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爷,您几位啊?”
老-鸨当然不是不识数,她的意思是问,您这一行人当中,有几位是需要姑娘伺候的公子老爷,有几位又是跟着来的伴当随从。
前世今生,康宁都是第一次来到红灯区,根本就听不明白老-鸨话里有话,有事干净利索的回答道:“这儿所有人,你自己数一遍吧。”
老-鸨也是头一次见他,毕竟他以前只在费-县那处僻静的宅院里读书,不曾与外界有过多的来往。当下有些拿不准的老-鸨,只能把它当作是给下人犒赏犒赏。
不同于康宁的不谙世事,元方自幼就被缴了很多家丁亲随的惯用技巧,当下掏出一枚银锭子,塞进了老-鸨暴露的酥胸之间。
那老-鸨一下子喜笑颜开,当下正准备答谢一番,吹捧两句,却听到元方半提醒半警告的说道:“要找最好的姑娘,这两位一黑一白,却也亦黑亦白,难伺候了些,辛苦妈妈了。”
老-鸨听着有些绕口令,知道对方是故意在显摆,却又不肯透露真实身份,只是用神秘感叫你不敢轻易得罪。
一看这个家丁就是个熟手,自然只能唯唯应诺,立刻下去准备去了。
康宁等人倒是随便寻了个地方坐下了,茶果点心随后就端了上来。看上去十分精美,可在场的众人没一个下手的。
杨肇基是小心为上,提防有毒。康宁是养伤期间忌口,许多东西吃不得,是而索性不吃。其他人则是看到公子老爷不动,而本本分分的相陪。
清雅的歌声从不远处传了来,立刻吸引了康宁的注意力。回头望去,却见一清丽脱俗的妙龄少女,正抚弄琴弦,低声吟唱。
只是那女子像是初学乍练此曲,弹唱起来有些生疏。
杨肇基听得不耐烦,便挥手叫过老-鸨,问道:“听说京城来了位姑娘到你这棵梧桐树上落脚,可有此事?”
老-鸨赔笑道:“我这哪里是梧桐树。不过那位姑娘,的确不是画眉鹦鹉可比的。”
“那杨某是否有幸能见一见这位凤凰姑娘呢?”
老-鸨有些踟蹰,见杨肇基有些不耐烦,才说道:“杨老爷见谅,那姑娘芳龄已大,在京城呆不下去了,才来到咱小小沂州城。老爷还是找些年方二八……”
“我就要找她。”杨肇基强词夺理的说道。
老-鸨无奈,只好说出实话。
“张知州已经吩咐过了,说今晚会过来,如果,如果您非要见凤凰姑娘,那,可得请您快进快出啊。”
“好说,好说。”
杨肇基对这个结果也算满意。
于是,老-鸨就带着他来到三楼,七拐八绕进了凤凰的房间。
“你先下去吧。”杨肇基瞥一眼躲在纱帐后的老美人,挥挥手赶走了那个更老的美人。
待到老-鸨出去,纱帐里才传出一个娇美的声音:“先生何人?所为何事?”
“杨肇基,自幼喜欢找鸡,来这里,还能干什么。”
“先生真是个怪人,如此言语轻佻,却又有一双乌黑的眸子,让人捉摸不透。”
杨肇基心中松了口气,说出了那句接头用的暗语。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眸子,我却用它效忠大明。”
第十章小菜吃多,当心被正菜撑死
纱帐里隐隐绰绰的,这种朦胧的感觉让杨肇基有些提心吊胆。
他这是第一次与人接头,已过而立的他没有少年人才会有的好奇心性,而是非常清楚接头出了岔子的后果。
好在,纱帐里很快传出了女子的回答:“大明给了我绫罗锦衣,我却穿它在黑夜中前行。”
杨肇基出了口气。锦衣夜行,亏得他那朋友想出这样的接头暗号。不过这也方便理解,就是在夜晚行动的锦衣卫嘛。
“先生来此见凤凰,不知所为何事?”
凤凰的声音平淡如常,似乎杨肇基也谈不上什么重要人物,即便他的任务就是专门向杨肇基提供情报支持。
“杨某此次回乡,所为何事,姑娘应当知道吧。”
“先生不该问这话。我既答得出暗号,自然知道先生的使命。”
杨肇基脸一红。他的时间本就不多,毕竟张知州可能很快就过来了,自己却在这里说了句废话。
“那杨某就开门见山了。”
凤凰微微一蹙眉,问道:“山呢?”
