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板着面孔朗声说道,“我已经报官了,差官马上便到。按大明律打死人是要偿命的。大家还是尽快罢手吧!”
说的郑重其事,不由的人不信。
刚才动过手的,没动过手的,立时四散而去。百姓就是百姓,有谁愿意和官府打交道,惹上官司呢?
老姜头院门口一时空空如也。只剩下那清俊少年,岳豹和秦厉等人。
“哎呦,我的乖女婿呀,可算是没事儿了,咱们快回家吧!”林氏刚才吓得眼泪都掉下来。此时急忙挪动稍稍丰腴的身体到秦厉身边,关切的四处检查看秦厉是否受伤。
发髻蓬松,灰头土脸,一身酱色长衫上也满是灰尘,肮脏不堪、秦厉双手理了一下垂在脸前的长发,朝林氏尴尬的一笑,说道,“有劳泰水大人挂心了,小婿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的乖女婿呦,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可要我那宝贝闺女怎么活呦!唉!这群遭千杀的,不知这是犯了哪门子邪性。”林氏心疼的看着女婿,唠叨起来没完。
秦厉微微笑笑,朝岳豹一拱手,“今日多亏了岳掌柜,来日我请岳掌柜吃酒!”
“呵呵!和我老岳还客气个啥,少东家没事我就放心了,这群刁民,真是气死人呐!少东家,既无大碍,我便走了。”
因听到官府要来人,岳豹着急要走,他可不想让表兄蒋瑶再看到他。省的又挨一顿训诫。
秦厉大步走向那少年,一躬到地,道,“谢谢小哥,刚才若不是小哥急中生智,我秦厉还不知要落个什么下场。”
“嘻嘻!你咋知道我是骗他们的?”那少年虽看去有些老成,但毕竟是少年心性,听秦厉如此说话,不由得意的笑道。
秦厉见他喜形于色,索性故意装作一副十分欣赏崇拜的模样,说道,“我看小哥是个读书人,刚刚在场的人也只有小哥你能想出这主意,吓走那些百姓的。怎么?莫非我说的不对么?”
“嘻嘻!对,太对了!其实我一直看着他们打你,可你并不还手,而且还叮嘱那汉子莫要伤害百姓。是以我以为你并不是个坏人,不会帮着吴经干坏事的,这才略动心思。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少年面上带笑,非常慷慨的说。
“重恩不言谢,敢问小哥贵姓,也好让秦厉以后报答一二!”
“我是会稽一童生,姓沈名炼,字纯甫。是来扬州游玩的,是为读万卷书,还需行万里路。”
秦厉急忙拱手道。”原来是沈小哥,秦厉记下了!”
“你比我大,不要叫我小哥,我应该喊你秦大哥才对。”沈炼两片薄嘴唇脆生生说道。
二人正在交谈之际,老姜头苦着脸从屋里出来。佝偻驼背的身体更显的苍老了,一双老眼已是红肿不堪,他颤巍巍走到院中,仰天叹息道,“唉!我这老朽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死了算了!”
小院之中恰有一口老井,老姜头挪动脚步,慢慢朝那口老井走去。
此时秦厉等人早把目光投注在老姜头身上,眼见老姜头失魂落魄,有了寻死的念头,秦厉来不得半分犹豫,飞快朝老姜头跑去。
“姜老伯,不可以呀!”
在老姜头踏上井台的那一刻,秦厉终于用力抱住了他的后腰。
“姜老伯,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咱说啥也要好好活着啊!”秦厉急的一脸热汗,说道。
说来这老姜头也真够可怜的。前几年,他的儿子从军去了大同,在同鞑靼小王子的一场战斗中为国捐躯。家里没有得到任何补偿不说,眼下唯一的女儿又被吴经迫害致死。此时只剩下孤苦无依的两个老人,这以后的日子还有啥奔头?
老姜头浑浊的老眼里溢出几滴浊泪,喃喃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后生,你不会干那帮凶的事儿。可你救我何用?”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呐!
虽然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秦厉听了却无比感动。没想到老姜头这么相信自己,刚才被人侮辱,打骂受的委屈一扫而空。
一腔热血在秦厉胸中涌动,张口说道,“姜老伯,不要悲伤。以后没人照顾你了,我秦厉照顾你!”
声音很轻,但听在众人耳朵里,却是刹那间有种对秦厉刮目相看之感。
尤其是那少年沈炼,一挺胸膛,豪迈说道,“秦大哥说的对,不是还有我们大家吗?老人家,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哩!”
