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你也不懂。你是我程府的管家,一切该以程府的脸面为重。乐大人要在这里等,你就让他等,何必来找我?真要找,派个小厮来找也就是了,何必自己来?只有对我来说特别重要的人来了,才有这待遇。懂?”想到普祥把这么一个疯老头放进来,喷他一脸口水,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哦哦哦。”普祥懵懂点头,道:“小的明白。”
程墨看他完全一副没明白的样子,道:“下次再处理不当,自己卷被盖滚蛋。”
“谢谢阿郎给小的机会。”普祥陪着小心退了出去。坊中居住一位郎中(官职),他决定去和郎中的管家做朋友,好歹也是管家阶层的么。
午后,程墨气刚消了一些,张清来了,笑道:“乐圆在你这里吃瘪了?他到我府上,对我父亲大吼大叫。”
程墨道:“他这爱乱喷口水的毛病得好好改改。”
那么大年龄了,要是有什么传染病,会害死人的。
“可不是。”张清一点没因为乐圆朝自己父亲开炮而不高兴,兴灾乐祸道:“他也喷我父亲一脸口水。我父亲当场就这么说他了,把他气跑啦。”
程墨无语看他,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自从扔有宜安居一成股份,张清手头宽裕多了,天天淘弄各种刀剑,这会儿拿一把古剑给程墨看,眉飞色舞道:“怎么样?”
这把剑古色古香,细看剑身还有一些锈迹。
“说是前朝名剑,从古墓掘出来的。”张清得意。
是不是从古墓掘出来的程墨不懂,只要张清高兴就好。
两人正把玩古剑,榆树在门口禀道:“阿郎,有一位顾盼儿姑娘求见。”
“顾盼儿?她做什么找你?”张清跳了起来,带得膝上的古剑“哗当”一声掉地上。
程墨很无辜,道:“我怎么知道?”
好端端的,怎么会冒出一个顾盼儿来?还光明正大上门求见?
张清可不理这些,风风火火拉起程墨就走:“快快快,我们瞧瞧去。”
一身白衣,不着雕饰的顾盼儿不染一丝尘埃,就那么微微一笑,整间屋子都亮了。张清看呆了眼,榆树的口水像小河似地淌。
程墨道:“盼和姑娘有何贵干?”
顾盼儿屈膝福了一礼,道:“五郎多日不到松竹馆,妈妈想念得紧,特让奴过来看看。”
主要是这么一位大才子宅男不去她那儿,她不来不行啊,不来就要失之交臂了。
程墨笑道:“我一没钱,二没才,是个只会吃干饭的。去了,你们妈妈还不大扫把拍我出来?”
“五郎真会说笑。”顾盼儿说着,看了一旁的张清一眼,道:“十二郎也不帮奴说说话。”
被她这么一笑,张清浑身的骨头都酥了,脑子一片空白,只会傻笑。
程墨踹了他一脚,道:“你不是还有事吗,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张清哪里肯,道:“那个,盼儿姑娘,你想要诗是不?我让我五哥帮你写几首。”
“好啊。”顾盼儿眉眼弯弯,道:“多谢十二郎。”
“你要怎么谢我?能单独为我抚琴一曲么?”张清说着凑上去,大嘴离顾盼儿嫩如滑脂的脸不及两寸。
程墨真是没眼看,也不想看了,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顾盼儿赶紧丢下张清追了出来:“五郎等等我。”
“阿郎,有人送拜贴来。”狗子不知从哪冒出来,递给程墨一张拜贴。
拜贴封面是手绘的山水画,磅礴大气。已经追出来的顾盼儿瞥了一眼,低呼:“严子文的山水画!”
严子文是当朝书画大家,更是山水画的大宗师。据说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等闲难得见他一面。却不知他的墨宝为什么会成为拜贴。
张清抻脖袋过来看,道:“好大手笔啊。”
千辛万苦得到严子文的墨宝,谁肯拿来做拜贴?
程墨打开一看,内页用小楷写着:“邀五郎过府一叙,请随下人一同前往。”
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
送请贴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厮,神色颇为倨傲,道:“五郎请随我来。”
张清奇道:“你家主人是谁,这拜贴是不是要还回去?”
小厮瞟了张清一眼,一脸不屑。
“哎,你这……”张清不干了,真是岂有此理,一个小小的奴才,得意个什么劲?
程墨拦住他,对小厮道:“令主人找我有什么事?”