杨肇基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又说了句废话。
“好,杨某两日之内,先后遭遇两次暗杀。第一次试图掩饰成打劫,第二次,直接是肆无忌惮的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
凤凰站起身来,来回踱了两步。杨肇基以为她是在思考,毕竟这个情况可谓非常严重。锦衣卫二号人物安排的任务执行者,竟然刚到任务地点就遭遇两次暗杀。这岂能不让身为锦衣卫的凤凰感到事态紧张。
但事实却和他想象的迥然不同。
凤凰姑娘踱了两步之后,猛地转过身来问道:“就这些?”
“啊!”杨肇基轻呼出声,“就这些还不够严重吗?我的使命是机密,只有锦衣卫中寥寥几人知道。如今我却遭遇暗杀,这说明,有人已经知悉了我们的行动,那么说来,你们可能有内鬼。”
“内鬼?”凤凰姑娘似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先生不会真的以为,我们锦衣卫只有侍卫仪仗的功能吧?”
杨肇基有些动怒:“姑娘说这话,是准备袒护你的同僚吗?如果这样,那杨某还是直接去京城,找……”
“不必了。”凤凰姑娘打断他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他一向不喜欢京城吗?去京城找他,还不如在这座小小的州城里转悠转悠。”
“反正不能放着内鬼不管。”杨肇基脾气一上来,火气也是不小。
“其实,也没什么内鬼。”凤凰说道,“知道此事的几人,如果需要除掉你,都可以做的干净利落,不被察觉,根本就不必借刀杀人。既有如此能耐的人,你的敌人,区区白莲教徒,又有甚么能耐收买他们?”
杨肇基想想也是,但他依旧不肯放下怀疑,于是说道:“姑娘的意思,难道,那白莲教的妖人,真的会什么未卜先知的法术?”
“未卜先知?”凤凰姑娘笑了,笑的花枝乱颤,“他王森要是有本事未卜先知,当年也不会被捕。”
杨肇基不服气道:“不是后来被他跑了吗?”
“是放了。”凤凰姑娘道,“现在,才是真正收网的时候。你刚才说什么未卜先知,我可以告诉你,不靠未卜先知,本姑娘也知道,不久之后就会有传闻,说白莲教内有我们的人,而我们在他帮助之下,差点就抓住了王森。到时候,王森就会怀疑到徐某人身上。而你的主要敌人,就是他。”
说起这个徐某人,名叫徐诵,本来是巨-野县城里一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却机缘巧合成了王森的弟子,继而成了鲁西南地区白莲教的组织头目。
白莲教信徒众多,传播甚广。但古代信息传递不畅,加上官府经常搜捕,使得很多地域的组织头目,都有条件脱离总教主的控制。
徐诵便是其中之一,他不仅给自己改名叫做徐鸿儒,还认为白莲教名气太臭,改名为闻香教,继续在鲁西南地区招揽信徒。
王森首次被捕之后,这家伙立刻表现出自立门庭的想法,为了遏制其扩展的趋势,锦衣卫决定命令地方官府,故意露出破绽,让王森逃脱。果然成功越狱之后的王森,重新掌权之后就开始遏制徐鸿儒。
但当时徐鸿儒已成气候,王森如果公然和他撕破脸,那就是一场惨烈的内耗。所以他对徐鸿儒的事情,也不能大加干涉,最多也就是拖拖后腿。。
锦衣卫的这步棋,也就只能算是缓兵之计。
好在,时间对于人力物力都占优势的锦衣卫来说,是最稀缺的资源。有了充分的时间之后,锦衣卫的人手,开始在齐鲁大地上潜伏下来。
而现在,争取到的时间已经用光了,徐鸿儒的动作越来越大。除了秘密结社以外,他还渗入到了私盐、药材、丝绸等商业领域,并开始结交官场上的文臣武将,同时很注意搜罗能人巧匠。
最为严重的是,他已经渗透进了当地巡检司,暗暗掌控了一批数目不清的武装力量。
这些情况迫使锦衣卫再次出手,继续挑唆他与王森之间的关系。与此同时,根除这一毒瘤的计划,也就是杨肇基负责的这一计划,也开始着手准备。
这些情况,杨肇基都是了解的。他接受任务的时候,那位朋友就说的很清楚。
只是,他一直认为要对付的是教主王森,此刻才得知,原来真正的对手是徐鸿儒。
“徐鸿儒,难不成比王森还难对付?”
“差点两次要你的命,你说呢?”凤凰姑娘猛的一句话,就把杨肇基吓了一大跳。
“是他!”
“没错,就是他。我的手下向我禀报的时候,就知道是他在做手脚了。孙大炮,国氏三雄,胡三麻子,都是他的小卒而已。”
杨肇基心中咯噔一声:好家伙,几个小卒就差点要了老子的命,那正主岂不是更厉害?
但最初的那个问题,却立刻让他产生了怀疑。
“不对吧。王森都没本事知道我们的计划,他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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