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弓,也就是接近百斤的弓,普通人使用的。
孔晟双臂一张,拉了拉,的确非常轻飘无力。他皱了皱眉,双臂加大一些力度,只听咔嚓一声,这张弓居然被他拉断,弓弦带着弹性和韧劲抽向他的面颊,被他避过。
乌显等人知道孔晟神力惊人,区区一石弓被他扯断也不奇怪,倒也没有大惊小怪。这军中普通士卒配备使用的大多是一石弓,经过特殊训练的专职弓箭手,可用三石弓。至于六石弓乃至十石弓,那根本就是传说中的绝世悍将才能拉得起。
孔晟估摸着自己起码可以拉三石弓,他这两膀子拉起三四百斤的弓,应该问题不大。甚至,或许可以问鼎六石弓。
孔晟缓步走出花厅,站在院中,见院外人影绰绰,知道是李萱派来监视自己的人,神色不变,却是向穆长风三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携带行囊,准备出发。
穆长风一惊,心道城堡门都被封死,堡外又有叛军当道,纵然李萱的人漠视不管,也无法出堡逃生啊。
但穆长风早已习惯了孔晟的作风,他做事从来不拘一格,也不喜欢别人问长问短、问东问西,穆长风虽然满腹怀疑,但还是吩咐乌显乌解带齐行囊,又去院中解开了马匹的缰绳,牵马跟随在后。
孔晟率先出了院门,李萱派来监视的七八名军汉陡然从阴影中显出身形来,手执陌刀如临大敌,冷冷斥责道:“你们要做什么?郡主有令,严禁尔等外出半步,赶紧退回去!”
孔晟抱拳道:“军爷,麻烦通禀凤阳郡主,就说孔某有要事求见!”
一名军汉冷笑着扭头便走,不管怎么说,该通禀还是要通禀的。至于其他的军汉,则执着陌刀杀气腾腾地包围着孔晟四人,若四人有一丝风吹草动,那么,必定是刀光血影。
盏茶的功夫,李萱就冷着脸飘然而至,身后跟随着李虎李豹等彪悍雄壮的扈从,起码有数十人。很显然,若是孔晟无法给李萱一个合理的交代,李萱这就要下狠手。反正叛军一时半会也攻不进城堡来,先把孔晟这四名容易引发内乱的隐患给灭除了再说。
“你要见本郡主作甚?”李萱冷冷道。
孔晟微微一笑,虽然置身于数十军卒的围攻之下,还有众多弓箭手虎视眈眈,但他却没有丝毫畏惧:“孔某想跟郡主做笔交易。”
李萱愕然:“小贼,你什么意思?”
“以孔某观察,郡主堡内有人手两百余人,而城堡外的叛军则有五六百人。这意味着,郡主的人马守卫城堡勉为其难,但若是出城堡与贼兵交战,则力有未逮。”孔晟淡然的声音传进李萱的耳朵。
李萱目光一凝:“你这小贼倒是有心人,竟然摸清了本堡的战力状况。不过,本郡主手下这些人马守住城堡就足矣,我为什么要出城去与贼兵交战?扬长避短,本郡主这点头脑还是有的!”
“可在孔某看来,郡主最终还是不得不出城与贼兵一战的。”孔晟轻笑一声望着李萱:“按照时间来判断,郡主手下的商队即将抵达王家堡,也就是在这一两日吧?然而这支叛军盘踞官道要冲,若是李彪的粮队到来,被叛军以逸待劳冲击劫掠的话,后果是不是不堪设想?”
李萱脸色骤变,望向孔晟的目光杀机更盛:“小贼,任你狡猾奸诈,却还是逃不出本郡主的手掌心去!”
孔晟笑了:“郡主,你我本无深仇大恨,何必非要刀兵相见你死我活呢?”
“以孔某浅见,最终,郡主或者出城与叛军决战,破釜沉舟击退这支贼兵,为粮队彻底扫清后患;或者,干脆放弃这座城堡,率军出城堡与李彪的商队汇合,力保粮队不失。不知孔晟猜测的可对?”
李萱俏脸上满是寒霜,一字一顿道:“你这小贼,那又如何?本郡主杀伐果断,自有主张!至于尔等四人——也该送你们上路了!”
李萱冷笑起来,缓缓举起了手。
周遭的军汉陌刀斜指向前,弓箭手箭在弦上,作势欲发。
在李萱看来,孔晟真的是心智如妖,这样的人太可怕了,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有除掉以绝后患。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免死金牌
“郡主殿下,且听说一言!”孔晟挥了挥手:“保住粮队与王家堡,并非不能两全其美。”
李萱柳眉一挑挥了挥手,止住了众人顷刻间就要展开的单边倒的屠杀:“有话快讲!”
