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天下在我手的神态,把程墨捧得这么高,闵贤突然起了恶毒的念头,要不要坐实程墨谋反呢?若是程墨下诏狱,被沈定折磨至死,刘泽事成之后,自己就少一个强敌。
要如何坐实程墨的罪名呢?闵贤目光移向东厢房,刘泽的卧房,床底下有一堆青铜鼎,把这东西放在沈定容易搜到的地方,是不是程墨就翻不了身呢?
刘泽口沫横飞说了很多,见闵贤神思不属,道:“子敏以为,此计如何?”
“什么?”闵贤脱口问道。刚才刘泽说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子敏啊子敏,你是不是太高兴了?”刘泽哈哈大笑,道:“可别忘了世子还在里面呢,是不是可以让五郎帮我们看看,世子现在怎么样。”
程墨进去,肯定有惊无险,既然去诏狱转一圈,就别浪费机会了,顺便打听一下,刘干的情况吧,要是能救出来更好。
第884章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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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程墨出狱时顺手捞刘干出来,这份功劳可就大了,刘泽座下第一功臣非他莫属。闵贤心中生起浓浓的嫉妒,更感到危险,程墨曾为相,虽然为相时日尚短,毕竟有处理政务的经验。这人能文能武,岂是自己一介幕僚可比?
“王爷,进诏狱者,无一能活着出来,北安王自身难保,怎会不顾自身安危,救世子出诏狱?莫如待王爷登上帝位后,再下诏迎世子进宫。当今陛下在襁褓中,不也坐过牢么?可见,世子有大气运哪。”
刘询在襁褓中身陷牢狱之事,别人不知,刘泽岂会不知?也正因此,他十分不服,一个囚犯,如何有资格登基为帝?现在叫闵贤这么一说,他双眼一亮,道:“你是说,世子也将开启一段传奇?”
“正是。世子从狱中出来,便不是世子,而是太子了。”
“对对对,他为孤受此大罪,孤既登大宝,自当立他为太子,稍作弥补。”刘泽哈哈大笑,只觉十分畅快。
沈定走在通往小院的甬道,距小院还有一箭之地,便听到刘泽的笑声,当下十分不爽,大喝一声:“荆州王,你可知罪!”
刘泽的笑声戛然而止,和闵贤面面相觑。沈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把程墨拿下,搜查北安王府吗?
沈定一声断喝出口,加快脚步,威风凛凛出现在小院门口,道:“给我搜。”
十几个差役如狼似虎冲了进去。
刘泽和闵贤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这么一怔神,差役们冲进小院,分散开来,或朝耳房,或朝正房冲来,当先一个粗壮的差役狞笑着,朝东厢房冲去。
刘泽差点心跳骤停,气极败坏喝道:“站住!”
强壮的差役哪去理他,脚步不停,已快走到东厢房门口。只要让他进了房,只要他掀起床板,床下那几樽青铜鼎便保不住了。
刘泽再也顾不上别的,飞快冲了过去,堪堪拦在房门口,喝道:“大胆,敢冲撞本王,罪该万死。”说着,双手用力向外推。
闵贤目瞪口呆,他在荆州王府近十年,从没见过刘泽如此龙精虎猛,这速度,堪称飞毛腿啊。
强壮的差役本没打算收脚,可一双肥胖的手推到自己胸口,下意识避一下是人之常情,这一侧身避开,脚步便停了。
刘泽见拦住他,松了口气,做怒容满面状,道:“谁给你的胆子,敢冲撞本王?”
差役们跟随沈定时间一长,那些人模人样,锦衣玉食,呼奴唤婢,有权有势的权贵在他们眼里,只有谋反与不谋反的区别。沈定有一句名言:“别看他们人前显贵,一旦谋反,将沦下阶下囚,比常人还要不如。”
权贵一旦进了诏狱,只有任他们摆布,先生不如死,再死得不能再死的份。这种事见得多了,他还真没把刘泽这位荆州王放在眼里。
“闪开。”他冷冰地道。
“大胆狗才!敢这样对本王说话,反了你了。”刘泽色厉内荏,声音震天得横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道:“本王就站在这里,看你这狗才敢不敢从本王的身体上踏过去。”
他拼命了,不拼命不行啊,床榻下的青铜鼎被搜出来,谋反罪名确凿,不要说他,就是他的儿子们,也得人头落地。
强壮的差役冷冷看他,这种狗急跳墙的权贵他见得多了,一般心里有鬼才会这样。
闵贤惊得傻了,这会儿一口气才缓过来,抢过去拦在强壮的差役面前,质问道:“可有诏书?没有诏书,谁敢搜查荆州王的寝室?谁给你的权力?”