小厮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主人既让我带你过去,我遵命带你过去就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哟嗬,很拽呀。”张清冷笑。放眼京城,敢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还真不多,一个小小奴才敢如此说话,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程墨用眼神示意他别发作,只有主人权势地位首屈一指,奴仆才会不可一世。要不然,怎么会有宰相奴才七品官的说法?
“程某现在有客,不便与你家主人一晤,可否另约时间?”程墨温声道。
小厮道:“主人既让我带你过去,自然不能另约时间。你有什么事先去办,办完了我们再走。一盏茶的时间够不够?”
给一盏茶的时间让程墨打发客人,这小厮也真是拽得可以。
张清要发作,被程墨按住。
顾盼儿识趣,温温柔柔道:“五郎有事,奴就不打扰了。过几天再来请教。”
程墨让普祥代送到门口。普祥仔细看程墨的脸色,意示询问。这位美貌少女,应该是阿郎看重的客人吧?
第75章摘桃子
巷口停一辆加长版马车,不用看第二眼,程墨便明白小厮口中的主人是谁了。除了霍书涵,没有谁这么豪气。
小厮扬鞭驾车,看他的背影,不就是那天晚上的车夫嘛。
车帘高高卷起,车外的景色飞快后退。出了安仁坊,上了官道,半个时辰后进了华美坊,来到一座外墙长满爬山虎的院子门前放慢车速,从角门儿进去了。
这里不是大将军府。车子停下,小厮转身要说话,程墨已下车。眼前满目青翠,小桥流水,好一个度假胜地。
“五郎,请随我来。”小厮在前引路。
曲曲折折走了好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好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莲花。红的、粉、白的、紫的、黄的,五彩缤纷,婷婷玉立的莲花随风摇曳,像向他招手的少女。
莲叶掩映中,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木桥。木桥尽头是一座原木搭成的小亭,亭子四周挂了细竹帘,影影绰绰看到里面有两个人影,一在屋中,一在屋角。
“姑娘,程五郎到了。”小厮恭敬行礼道。
一息后,里面响起一个好听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小厮应:“是。”转头对程墨道:“请吧。”悄没声息退下了。
屋角的人站起来,打起帘子,却是婢女青萝,待程墨进去后,放下帘子退了出来。
亭中几案席子俱全,清风徐徐,透过竹帘吹进来,凉爽中又夹杂着莲花的花香,闻之让人心醉。一个身着浅黄色衫的少女凭几而坐,手中拿着一大卷竹简,看得入神。以那竹简的厚度,程墨估计应该是一本书。
“咳,霍姑娘唤程某过来,不知有什么事?”程墨站在帘边,咳了一声道。没办法,人家当他是空气,头都没抬,他只好先出声了。
一张倾城倾国的俏脸从竹简上抬起来,亮如星晨的眼睛停在程墨脸上,过了一息,轻启朱唇,吐出一个字:“坐。”
程墨早注意到几案另一边有一张翡翠色的席子。他也不客气,道:“好。”走过去在这张席子上坐了。
席子触手温凉,却是整块翡翠雕刻而成。通体没有一丝杂质,就算不是上等好玉,玉质也不会差。
这么一大块好玉,却拿来做席子,随意摆放。程墨不由深深看了霍书涵一眼。
霍书涵猜到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不过是几块普通玉石,锁在库房倒浪费了。”
话一出口,自己却微微一怔,她什么时候向别人解释过?
程墨赞道:“霍姑娘好阔气。”
你这样奢侈,谁敢娶你啊。
霍书涵放下竹简,道:“五郎遇上麻烦了,不想办法解决,还有心情欣赏摆设,倒也能人所不能。”
程墨笑了,道:“程某有什么麻烦,还请姑娘明示。”
几份竹简推到程墨面前,全是陶然一派反对官帽椅,要求昭帝禁止官帽椅的奏折。说是上呈给昭帝的,其实看的人是霍光,批示的人也是霍光。昭帝没有亲政,不能朱批。
程墨挑眉:“这些奏章,霍姑娘从何处得来?”
这是朝臣呈给皇帝的奏折,等闲人哪能看到?霍书涵只说自己姓霍,并没说自己是霍光的女儿,所以程墨故意质疑这些奏折的真实性。
“这个,五郎就不必细问了。”霍书涵道:“只需霍大将军朱笔一挥,市面上再难见官帽椅的踪迹。”
众所周知,霍光代昭帝朱批。他是武帝托孤大臣,合法性毋容置疑。
程墨道:“姑娘请程某过来,就为了告诉程某这个?”
霍书涵看了程墨一眼,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不禁有些钦佩。任何人得知此事,惊慌失措,央求她代为设法才是正常反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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