“当今之计,郡主不如派十余人冲出城堡去,趁贼兵不备,且战且退,在黄岗方向拦住李彪的商队,然后或让商队绕行或原地待命都可。只要避过三五日,这支贼兵必不战而退!”孔晟微微上前一步:“孔某四人不才,愿为郡主充当马前卒!若是孔某死于叛军之中,那是孔某命当如此。可若是孔某侥幸逃得一命,即能显现郡主的宽宏大量,又为李彪通风报信,如何?”
孔晟说完,目光炯炯紧盯住李萱。
别看城外叛军数百人,可若是孔晟四人快马奔驰冲击,趁其不备,还真有可能逃出生天。
李萱呸了一声:“你这小贼,真是打的好如意算盘!本郡主根本信不过你,绝对不会放虎归山,若是你为了活命投贼叛国,暴露本堡的情形,本堡危矣!”
李萱本来就怀疑孔晟有投贼叛国的嫌疑,怎么可能相信他,让他四人冲出城去为李彪商队通风报信。在李萱眼里,这小贼若当真出了城堡,说不准会就地投降城堡外这支叛军,引领叛军反攻城堡,到了那个时候,就真的危险了。
李萱清啸一声:“弓箭手,准备!儿郎们,上前去灭了这小贼!”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杀机腾腾。暴雨欲来。
孔晟突然仰首狂笑起来:“凤阳郡主,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身为大唐宗室,竟敢无视大唐律法,私蓄军队在前,诛杀朝廷命官在后,无法无天,形同谋逆!”
孔晟的这声爆喝声音非常高亢,在场无论是军汉还是王家堡的家仆私兵。都听得一清二楚,浑身震动。
李萱脸色骤变。
且听孔晟身后的乌显傲然站出来,大喝道:“尔等还不退下?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人?你们又可知,老子是什么人?”
乌显此刻心里那个舒爽啊,就好像是三伏天吃了一根冰棍,爽到骨头里了。在他看来,早就该暴露朝廷命官的身份了,因为这是保命的唯一手段。别看李萱是宗室郡主,但孔晟可是皇帝的天子门生、朝廷昭命册封的八品县令。不教而诛、不经朝廷裁判而问罪,不要说李萱一个郡主。就是虢王李巨,也做不到。
乌显嘿嘿狂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老子兄弟是皇帝陛下禁军亲卫,这位孔公子,乃是陛下钦点天子门生、朝廷昭命册封的河南道睢阳宋城县令!老子奉钦差特使李辅国之命,护送孔县令河南赴任,凤阳郡主,你无端要谋害还未到任的朝廷命官,究竟是何居心?!”
乌显旋即从背上的行囊里取出孔晟的昭命文书和皇帝圣旨,看得众人脸色苍白,不等李萱下令,手里的兵器就弃之一地,慌乱畏惧地退了下去。
李萱是宗室郡主,焉能不认识圣旨和昭命文书的真假。这个时候,她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她怎么都想不到,孔晟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天子门生、朝廷命官——难怪他坚持要去河南,原来是远行赴任!
李萱心潮起伏,汗颜无地,俏脸涨红,心中的杀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对孔晟下手,主要是因为孔晟不为己用,担心他从贼叛逆助长叛军势力,如今孔晟既然是朝廷命官,又要去战乱纷飞的河南道任职为官,无论如何,她都失去了诛杀孔晟的理由。
何况,她虽然是宗室郡主,却没有权力轻易诛杀朝廷命官。若是传扬出去,肯定会株连到虢王李巨。若是被图谋不轨者扣上一顶形同谋反的大帽子,那就惨了。
孔晟轻叹一声,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是不愿意提前暴露身份。因为一旦走露消息,未来的赴任路上肯定凶险重重。况且,宋城县令毕竟在虢王节制下,若是李萱以种种理由将自己逼往彭城,今后就很难脱身了。
可当下如果再不公开身份,就真的小命不保。
而连番以来,孔晟之所以在与李萱的博弈争斗中始终不肯屈服低头,主要还是因为拥有最后的底牌。如今,底牌不得不掀开,在乌显乌解两人看来是扬眉吐气的事儿,可在孔晟心里却是无语郁闷。
穆长风如释重负,放在剑柄上的手悄然撤开。他扭头望向孔晟,眸光中的敬服越加浓重。
李萱直勾勾地盯着孔晟,只待将孔晟看得多少有些毛骨悚然时,才脸色青红不定地冷斥道:“孔晟,你既然是朝廷命官,那就该知遵守朝廷规制律法。前番,你对本郡主有诸多冒犯、大不敬,你可知罪?来人,速速将他拿下拘押在院中,待本郡主向朝廷参他一本!”
孔晟目光一凝,心里啼笑皆非,知道这小娘皮还是恼羞成怒了。她虽然不能轻易再动杀机,但给孔晟扣上一顶大不敬的帽子,暂时扣押,还是能办到的。
一念及此,孔晟陡然大声道:“郡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郡主说孔某冒犯大不敬,可有证据?物证人证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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