若是有诏书,沈廷尉一进门便宣读诏书,先把人拿下了。强壮的差役没有退半步,却也不再咄咄逼人,而是回头看了走进院中的沈定一眼。
其余的差役都被拦住,刘泽留在北安王府的人虽少,个顶个的都是心腹,都清楚这个时候得顶住,千万不能退,只要稍微退一丁点,就完了。老杜拦在耳房廊下,另一个侍卫张开双臂,跟老鸡护小鸡似的,把住西厢房门口。
双方成对峙之势。
沈定连声冷笑走进来,道:“荆州王,有人举报你谋反,你还想诡辩吗?”
强壮的差役见沈定来了,退到沈定身后,双手下垂,微佝着背,不见刚才的嚣张强横,只见恭顺。
刘泽怔了一下,道:“谁举报我?我要当面和他对质!”
怎么有这么巧的事,他刚听从闵贤的计策,由闵贤执笔,派许十三投信举报程墨,便有人投举报信举报他?让他知道这个人是谁,非派人暗杀不可。
刘泽心里发恨,就见沈定从袖里抽出一张纸,在空中扬了扬。
纸张已在权贵中流传,一些家境较好的学生以纸张替代竹简,竹简须用刀刻,又重,和轻便的纸张相比,太不方便了。
这张纸,只能说明写信的人家境富有,并不能说明什么。京城中,用得起纸张的人家多的是。
闵贤的眼睛定住了,纸没什么特别,可折的方式很熟悉啊,那不是他写的信吗?他举报的分明是北安王,怎么沈定找上荆州王?
“沈廷尉看清举报哪位王爷谋反了吗?这里可是北安王府,不仅有荆州王,还有北安王,谁知道是哪位谋反呢。”
这话未免太直白了些,可刘泽顾不上会得罪程墨,他应声道:“正是,你把信给本王看看。”
先把沈定应付过去再说吧,程墨那里,以后再弥补。这个时候,什么用沈定给程墨压力,逼迫程墨就范,全都顾不上了。眼看沈定如此气势汹汹,再不分说清楚,他们就得进诏狱了。
“想销毁举报信?门儿都没有。”沈定道:“本官就让你们做个明白鬼。”叫强壮的差役:“读给他们听听。”
强壮的差役识字,接过信打开一看,脸色跟便秘似的,低声道:“大人,错了。”
“没错,就是这封信。”沈定自信得很。
“不是,信里写的不是荆州王。”强壮的差役小心提醒:“大人请看。”
你自己看吧,别拿错人,不好收场。
第885章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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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定看了再看,连续看了十几遍,确实白纸黑字,写着“北安王”三个字。
他有些茫然,小孙子和青青一块儿堆沙玩的情景不断在眼前晃来晃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北安王怎么可能谋反?”
如果是以前,接到这样的信,他断然不会看错,而是一进门就冲着程墨来,甚至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多次向刘询进言,要查程墨,要不是被刘询压下去,他早就把程墨得罪得死死的了,也没有送孙子到北安王府的一天。
人的心境一旦改变,想法也跟着改变,现在谁跟他说程墨谋反,他跟谁急。
小院中万簌俱静,众差役渐现迷茫之色,这不像沈廷尉的作风啊,哪有眼睛瞪得滚圆,对着一张纸看了再看的?强壮的差役则越发恭顺,他是沈定的心腹,对沈定了解甚深,沈廷尉下不来台,一定会找人出气背锅,希望这次自己别这么倒霉。
刘泽看沈定脸上阴晴不定,望向闵贤,闵贤轻轻点了点头。他顿时信心倍增,挺了挺腰,越发做出你冤枉本王的样子。
闵贤更加有把握了,沈定手里拿的,分明就是他写的信,一切不过是误会。
“沈廷尉,可不要把别人的名字,看成我家王爷的名讳。”他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从透过纸背的墨迹中,分明有看到他的笔迹,自己的笔迹,哪会看错?
“你怎知上面写的是谁的名讳?”清朗的声音自小径传来,阳光下,一个玉树临风的青年施施然走来,后面跟一个杀气腾腾的侍卫,正是阿飞。
甫见程墨,闵贤还是有些心虚的,搪塞道:“我猜的。”
“我猜,上面写的,正是荆州王的名讳。世叔,你说呢?”
“我说啥啊我说,我都没看到内容。”刘泽同样心虚,小声嘀咕:“怎么说,也不会是我吧。”
若闵贤举报的是他,他在进诏狱之前,先下令杀了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再说。
沈定望向程墨,不确定地道:“王爷,你看看信。”
他老眼昏花,看错了不成?他把信递给程墨,程墨不接,道:“沈廷尉,我这里有此信的草稿,你且看看,跟你手里那封有何不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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