说的老姜头一时更是泪如雨下,好生感动。
正在这时,一顶官轿在院门口停下,扬州知府蒋瑶缓缓从内下来,神色凝重的走向院中。
第十三章 秉性纯良
要说蒋瑶这官当的还算清明,身为扬州知府,对治下的百姓非常关心爱护,真所谓是爱民如子。
蒋瑶经常坐着顶小轿子,在扬州街道上转悠,体察民情。很多扬州百姓都认识这位扬州知府,说来扬州人摊上这么一个好官,也算是莫大的幸运了。
今天蒋瑶又出来视察民情,刚刚见到许多人神色慌张的从这里离开。是以便让轿夫在此处停下官轿。
林英等人看是知府大人,众人无一例外,纷纷慌忙跪倒拜见蒋瑶。
沈炼不认识蒋瑶,但见蒋瑶头戴乌纱帽,身着绯色官服,官服的补子上绣的是云雁,知道是四品官员,也急忙跪下磕头。
蒋瑶看了一眼,看秦厉也跪在地上,心里不禁稍稍喜悦。说来蒋瑶自从第一次见到秦厉之后,便对秦厉没有什么好印象。认为他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只知道巴结逢迎,乃是一个典型的谄媚之徒。得知秦厉是吴经的义子之后,蒋瑶更是对秦厉深恶痛绝。
秦厉虽然也是一个小民,但他甚得皇帝宠爱。他不跪下,蒋瑶还真不好说什么。
今日看来秦厉不恃宠而骄,也着实不错。
蒋瑶沉声说道,“起来吧,这里刚才发生了何事?”
秦厉和蒋瑶相识,便把老姜头家的遭遇,以及他被扬州百姓打了围攻之事毫无隐瞒的详细说了。最后说道,“小民虽是认了吴经做干爹,但小民并未帮着干爹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还请知府大人明察。”
听到老姜头家竟发生了这样的事,蒋瑶的脸色越发沉重。瞥了一眼秦厉,心道,“查什么?本官自然晓得你没帮着吴经干这缺德事儿。但你既认了吴经做干爹,你也绝非好鸟,你就应该受到这样的惩处。”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好说出来。看也不看秦厉,上前扶住老姜头,关切道,“老人家,事情已经出了,还要节哀顺变,养好身体呀!悲伤过度,又有何用?你家女儿的丧葬费用由知府衙门出了!”
没办法呀!吴经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自己一个小小的知府想要弹劾他,只怕还没弹劾成,自己的官位便不保了。况且说来这也是皇上交待给吴经办的,更是毫无办法。
只能是悄无声息的给吴经擦屁股呗!
姜老头急忙跪下谢恩。
老姜头现在还真是为女儿的丧葬发愁。女儿活着的时候,没有过上一天的好日子,年纪轻轻的死了,总不能用破席子卷了,简简单单埋了吧?那样的话,可能女儿到了阴间还是受苦受穷受罪的命呐。
“哼!一点儿丧葬费就想把这事儿了了吗?这是人命呐!你身为扬州知府就是这样做官的吗?这等糊弄百姓,愚弄百姓的事儿亏你想的出来。”
沈炼本来以为蒋瑶来是要为老姜头讨回公道的。不成想他只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说说,便想作罢。顿时怒火中烧,高声说道。
别看他小小年纪,但胆子却是着实不小。
蒋瑶当即愣住了。双目微微眯起,瞪视着沈炼。
沈炼意犹未尽,挺了挺胸膛,面无惧色,继续高声说道,“我看你和吴经是一丘之貉,来这里冲什么好心人,冲什么好官?姜老伯不需要那一二两的破银子做什么丧葬费。我身上有钱,不够了,还有秦厉大哥呢。秦厉大哥已经答应要照顾姜老伯后半生了。”
在四品大员面前,沈炼小嘴巴一张一合,就跟爆豆一样慷慨激昂的说。
看沈炼如此表现,秦厉一时呆了。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反正是对沈炼产生了由衷的一种敬意。
蒋瑶听了,一时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是好奇,这是从哪里来的少年,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胆子。
而且他说的话,句句在理,深刺人心。
蒋瑶不由得老脸一红,不怒反笑道,“敢问这位小友是何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会稽一童生沈炼。”
“那依你之意,本官应如何处置此事?”蒋瑶沉声问道。
“你是扬州知府,在你治下出了这等事,你理应保护你治下之民,为姜老伯讨回公道。这样才是一个一心为民,爱民如子的好官。而不是像你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百姓白白遭受如此苦难。”
沈炼说的理直气壮,掷地有声。
秦厉此时深深受到沈炼的感染,他虽不便这样说蒋瑶,但也认为沈炼说的很对,十分解气。
蒋瑶双眉紧皱,默默站立良久,绯色袍服迎风飘飘,微微作响。
“小友说的很有道理,本官惭愧啊!本官这就去找皇上,告御状。豁出破头也要撞一撞这金钟!”声音低沉,十分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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