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鱼贯着往府里走,新夫妇自是要先去拜见老太太的。
顾母上房里已坐满了人,顾侯爷顾成,夫人谭氏,二老爷顾平,二太太穆氏,三老爷顾齐,三太太胡氏,五老爷顾寻,五夫人平阳县主宋氏,六老爷顾丰,六太太邱氏。
及府里的少爷、小姐们,团团的坐了一屋子的人,又有大小的丫鬟从旁服侍,阵容可谓强大。
也不知这些人都是抱了什么心思来参加这类活动的。
顾老太太端坐上首,林羽之携顾瑾齐齐跪倒在蒲团上拜见,这样的礼数是必不可少的,林羽之就是想躲懒也不成的。
老太太仿佛很喜爱顾瑾的样子,直拉着她的手不住打量,笑容满面地称赞道“不错,这过门三日这面色显得更好了,这是在婆家未受什么委屈。你能有这门婚事是你的造化,要好好珍惜这样的好日子。”
这话说的,听着像好话,其实不然,就连林羽之的脸色都有些暗沉了,更何况自己的妻子面对亲祖母这样的话,又是何等的心情?
林羽之蹙了蹙眉,不急不缓地说道“老夫人,瑾娘哪里都好,孙婿再没有不满意的,老夫人尽可放心。能娶到瑾娘这样的妻子,也是孙婿三生有幸。”
顾侯爷满面笑容地望着他们,亲切对林羽之道“四丫头没给你们府上添什么麻烦吧?”
“瑾娘大方有礼,府里人都很喜欢。”林羽之眼都不眨一下的扯着慌,实际情况怎样,知情人士自然心知肚明,这话在明面上怎样说,还要看个人的心思。林羽之这话自然就堵的顾家人有些无话可说,维护态度十分明显。
连顾瑾对夫君的话暗自轻笑,这个滑头的家伙!顾府里的人想和他斗?怕是还差些。
“嗯,他对你如此上心,我看也不是会不珍惜的。倒是个难得的,要是能一直这么对你,那就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了。”
谭氏最近很不如意,自己最完美的计划和最好的安排落空,被别人截了胡,这让自己很心堵。就连女儿也伤心了很多天,尤其是在谭宗醒来之后,母女二人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仿佛是那方氏窃取了她们的劳动成果,在母女二人看来,那就如同小偷一样。
当时也是怕女儿与谭宗的事情有牵扯,怕女儿被拉上去冲喜,万一谭宗不醒,那可就误了女儿的终身了。后来,更是仓促地与二房的谭宽定下婚事,现在这样的局面令潭氏非常的伤心、郁闷。
现在看着这外室女的夫婿对她十分维护的样子,莫名的感觉有些刺心,故而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来刺她。
一个外室女罢了!凭什么能嫁得这样的青年才俊!又是正经的读书人,又是仕途顺遂的,明年春闱若是能中得进士,那前程则十分可期了。
在座的众人,有此想法的不在少数。顾珂、顾玲二人今天刚刚被禁足放出来,就遇上这样的场面。二人在谭府干的事情很容易就被查出来了,虽然两府是亲戚关系,但是二人还是被侯府人谭氏狠狠的处罚了一顿。直到今天,才有老太太做主同意她们二人参加,也算是变相的解禁。
现在二人只恨不得那日落水的人是自己,这样的好事情落在自己头上!只林公子的样貌和才学就是一等一的夫婿人选。二人看着顾瑾的表情,不自觉的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林羽之现在才感觉,自己和妻子二人有点入了龙潭虎穴的意思,这宅斗的段数比之林府可是高多了!难为自己的妻子在这样的府里呆了一年多。也好在有三年的时间是在乡下住的,恐怕乡下的日子再难过,也比侯府里这样的刀光剑影来的要省心。
林羽之为自己的娇妻感到心疼,为侯爷夫人这短短的一句话,就把自己夫妻二人都贬到了,而且还是软刀子,感到很不开心!不开心!
“侯府里能有这么好的姑娘,教养的又好,小婿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这也是天赐良缘,自然要好好珍惜。”
林羽之目光沉静,神色肃然,没有人认为这是句玩笑或是谦虚的话,可也因为他的这种态度,让众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脸上露出几分踌躇来。
平阳县主望着与在侯府里平日朴素打扮大不相同的顾客瑾,今天顾瑾打扮得很华丽,乌黑的青丝梳成了牡丹髻,赤金镶紫瑛石的发箍,碧玺石的宝结,赤金衔红宝石凤钗,大红遍地织金通袖衫,杏黄色绣梅竹兰襕边综裙。
发箍上的紫瑛石个个都有指甲盖大,宝结上的碧玺石大小、深浅不一,堆叠在一起却有种咄咄逼人的华美。还有凤钗口里衔着的红宝石,个个都有莲子米大小,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望着这样的顾瑾,气血有些上涌,面上却笑的越发的灿烂,“你在我跟前的时候,我也时常叫你读《女诫》、《烈女传》。夫君谦和,你更要敬之。婆婆爱之,你更要慎之。不可持宠而骄……,听说女婿房里还有两个开了脸的丫头,你要善待她们,善妒可是七出的大忌!”竟然训诫起顾瑾来。
......
