝廷也再容不下他撒野！”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幽州再无搅局之人！”魏攸毫不掩饰喜悦地恭贺刘虞道。

“准备一下，再次迎接我们的中郎将大人吧！指挥不了公孙瓒，他必定会来某处借兵！”刘虞正色道，“派谁出征，志之可有腹案？”

“从事鲜于辅，鲜于银，齐周皆可担当此任！”

刘虞稍一思忖，定夺道：“齐周心思活络，反应机敏，可担此任！此外，将此消息通禀与王刺史。”

魏攸领命，匆匆下去安排。

果不出刘虞所料，半个时辰之后，何咸便第二次上门求见，恳请刘虞出兵共同击退围攻上谷郡沮阳县的黑山贼，刘虞欣然答应，以校尉齐周为偏将，领兵5000，协助何咸出兵上谷郡。

中平四年八月（公元187年），忠勇中郎将何咸领兵七千，自蓟县出发，增援上谷郡。其中幽州郡兵5000，由幽州牧麾下从事齐周统领；中山兵500，由赵云统领；南阳军1000，由魏延统领；面甲军500，由文聘统领。

时值夏末初秋，天高气爽，正是一年之中幽州景色最美的时节。然而，何咸和郭嘉却没有心情欣赏沿途的美景。因为幽州从事齐周对待何咸的态度极为耐人寻味。貌似恭敬，实则距离十足。5000幽州郡兵被分为前军和后军，何咸自领赵云、魏延、文聘的两千人是为中军。齐周率领的前军行进速度太快，而后军行进的速度又太慢，前后两军以一种惊人的默契在慢慢脱离中军。队伍刚刚行进至上谷郡地界，前后两军已经和中军拉开了超过三里的距离。文聘、魏延纷纷进言提醒何咸，这样的行军如果遭遇敌军的埋伏，极易被切割包围，然后各个击破。

何咸呵呵一笑，对于整顿前后两军的建议不予理会。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齐周不会听令，拉开和中军的距离，本就是齐周带领的幽州军的既定计划。他只是要求两人提高警惕，随时准备迎接敌人的偷袭。

文聘、魏延皆为汉末良将，虽然此时还有些青涩，但当即领会了何咸的意图，回返自己的队伍，悄然之下做出了一些改变。整个中军貌似不变，实则严阵以待，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奉孝，你是何时发现这刘虞有问题的？“何咸转头问身边的郭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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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再见狼牙箭

”从张纯、张举叛军改变策略的时间起，我便有些怀疑刘虞。因为这个时间点太巧妙了，正是刘虞上任为幽州牧的时候。在此之前，张纯、张举领着乌桓蛮子在幽州各郡县流窜，搞得处处烽火，人心惶惶。骑都尉公孙瓒四处灭火，但收效甚微。刘虞到任之后，乌桓蛮子立即退出幽州腹地，退往辽西、辽东一带。而在民间，多有流传，是乌桓族人敬畏刘虞之威名，不敢冲撞，故而远离冶所。我曾查过这些流言的源头，发现根本不是来自乌桓族，而是本地几个世家豪族派人散布出来的消息。“

郭嘉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蛮族若是用名声便能吓退，那便不是蛮族。民间有俗语，狗改不了吃屎。如果不是得到了更高的利益，乌桓族断然不肯轻易撤出幽州的繁华所在，而去辽东的苦寒之地。“

”你的意思是，刘虞暗中将辽东、辽西之地许给了乌桓一族？“何咸惊讶问道。

”之前我也不敢断定，但在见过刘虞之后，我觉得此事**不离十。“

”为何？“

”刘虞太自信了！如今的幽州东有乌桓叛军，西有黑山贼肆虐，若您为幽州牧，该当如何？“郭嘉没有直接回答何咸的问题，反问道。

”自当是集中一切力量，先行扑灭叛军，清缴山贼，将幽州局势稳定下来。“何咸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

”乌桓叛军和黑山贼，哪个对幽州的祸害更大？“郭嘉再问。

”自然是乌桓叛军！黑山贼不过一流寇，老巢也不在幽州境内，不可能持久。但乌桓叛军不同，不击溃乌桓叛军，幽州永难平复！“何咸想也不想，断然道。

乌桓族自汉武帝之后便归附汉朝，驻牧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塞外，代汉北御匈奴。汉光武帝刘秀之后，乌桓的驻牧范围又扩大到辽东属国、辽西、右北平、渔阳、广阳、上谷、代、雁门、太原、朔方等十郡的塞外之地。乌桓族依靠大汉慢慢壮大，在东汉末年已经渐成气候，开始模仿匈奴、鲜卑，劫掠大汉，野心越来越大。

前世的历史中，乌桓在汉末的祸害之烈不下于匈奴。公孙瓒在幽州打了十几年，也没能解决这个问题。最后还是曹操在平定北方之后，毅然决然选择了北征乌桓。郭嘉，就是在北征乌桓的途中病死，年仅三十八岁。乌桓被曹操击溃之后，逐渐融入鲜卑族中。五胡乱华时代，鲜卑可是其中的主力。

若何咸为幽州牧，这么一个大祸害当然是首当其冲要解决掉。

”是极！刘虞曾经当过数年的幽州刺史，不可能不清楚乌桓的危害。他之所以不重视乌桓叛军，只能说明他有另外的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不是战争，自然就是合作！也可以理解为勾结！“郭嘉侃侃而谈道，”想通了这个环节，乌桓叛军突然改变作战风格的事，就可以完美解开。刘虞为何迟迟不同意公孙瓒发兵辽西，在粮草辎重方面给公孙瓒使绊子，也就是这个原因。“

”也就是说，刘虞想通过公孙瓒的无能而返，不惜养寇自重。最后通过利益交换，让乌桓族说几句服软的话，来突显自己仁者无敌的威力？”

“大致就是这个套路，因为刘虞要的是就是威望！”郭嘉最后下结论道，“辽东、辽西的归属，刘虞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只是中原！”

“我靠！原来这刘虞才是最大的汉奸！”胡适先生说的对，历史果然是任人粉饰的小姑娘。三国演义里浓眉大眼，仁者忠良的刘幽州，竟然是此等的嘴脸。幸亏此行有郭嘉坐镇，不然的话，何咸真是被刘虞卖了，还在替他数钱！

……

就在何咸于郭嘉谈论刘幽州的同时，在官道两侧的树林中，密密麻麻地潜伏了一群不怀好意之人。

“渠帅，这汉军的队伍似乎有些古怪啊？我们还打不打？”一个山贼打扮的中年男子，正在请示旁边大汉。而那大汉，赫然就是曾经在落雁谷外伏击过何咸的黑山军首领张燕！张燕依旧是那身轻便的皮甲打扮，虬须胡，刀疤脸，头上的黄色头巾异常扎眼，竟然也不怕被汉军的侦骑发现。

说起来，齐周率领的3000余名先锋军，竟然没有发现管道两侧密林中的黑山贼军。而黑山军，也没有攻击齐周的先锋军，显然是提早布置好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