第三百二十九章回门二
“我擦!你真是玩得一手好的离间计!你忠静王府现在什么处境?你不知道吗?还在这里拿皇亲国戚的款!你这皇亲国戚现在可是大打折扣了!”这些当然都是林羽之的心理活动,肯定不能直接说出来。
“县主安!县主乃忠静王府血脉,皇亲国戚,忠静王爷是今上的兄弟,圣上体恤下臣,重视勋贵,县主自然身分贵重,对子女的教导必是极好的。小婿房中些许小事,还要劳烦县主操心,实在是罪过!不过瑾娘进门,内宅之事以后自然是她说了算。小婿要精于学业,以图报效朝廷,哪有暇分心顾及后宅之事。”
只能说林羽之也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你们给我夫妻来软刀子,我就给你来明刀子,看捅谁捅的更痛!
显然在座的众人,不仅平阳县主,其他人也都听明白了林羽之的说辞,脸色都不好看起来。平阳县主毕竟是侯府的媳妇,而与忠静王府毕竟是姻亲关系,这话可就不仅仅是扎一人的心了!
就连想为女儿、女婿分辨几句的顾五爷都有些变了脸色。臭小子!你把话说得这样明干什么!而且末尾的那些自夸、自吹是个什么意思?说的好像自己已经出相入阁似的,读书人的谦虚廉耻呢?!
顾二老爷、三老爷乃是庶出,不受府里重视,此时自然是喜滋滋的看戏,并不插话。
在座众人,最淡定的恐怕就数顾六老爷了。此顾六老爷正式奇文书局得东家。依照他对林羽之这人的了解,这个后生前途无量,且此人为人低调谨慎,懂取舍,由当时印刷书籍《西游记》可见一斑。这样的后生其实是应该拉拢,而不是推开的。但现在的情景显然众人都因着这顾四娘对其不喜,自己一人之力恐怕亦无法悍动。
顾瑾对夫君的表现有些意外,但想着他本身就狡猾难缠,看着和他对上一点也沾不到便宜的顾府之人,那肯定是喜闻乐见,十分看好夫君的战斗力。看着夫君递过来的求表扬的眼神,也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干的漂亮”的眼神。
顾老太太一见形势并不乐观,这孙女婿一人之力,就快让他们招架不住了,倒有些高看这对夫妻一些了。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人老成精,见过的事情、见过的人多了,自然阅历更加丰富,这才开始笑着打圆场,“这新女婿上门,你们莫要吓到他,平日里,在我跟前贫也就罢了!怎么对着贵客也是如此,失了身分。”
又拉着顾瑾的手,毫无一丝芥蒂的说道“好孙女,别听他们胡说,赶紧给你爹娘磕头去,他们正惦记你们呢。”
顾太夫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她的身份在这里摆着,众人也都不敢再说什么了。
林羽之将他们怼了回去,心里也出了一口气,态度一下子又恢复了平淡温和。与妻子一起跪下给顾五爷夫妇磕头,无论如何这一关还是免不了。顾五爷勉励的说了几句场面话,便笑着背着手往前院去。
林羽之二人又给其他长辈见礼,平辈正相介绍身份,顾府的众男丁也拉着林羽之到前院喝酒去。回门之日,做姑爷的,往往是要被舅兄们灌翻的。女婿是娇客,今天可是唯一可以名正言顺灌酒的时候。
林羽之并不是很放心妻子自己一人在内宅,不免又叮嘱了几句“我去前院,有事你要差丫鬟来叫我!你身体有恙,若是不舒服,记得服用我给你的药丸。”
得益于林羽之也是看过几本宅斗小说的,后宅的阴私算计往往令人防不胜防。解毒丸之类的必备之物,自是早早的就给妻子配上了,贴身携带,一旦有不适,立即服用,可保无虞。
林羽之离开,顾瑾则留在内宅。
众人又是一阵笑,气氛也活跃起来。
林羽之被顾府少爷们引至外院,厅堂已摆好了二张黑漆鼓牙桌。众人分主次辈份依次坐下。
随着菜品一道一道的摆上,筵席就算正式开始了。
顾玦乃是靖宁侯府长子长孙,一直受到家族最好的资源和教养,备受期待。但现在也仅仅是一个秀才的功名,几次乡试不第,颇有些英雄不受器重的无奈之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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